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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校车司机副业是人贩子,拐卖儿童9万一个|我在边境守着一条河04

幼儿园校车司机副业是人贩子,拐卖儿童9万一个|我在边境守着一条河04

公众号新闻

大家好,我是陈拙。

之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话题,问为啥东北没有人贩子?

底下有个回答是这么说的,东北独生子女多,每个孩子都是宝贝疙瘩,警察来得快,不是为了抓人贩子,而是怕人贩子被大爷大妈打死了。

我知道,一提到拐卖儿童的事,大家肯定搂不住火。

民警赵北仑几年前就办过一起拐卖儿童的案子,刚开始他也搂不住火。

被拐的孩子是一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短时间被5批人贩子买进卖出,辗转小半个中国。

最让人害怕的是,其中有个人贩子,是当地幼儿园的校车司机,每天上班都算拉着一车“商品”跑。

而当赵北仑抓到他们时,他们非但不认错,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在做善事。


2017年,我从警以来第一次在执行公务时夹带“私活”。

那年5月,我因为一桩刑事案件而错过了妻子的产检。妻子有怨气,毕竟她要做羊水穿刺,应该有老公陪在身边。但是这次的案子不一样,于公于私,我都极度渴望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我给妻子介绍了一点案件背景,她的态度立刻改变了,反过来催我尽快出发。
妻子给我下了一个任务:“把孩子找回来,就当给我们的宝宝积德。”
我调查的是贩卖人口案件,一个5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被几批人贩子接力转了好几手,线索随时可能断掉。

这案子是我接的,那天村里有个叫吴慧的女孩匆忙跑到我们边防派出所,请求民警把她的男朋友抓了。

吴慧声称:男友阿杰卖掉了自己的儿子。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在报假警,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实在没法和母亲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吴慧一看就是个还在青春期的少女,她大概一米五的个子,长得黑黑的,穿着红色连衣裙,手指甲上还贴着亮晶晶的卡通美甲片。虽然说的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但言行举止明显就是个孩子。这让我一度怀疑她在和男友闹矛盾,想通过我们民警去吓一下对方。
我们这种在边境上的小派出所,每年办理的刑事案件用两只手就数得过来,丢孩子绝对算大案。我不是不重视,只是吴慧的描述让我感到惊讶和困惑。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家的妈妈15岁、爸爸17岁、儿子5个月——全是未成年人。
当我开始给吴慧做笔录,我发现她说的可能是事实,让人内心五味杂陈的事实。
吴慧和阿杰的孩子在2016年12月6日出生,虽然这对父母尚未成年,但已经同居多时。一个月后吴慧出了月子,阿杰去了广东打短工,期间吴慧带孩子回了娘家。等阿杰回来,吴慧怀疑他在外面有了新女友,两人大吵一架。吴慧赌气,把孩子交给了阿杰。
没过多久吴慧就后悔了,联系阿杰见面要看孩子。可疑的是阿杰不愿现身,甚至不肯让孩子露面,哪怕视频通话都拒接。后来他干脆换了电话号码,还拉黑了吴慧。
当吴慧找过去时,阿杰家里空无一人。邻居已经有日子没见过家里的孩子了,只记得阿杰最近换了手机,花钱大手大脚。
吴慧怀疑阿杰手里的钱是用孩子换来的。
案件涉及未成年人,我先找到村干部一起去阿杰家走访。阿杰和他父亲相依为命,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住在半山腰上那两间低矮的平房里。这个栖身之所,以前是阿杰叔叔家的猪圈,收拾好借给了他们爷俩。
阿杰家连门锁都没上,推门进去只能看到一张床孤零零地摆在中央,几张塑料椅子散落在各处,旧衣物凌乱地堆在这仅有的几件家具上。唯一能证明这个家里曾经有过孩子的,就是几件小衣服、奶瓶和奶粉罐。除此之外,残破不堪的屋内已经看不出生活的气息。
邻居说前段时间确实见过阿杰的父亲抱着一个孩子回来,但是他们父子最近大概外出打工了,好些日子没露过面,孩子也没再出现过。
吴慧和阿杰的相片还摆在屋里,那是一张大头贴,两个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轻轻吻在一起。
我还发现一张写着“家的归(规)”的纸片:不可以说脏话、不可以发脾气、垃圾拿去倒、少去喝酒、不可以跟老婆吵架、要帮老爸分担一点工作、自己的衣服要拿去洗。
这张家规上还签了吴慧和阿杰的名字,看来这里就是他们曾经组建小家庭的地方。
我打电话联系阿杰要求见见孩子,他说已经把孩子交给县城的姐姐抚养,却绕来绕去始终不肯说出他姐姐的地址。我再追问,他又改口说朋友在帮忙带孩子。再想深入问下去,他突然把电话挂了,我回拨了3次都没有接听。
这样异常的反应不得不让我怀疑,阿杰藏着见不得人的事。

