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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看空,还做什么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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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无论进退,底色都是一种信仰。

    

来源 | 投中网

出品 | 资人说(touzirenshuo)



投资无论进退,底色都是一种信仰。每个人、每个公司都会进行很多进退的抉择。

《三体》里维德说“我要不择手段地前进”,《大明王朝》里“为官三思”:思危、思变、思退。

这可能都是字面上的解释。

如何理解投资中的进或退,不同的投资人有不同的看法。

近期,北极光创投创始管理合伙人邓锋,联想创投总裁、管理合伙人贺志强,鼎晖投资创始合伙人、私募股权投资管理合伙人胡晓玲,君联资本总裁李家庆,DCM中国创始合伙人、董事合伙人林欣禾,光速光合创始合伙人宓群,IDG资本合伙人牛奎光,国中资本首席合伙人、董事长施安平就《投资的进退之道——不响不辍》这一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以下为现场探讨实录,或可提供更多参考:

主持人:先请各位老板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们第一反应如何理解投资中的进或退,你们最想谈的是进还是退?每位大概3分钟的时间。从邓总开始。
   
邓锋:一句话介绍自己,北极光创投的创始人,做投资19年了,长期从事早期科技投资。

刚才您问的问题,我们怎么看进退,什么是我们最想谈的。

首先,对于今天市场怎么理解进和退?

先看“进”,我的看法是肯定不适合比较激进地往前走,在这个时间点还是要谨慎一些,因为面临着较大的不确定性和周围环境的影响。

各个基金,包括北极光在2023年的投资都降低了速度。

其次,什么是“退”?

刚刚杨晓磊讲有些人退休了,我觉得这个意义上的“退”在今天不是我考虑的,为什么不退?

因为做投资不管环境如何,一是今天依然有很多投资机会,二是大多数行业人热爱投资这件事,除非真的做不下去了,否则我们肯定不会退,还是会小步地前行。

但我今天最想表达的并不是进和退的问题。

回到论坛的主题“不响不辍”,我反而有反向思维。

今天虽然我们不能说是原地踏步,也不能急于大步往前走,但一定要有所行动,一定要“响”,不能不响。

现在是行业的关键时刻,行业遇到的问题,对国家创新是个巨大的挑战。

大家一定要呼吁,而且不仅仅是站在风险投资或PE股权投资行业的角度。

第一,刚刚晓磊和阎总也提到了我们面临的巨大挑战,特别是退出问题,这是当前最大的挑战之一。

退出问题如果不解决,我们就无法实现把资金投入到实体经济,因为如果公司不能从二级市场融资,一级市场退不出来,投资人就很难投这些公司。

创新的企业拿不到钱,实体经济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这是非常非常大的问题,会影响中国科技创新的发展。

我们必须呼吁解决这个问题。

自今年春节以来,A股上市审核非常严格,第一季度只有30家企业过会,而在2021年时A股+海外上市总共有大约600家企业左右

这种情况将会影响到募资和投资。

第二,国资LP现在占了80%的比例,国资LP的想法与其他市场化投资人不同,很多是从招商引资角度考虑,这可以理解。

但这会导致与其他市场化投资人利益不一致的问题。

例如,国家强调投早、投小、投科技,但实际上地方政府的引导基金和国资在管理方面更强调的是DPI,受投资回报时间所限,就很难投早投小。

基金到期以后如何退出?资金怎么处理?依然是巨大的问题。

这些问题需要我们一起来呼吁解决。

4月30日强调了要重视风险投资,提倡耐心资本,指导和口号都非常正确,但如何落实到具体措施?

现在整个行业处在非常严峻的位置,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呼吁整个行业回归到真正正向发展的过程中,而不是保持现状。

主持人:邓总用非常尖锐的话语表达了他的态度以及对“不响不辍”我们反而要大声疾呼目前对行业的需求,我们就要大声说出来,下面有请贺总聊一下。
   
贺志强:大家好我是联想创投贺志强,我们也是以投资硬科技为主。

先响应一下邓总的呼吁,我是觉得一个正常