我打听到阿杰在县城一家汽车修理厂打工,我和警长老邦在网吧包间堵到他时,他正在打网络游戏,桌上摆满了啤酒罐和红牛饮料瓶,烟头洒满了包间。他身旁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黄毛女孩,两人搂搂抱抱的腻在一起。
走出网吧时,阿杰脚步软绵绵的,一看就是刚包完大夜。阿杰身高只有1.6米左右,我们俩没费多大劲就把他拷起来押进车里,只留下那个女孩愣在原地。
“你是未成年人,因为你的法定监护人无法到场,我们安排村支书陪同你进行讯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意见。”
坐在我对面的阿杰一脸懵懂,眼神迷茫,头发乱糟糟的,两只手时而拳曲、时而伸开,似乎一直找不到合适安放的位置。我注意到,他的每个指关节下都纹有一个英文字母。
“某狂,听边警滴哇。(别慌,听边防警察的话)”陈支书欠起身,用本地话小声叮嘱他。
审讯室里,阿杰刚开始还嘴硬,一直坚称孩子只是送给别人抚养了。我们副所长不想再跟阿杰废话,切入了最关键的问题:“有没有得钱!”
“没得钱!”阿杰一口咬定。
副所长不给阿杰反应的机会,把他那台崭新的OPPO手机往桌面上一拍:“这手机可是要4000多块,你一个洗车工,哪来钱买的。”
阿杰承认孩子已经被卖掉了。吴慧和他闹矛盾,扔下孩子回娘家就不管了,他和父亲没有固定收入,没法养活孩子,于是阿杰找父亲商量,决定卖儿子换钱。
阿杰父亲同意了:“卖就卖,反正家里又没钱。”
阿杰通过姐姐联系到一个黄姓妇女,答应可以帮孩子找一个好人家,开价2.5万元。
阿杰问:“以后孩子长大了还能不能见面。”
买家说: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阿杰说:这可是亲生儿子,养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奶粉,最少要6万。
期间,他们多次通过电话围绕价格和办理出生证、接种证等问题不断拉扯,最终决定以4.5万元的价格成交。
当时孩子卖了4.5万元,除了父亲留下1800元,余下的钱都落在阿杰手中,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多钱,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
他开始失控了,不仅当天就换了新手机,更是召集朋友、肆意挥霍,整日混迹KTV和网吧。仅仅11天,他就把卖孩子的钱花个精光,没钱后他还跑回村里,把父亲1800元的存折偷出来取走花光。
我问他,花着卖儿子赚来的钱心里难受吗?
阿杰愣了一下说,是有点难受,但是一想到儿子整天哭闹就很烦,拿着这些钱出去玩就不烦了,心情就好一点。
我记录着讨价还价的细节,心想他们把养育孩子的成本计算得如此精细,这哪里是卖儿子,分明是在交易牲口。
商定价格两天后,阿杰和父亲按照约定来到县城汽车站,与自称是母女俩的买家见面。
通过监控视频,我发现这对所谓的“母女”买家分工明确。一位出面交易,观察孩子是否健康,还主动给孩子换了尿布,这是在“验货”。另一位一开始并没有暴露,装扮成游客在附近暗中观察。
就在汽车站前人来人往的小广场上,买家拿着被黑色塑料袋包好的现金,卖家抱着穿着米黄色衣服戴小帽的孩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孩子一直在哭闹,阿杰横抱竖抱都没辙,显得很不耐烦。把孩子交给买家的一瞬间,阿杰松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一身的重担。直到他和父亲去角落数钱,装扮成游客的买家才悄悄走过来带走孩子的随身行李。
交易完成后,买家提醒阿杰把电话号码和通话记录全部删掉。阿杰把该删的信息都删了,这是售后服务,是试图逃脱罪责,更是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因为阿杰如此决绝,一点找回孩子的余地都没留下,我们的调查从开始就困难重重。
结束了对阿杰的讯问,我和警长老邦判断这个买家很可能是职业的人贩子。毕竟她们具备反侦察能力,从交易现场的监控中也能看出她们无比谨慎。
孩子肯定还会被出手,这种情况下,每转手一次孩子都会多一分危险。
通过技术手段,我们排查到买家是一个叫“刘妹”的女人,就住在130多公里外的一个渔港小镇。老邦二话不说,带着我连夜启程,甚至不惜违反所里一条不成文的禁令——太阳下山后任何人不准穿越沿边公路。
这条路在海拔600米以上,“胳膊肘弯”和“回头弯”超过100个,晴天白云缭绕,阴雨天大雾弥漫,能见度经常不足5米。我曾在派出所的警史室看到过,90年代曾有一名边防老前辈驾车抓捕逃犯时坠崖,就是牺牲在了这条路上。
上了沿边公路后,雨刮器摇到最快一档才能勉强看清路况,山里奇形怪状的虫子拼命往车灯上撞,窗外不时传来猫头鹰的鸣叫。我胳膊的肌肉都绷紧了,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一头扎进了牛奶一样浓稠的雾瘴和水汽。
连夜穿过重重迷雾,我和老邦以最快速度来到了人贩子刘妹的住所。那是一栋安置小区,我尽可能把车开得近一些,手机甚至可以连上她家的WIFI。
即使距离如此近,但我们还不能惊动刘妹。万一孩子不在这里,很可能因为我们的突然现身而被转移,这个风险我们担不起,只能先在附近蹲守观察。
蹲守最难捱的就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眼皮止不住地打架。我会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上,偷摸眯一会,8.3cm长的香烟自然烧完需要3分钟,到时候火星会烧到手指,相当于定时闹钟。老邦喜欢听鬼故事,越恐怖的他越喜欢,还专门充值了VIP会员,无广告插播一直听到见鬼。
一连几天,我们就在车里熬着。刘妹的身影迟迟不出现,只是偶尔有一个小女孩在她家阳台露过脸。6月7日凌晨,老邦正听到猛鬼要吃人的情节,突然他在车里大喊一声“来啦”!把在后排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吓得滚到了过道上。
刘妹终于现身了。抓捕时机到了,我和老邦立即进屋将她控制住,同时我把所有房间都转一遍,然而并没有发现孩子,屋内也非常整洁,没有孩子生活过的痕迹。
扑空了。孩子不在!
我们就地开展现场讯问,刚开始刘妹百般抵赖,强调没有抱养过孩子,也没有去过县城汽车站。
老邦早有准备,他从手机里调出她们交易的视频告诉刘妹,汽车站是全市摄像头最密集的地方,要是还不认,他手机里还有十几个不同角度的视频。
这下子刘妹终于怂了,她承认从阿杰父子手中买走孩子的事实,并交待了和她伪装成母女的同伙——越南婆。
两人在一场农村喜宴上认识,阿杰要出售孩子的信息是越南婆提供的。当时,刘妹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但不想错过难得的男婴“货源”,两人便决定“众筹”买孩子,刘妹出资3万,越南婆出资1.5万。
孩子买到手就接回了越南婆家,当天晚上不停呕吐发烧。因为不敢送孩子去诊所,越南婆叫她老公去买了退烧止吐的药,和刘妹轮流照顾。第二天中午,两人在一家医院附近,将孩子以5.9万元转手卖给了一个叫“红姨”的女人。
卖完孩子,刘妹和越南婆来到烈士陵园台阶下分赃。刘妹特别迷信,知道做的是亏心事心里发慌。
刘妹说:“后面上山埋的都是英雄好汉,正气压过阴气,我才不怕。”
我反问她:“那你还敢买卖孩子!”
刘妹狡辩说自己是出于好心,“那个孩子的父亲说家里养不活了,我才帮的忙”。之后我追问赃款,刘妹早就把倒卖孩子的钱在麻将桌上输光了。
第二个买家红姨就住在我们隔壁市,当务之急是立即找到她。我调取了医院附近的监控,有一个情况让我心头一紧。和红姨一起把小孩接走的,还有2男2女,开着一辆银色奥迪车。
刘妹和越南婆虽然手段专业,但还不是职业人贩子。可怕的是接下来要查的红姨,她的背后搞不好是一个专业的拐卖团伙。
而现在,红姨是唯一知道孩子下落的人。

当我来到红姨的居住地时,她早已失踪。从她亲戚口中得知,红姨因为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在5月23日已经被内蒙古警方带走。

虽然红姨落网,但没有落在我的手里,这让我有点泄气。更重要的是,追查孩子的线索才刚有点头绪,现在一下子就断了。
老邦不这么看:“要是在我们这一步就放弃了,那孩子就真没人能找回来了。”
在千里之外的内蒙古,我见到了审讯室里的红姨。看到我这个老乡,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这里的气候干燥,一天三顿馒头吃得她大便都出血了。“我现在做梦都想吃一碗家乡的米粉,要是能带我回去,我什么都肯说。”
红姨是职业人贩子,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人。但是为了尽快找到阿杰的孩子,我还是给她买了一碗米粉。
红姨吃完后一抹嘴,终于肯开口:孩子被她以6.3万元卖给一个叫梅姐的广西女人。不知道姓名、地址和职业,只有一张微信头像。据她了解,梅姐大概率也不是真正买家。孩子仍然在被各种人贩子转手倒卖的过程中,目前很可能已经被贩卖到了广东。
我这一路寻找孩子的踪迹,除了可怜孩子命不好,更让我心情复杂的是面对这些人贩子。尤其是红姨这种人,因为她曾经被人贩子拐卖,本来是个受害者。
红姨从小没上过学,只能勉强写出自己的名字。16岁那年同乡带她到广东打工,她糊里糊涂上了绿皮火车,到站了才发现目的地是安徽,等待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红姨被脱光了绑在门板上,眼看着人贩子们在自己肚皮上打扑克,用“争上游”的方式决定谁先强奸自己。忍受了几天的折磨,红姨被卖给了当地农村一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老光棍。过了4年,她一狠心留下年幼的孩子,找准机会逃出魔爪。
红姨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在外漂泊。她遇到一个西南口音的女人问自己愿不愿意帮“抱孩子”。女婴带到东部地区,能卖两万多块;男婴带到北方中原地区,能卖四五万。红姨从此干起了职业人贩子的勾当。
红姨说自己就吃亏在没读过书,才干了犯法的事。可当地的同行告诉我,红姨在拐卖儿童过程中警惕性很高,一直用两套假身份证行走江湖,还有很多化名,以此逃避警方的追查。
副所长已经开始催我了,他说:“孩子家属那边着急得不行,三天两头来所里追问进展。担心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害怕被摘掉器官卖钱了,被做成残疾去乞讨了,哭个不停。”
我以为副所长指的是孩子的母亲吴慧,没想到他说吴慧自从报案后就没来过所里,着急的人是孩子的外公外婆。
我在电话里给副所长报告:孩子还没找到,红姨只是中间商而且她背后的团伙也没找到。如果说有什么进展的话,好消息是有了新线索,坏消息是又有了新线索。
红姨的下家梅姐已经被我和老邦锁定了范围。她在按摩店打工,我们拿着她的相片在按摩足浴店集中的地方一家一家找。第二次排查的时候,正好遇上当地治安大队扫黄,一个被抓的嫖客帮我们确定了梅姐的身份。
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我们最终将梅姐抓获。她的气质和红姨完全是两个极端。梅姐身上穿金戴银,脖子上挂着一块玉观音。她说自己吃斋念佛,“抱走”的是家长不愿意养活的孩子。“我是在做善事,现在反倒好心没好报了。你说我冤不冤。”
梅姐承认,自己当时就在医院和红姨碰的头,计划拿到孩子就做个体检,确认身体健康再交钱。但是因为孩子没有身份信息,体检没做成。梅姐曾经卖过一个女婴,刚出手没多久就被买家“退货”,因为女婴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看来这个梅姐依然是中间商。我数了数,最初从阿杰手里买下孩子的是刘妹和越南婆,一天后她们把孩子卖给红姨,红姨在当天就转卖给了梅姐。短短两天时间,孩子被出手3次,期间还生着病,我都不敢想这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
孩子在梅姨的手上也没久留。她转手将孩子以7.6万元卖给隔壁镇一个叫“廖仔”的大巴车司机。
见到廖仔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廖仔开着幼儿园的校车,脸上挂满微笑,挥手跟小朋友们说再见,嘱咐他们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面乱跑,明天记得按时等车。
夕阳下,这本是一幅温馨的画面。但是没人知道,车上的这位负责接送镇上几个幼儿园学生的司机,是个人贩子。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如果廖仔也是人贩子,那他每天上班岂不是拉着一车“商品”在跑?
我们跟了校车一路不敢动手,担心发生意外,也害怕引起群众恐慌。一直等到廖仔送完最后一个学生,才冲上去把他按在了驾驶位。
没费我多大劲,廖仔很快承认了犯罪经过。他在打麻将时认识了镇上一个叫“三哥”的老板,三哥让他留意没人要的孩子,有合适的就收过来。我在找的这个孩子,就是廖仔带着任务从梅姐手里收的。
当时三哥承诺出10万元的高价,廖仔很“豪爽”地说自己不为赚钱,纯粹是帮朋友的忙。他还反向还价说9万元就可以,“以后有钱大家再一起赚”。这一单,廖仔赚了1.4万元。
接下来该去找三哥了,听廖仔的描述,三哥也不像是最终的买家,大概率仍然是个中间商。算下来,这孩子已经遇到了5批人贩子,频次越来越高但范围越来越小。

我和老邦分析,这次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孩子的下落了。但是一听廖仔说到三哥所在的镇子,老邦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立即给副所长打电话请示抓捕计划,同时让我联系当地公安机关请求协助。

这一路的追查,老邦一直斗志满满。他在所里干了快10年,所长原本想让他带带小年轻负责辖区的基础工作,可他这次主动请缨一定要跟这起案子。

我跟老邦住上下铺知道他的心思,他老婆孩子都在省城,一直想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对于我们这个每年刑事案件少得可怜的单位,没有比这次抓人贩子更好的立功机会了。
但是当老邦知道了三哥住的镇子,他一下子就犹豫起来了。
老邦跟我讲起刚入警时的一段往事:一年春节,老邦跟随老所长参与重大抓捕行动。当时嫌疑人已经被包围在屋内,年轻气盛的老邦第一个想往里冲,被老所长拦下。老所长让没成家的都往后靠,自己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就在这个瞬间,嫌疑人引爆了藏在门槛下的手雷。老所长当场被炸成重伤,下半身血肉模糊。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一颗睾丸被炸掉了。老所长后来立了一等功评上了英模,住院时公安厅长亲自慰问,但是至今没有要上孩子,成为一生的遗憾。
老邦每年都会去看望老所长,老所长经常开玩笑说:“一等功,但是‘没卵用’啊。”老邦说如果当时自己直接冲了进去,可能当场就会牺牲。这么多年过去了,老邦依然对这件事有心理阴影,家里过春节一直不放鞭炮。炸伤老所长的那枚手雷,就产自三哥藏身的镇子。
这个镇子有三大特产:珍珠、月饼和黑枪。这里有两百多年制造烟花爆竹的历史,烟花厂到处都是,制造枪支土炮和炸药对当地人来讲,并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因为利润惊人,上世纪90年代这里曾是赫赫有名的黑枪基地,几乎村村造枪,家家户户是“兵工厂”。有时走进农民的院子,就能看到晾衣绳上挂着几把枪。
当地两家宗族因为坟地纠纷,引发大规模械斗,双方不仅装备了大量枪支和手雷,还有土炮。上千名武警战士在镇子整顿了一个多月,缴获的枪支大都使用标准猎枪子弹,在有效范围内的杀伤力甚至超过警用枪械。
更要命的是,三哥家里就经营着一个烟花爆竹厂,我们不清楚三哥手上有什么家伙。
我和老邦进去踩点,虽然经过多年安全经营整顿,大部分烟花爆竹厂已经实现工业化生产,但仍有零星的小作坊在开工。看到门口堆放着的烟花炮筒、炮盘等材料,闻着弥漫在空气中那淡淡的臭鸡蛋味,我时刻警惕着身边的陌生人,因为他们也在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三哥家的别墅位于镇子中部,高高的墙头布满碎玻璃,还装有摄像头,还有个很厚实的大铁门。整个镇子进出都不方便,一旦出现意外,我感觉自己和老邦随时可能被堵在镇里出不去。
但是我们没有停下来的理由,因为视频里那辆接走小孩的银色奥迪车,此刻就停在三哥家院子里。

我们终于等到了增援,是当地治安大队的老沈。他身高一米八,体重可能还不到一百二,警服挂在身上又直又平,好像一张扑克,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沈也是当地枪患的受害者,当年被歹徒的霰弹猎枪打中后背,经历了两次大手术仍有20多颗铅弹残留在肺部和神经中枢等要害部位。这些铅弹持续散发毒素,导致他的体质明显下降,狂瘦了30多斤甚至连拿枪都力不从心。
老沈给我们支了一招:这几年三哥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租了一间公寓作为偷腥的安乐窝。这个小老婆喜欢“嗨粉”,之前被老沈处理过,后来被他发展成线人,可以把三哥引出镇子。
我们提前埋伏进公寓房间,三哥刚进门就被我们制服了。事后老沈颇为得意地说:“新闻稿我都给你们想好了,标题就叫《嫌疑人“子弹”已经上膛,还没“掏枪”就被警方抓获》。”
三哥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他确实没有枪和爆炸物;第二他是妹妹所托,作为中间人给妹妹的朋友找孩子收养。他说自己完全免费,只是帮忙,真正的买家是广东梅州的一对夫妇。
到现在我才真正捋顺了孩子被拐卖的过程。刘妹和越南婆合伙买下阿杰的孩子,卖给职业人贩子红姨,红姨转手卖给吃斋念佛的梅姐,然后孩子被开幼儿园校车的廖仔收购,最后卖给三哥。
三哥的口供解开了困扰我一路的谜团:原来,刘妹和越南婆在医院附近转卖小孩时,红姨、梅姐、廖仔、三哥以及三哥的老婆都在现场,只是当时他们都只认识自己的上家。孩子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加价转手,这些人贩子没走几步路,孩子就从5.9万元一路飙升至9万元整,当初阿杰卖这个孩子的价格还是4.5万元。
我知道找人要跟时间赛跑,但是从来没想到一个大活人的流转速度竟然能快到这个程度。
三哥把孩子拿在手里的时候,觉得他长相太丑,做交易前甚至在医院门口打电话向买家确认到底要不要。买家说长得不好看不要紧,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于是三哥立即把孩子抱上银色奥迪车直接送到广州,再由他妹妹转送到梅州。
我问三哥:“你认为这个孩子要9万元的价格正常吗?”
三哥回答:”在我的观念里是正常的,毕竟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生养个孩子不容易。”
就在副所长和我们商量下一步去梅州解救孩子时,所里忽然接到了自称是买家的电话。我们抓捕三哥的事情被他的妹妹知道了,还告诉了买家夫妇。三哥的妹妹请求他们向警方说明情况,为自己的哥哥脱罪。
因为这通电话,我们千方百计要找的买家最后主动把孩子送了回来。买家夫妇声称不知道孩子是被拐卖的,他们一直天真地以为9万元是交到孩子父母手里的营养费,不知道这中间还存在着中间商的层层加价。
买家夫妇家境殷实,有电梯加工厂还经营着幼儿园。他们家三代单传,有一个19岁的女儿刚高考完。他们说想给女儿找个伴,但是妻子年纪大了还有妊高症,不敢怀二胎。
2016年春节,他们在家族微信群里发布了想抱养孩子的消息,一层层传递最终到通过5批人贩子才完成了所谓的抱养。
买家夫妇说,孩子刚接到家里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而非常瘦弱,满身都是痱子,该打的预防针一样都没打。他们带孩子去卫生院补种了疫苗,还花高价请保姆专门照顾。
副所长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把相关政策和利害关系讲清楚,最终买家夫妇答应带着孩子过来自首。
8月10日,三哥的妹妹和买家夫妇一起来到我们分局,将孩子交到民警手上,并分别做了笔录。这天正好是孩子被拐卖的第110天。
苦苦追寻了那么久,我终于见到案件中唯一的受害者。小家伙的脸蛋圆圆的,被养得白白胖胖。从身体上看,孩子已经熬过了颠沛流离的拐卖之路。
买家夫妇带来了几大包衣服和奶粉,还一条一条向我叮嘱了孩子的生活习惯、身体状况,并委托我转告孩子的父母,“如果他们同意,以后想回来看看孩子”。言语间满是恋恋不舍,虽然只养了3个月,但已经有了感情。
第二天,吴慧的父母来所里接孩子了。小孩在买家身边的时候还是挺乖的,毕竟已经熟悉了,反倒交给吴慧父母的时候有点认生,不停哭闹挣扎。
虽然孩子已经不认得外公外婆了,但两个老人看着孩子哽咽得说不出话,又笑又哭地一个劲给我们鞠躬。吴慧还在外地打工,知道孩子找到了转天也赶回了家,她给我们打了视频电话,这个少女抱着自己的孩子哭着向我们道谢。
当时我还在想,以后吴慧还要面对很多困难,但至少现在,她和她的家人值得好好开心一下,这已经是眼下比较好的结局了。
只是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到,故事真正的结局还没有到来。

我交接完手上的工作,立刻赶回家看望妻子,跟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还有办案期间的故事。妻子边翻看我这一路拍的照片边笑着说:“希望以后照顾自己的孩子,你也能这么认真上心。”
后来我曾带着记者去吴慧家采访,他们一家对孩子还是比较上心的。家里放着崭新的摇篮和一堆五颜六色的玩具。
吴慧的父亲不时把孩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在腿上,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教他喊爷爷。
家里挂着一张全家福,吴慧父母抱着孩子坐在前面,三个女儿站在后排,吴慧在最中间。

吴慧说:“这是我第一次去相馆拍照,之前只拍过大头贴。”

不过我发现当初回来时还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现在变得有点黑瘦,衣服也脏兮兮的。短短的手上被蚊子叮得都是包,又红又肿。孩子一直被吴慧父亲抱着,吴慧总是低头玩手机。
吴慧小声跟我抱怨,“没想到养个崽这么辛苦”。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孩子,还是之前的生活更自由一点。而且她每次看到父母哄孩子,心里就感觉酸酸的。
当初报警时我就察觉,吴慧的父母比她更着急,经常打电话过问案件进展。吴慧加了我的微信,但是她最关心的是卖孩子的钱怎么处理。
我告诉她钱已经被阿杰花完了。吴慧就问:“他不是新买了一台手机吗?”
我告诉她:“手机是案件证据,不能给你。”
“没想到卖孩子这么值钱。”吴慧发了个吃惊的表情。
吴慧的父母有三个女儿,吴慧排行老二。她告诉我,当初父母着急找回外孙其实有一点私心,因为没有儿子,他们想把这个外孙当儿子养,以后给家里传宗接代。
我听吴慧的姐姐私下说过,其实吴慧小时候挺可怜,差点被父母遗弃。吴慧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父母突然说要带她去山沟沟里拔花生,还带了一截没煮熟的木薯给她吃。
没煮熟的木薯有毒,姐姐察觉到父母的意图,偷换了煮熟的木薯放进吴慧包里。
当天父母是分头回来的,姐姐没看到吴慧跟来。父亲说吴慧去姑姑家玩了,母亲却说她被老师叫去了学校。吴慧凭着记忆自己找到了回家的路,直到晚上才走回来。
吴慧母亲跟我说,“吴慧的肚子上本来就有一道疤,现在剖腹产又留下一道疤,一看就是生过孩子的,以后还怎么嫁人。”另一道竖着的疤是吴慧小时候做手术留下的。那时她腹痛到无法走路,检查发现胃里竟然有一大团头发。
吴慧从小养成了偷偷吃自己头发的习惯,长期积累在胃里形成了“胃石”,手术取出来半斤多。
我在网上查到这是一种异食癖,美其名曰“长发公主综合症”。有可能是体内缺乏某种微量元素,也有可能和生活环境有关,比如缺乏父母有效监管、被忽视或者焦虑紧张。
我猜测吴慧的病因大概率属于后者。
和吴慧相比,阿杰明显是个小混蛋。我不想为他开脱什么,他卖孩子已经触犯了刑法。但是我也希望讲讲阿杰的童年。
阿杰从小也缺乏父母的关爱。十几年前,阿杰的父亲挑着一麻袋红薯和一桶山茶油穿过中越边境,换回来一个不会讲中国话的越南媳妇。
阿杰的父亲靠帮别人剥桂皮、收八角为生,每年只有短短几个月能赚点钱。因为家里穷,有时候一天仅能吃一顿饭。阿杰最饿的时候,翻出一包过期的板蓝根充饥。
阿杰的母亲嫁到中国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结果过来了还是吃不饱,在阿杰刚满一岁的时候就跑了。所以阿杰对母亲几乎没有印象。
有一次,阿杰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淘回来一副白花花的猪板油,煎出一大盆猪油和油渣。那天家里好像过节一样,父亲装上一碗猪油去邻居家换米酒。就在这个空档,家里的狗嗅着香味跳上灶台,把猪油舔了个精光。
父亲舍不得那盆猪油,扭头捡起柴刀把狗子剁了。晚上父子俩难得打上牙祭,父亲一口酒一口肉,阿杰也吃了。这只狗陪伴阿杰好多年,他边吃边流眼泪。可能是难得吃得这么有油水,当天晚上父子两人都因为肠道不适,把晚饭全吐了出来。
为了养活自己,阿杰刚满15岁就跑到广东打工。他就是在那段时间通过QQ认识了吴慧。两人在网上聊得火热,回到家后很快就在现实中见面,并在阿杰家过起了同居生活。
吴慧的父母是在2016年10月从外地回来操办家族“白事”时,才发现女儿怀孕的。当时胎儿已经八个月大了。他们对游手好闲的阿杰没什么好感,却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选择了默认他们的关系。
和吴慧在一起后,阿杰在每个手指关节纹了纹身,是吴慧名字的拼音字母,他说这叫十指连心。他们走到一起,并不让人意外,这是两个孤独的孩子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只不过,是游戏就有结束的一天。

2017年10月,我收到法院的判决结果,阿杰和父亲因拐卖儿童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和5年。阿杰因为是未成年人,酌情从轻处罚。其他已经查明犯罪事实的涉案人员,也分别受到了相应处罚。

之前我查阅孩子出生档案时发现,吴慧怀孕时还未满14周岁。鉴于这种情况,我专门给吴慧做过一份笔录。吴慧说两人是在酒后发生的性关系,她那天喝醉了,阿杰应该没醉。
吴慧还说,阿杰一直知道她的年龄。如果真如吴慧所说,那阿杰还涉嫌强奸罪。不过法院最终没有认定强奸的情节,不然阿杰至少还要加3年刑期。
我做案件回访时想把判决结果告诉吴慧,却发现她家大门紧闭。我给吴慧打去电话,她跟随家人一起外出打工了。我叮嘱她:“出门在外要照顾好孩子,可不能再弄丢了啊。”
电话那头的吴慧,静止了十几秒:“孩子已经被接走了,还是梅州那对夫妇。”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好像被这个消息扇了一嘴巴似的。
自从孩子找回来,她们家里的矛盾在不断升级。吴慧嫉妒父母对外孙过度的关爱,母亲也不满吴慧有了孩子还天天跑出去玩,甚至连冲奶粉换尿片都不会。她们家条件一般,现在要有个人专门看孩子,就是少了一个劳动力,收入锐减。
孩子还小,经常生病。从村里到县城的卫生院骑摩托车要一个多小时,来回折腾了几次后,大家都撑不住了。母女俩一言不合就吵架,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日子眼看就过不下去了,吴慧提出把孩子交给那对买家夫妇继续抚养。全家人都同意了。
买家夫妇过来自首时,曾给吴家人留下联系方式。也许他们早已预料到了什么,也许只是不想切断这个缘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再次成为了孩子的父母。而这一次,他们没有犯罪。
从吴慧的语气中,我似乎听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吴慧把电话挂断,我却没有缓过神来。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我问我自己:“案子应该算是破了吧?怎么好像跟没破一样呢?”
我、老邦、副所长是案件的主要经手人。老邦说:“就好像‘有卵用’和‘没卵用’,意思都是没卵用。”
我问副所长:“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们费这么大劲把孩子找回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副所长瞪了我一眼,突然提高音调冲我说:“同志哥,你的想法很危险,我们可是警察!”然后他点燃一根烟,发起呆来。他不知道如何接上自己刚才说的话了。
直到火星烧到烟屁股,副所长才接着说:“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至少我们打掉了‘中间商’赚的差价。你说是吧?”
我不清楚他的这番话,有没有真正说服自己。
两个月后,我和老邦都收到了好消息。老邦荣立专项三等功,被抽调到市局的专班协助工作。虽然没能直接调回省城,但起码离妻子孩子更近了。
我的女儿在医院呱呱坠地。望着眼前这个还没睁开眼睛、满脸褶皱的大肉球,我有点手足无措,只能在心里对她说:“我也是第一次当爹,手法还不熟练,你以后多担待,咱俩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
女儿出生的第一晚,不肯用奶嘴喝奶,哇哇哭个不停。妻子刚做完剖腹产手术正忍着疼,艰难地侧躺过去,轻轻把乳头塞进女儿嘴里,女儿瞬间就不哭了。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母亲的伟大,也许就是这第一口母乳吧,后来妻子的奶水一直比较充足,女儿的身体也比较健康。
有一天妻子正在喂女儿吃奶,妻子突然问我:“那个找回来的孩子后面怎么样了。”
我把那孩子的结局告诉了妻子,然后问她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妻子看着怀里用力吃奶的女儿说:“法律上的事我不懂。我知道孩子天生是爱父母的,但父母却未必天生爱孩子。考虑那孩子以后的成长,我想这样的结果未必是件坏事吧。”
这件事过去这些年了,我有时还是会想起来。因为有法律在,有规则在,事情总是能查清楚的,这是警察的职责所在。但有些时候,真正的罪行就发生在案件之外,那里是属于人心的领域。

这是一个荒诞狗血但是又很现实很残酷的故事,即使过去多年,赵北仑想起时还是不能平静。

严格说来,案件中的一批批人贩子都算不上专业的犯罪团伙,他们有不同的职业、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社会地位,甚至有的人曾经就是受害者。

但就是这些曾经散落在各处的人们,当他们遇到了一个赚钱的机会时,竟然快速地组织成一条犯罪网络,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负担地将人变成了商品。

而少不更事却匆匆长大的阿杰和吴慧,同样不明白人和物件的区分。

我能理解赵北仑在这个案子中产生的无力感,那是因为在对抗犯罪行为的同时,我们还要面对人性中的邪恶。

这份邪恶产生的原因很复杂,复杂到不能只依靠警察去查案抓人,这毕竟是最后的兜底手段。

如果说,在这件事上,我们必须要去做点什么,这其中一定包含一种答案——当我们决定生育时,就做好为此负责的准备。

作为一个父亲,赵北仑记录这个真实故事的初衷很简单,他想以此来提醒自己:做一个负责任的大人,有多重要。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编辑:老腰花

插图:大五花

本篇1283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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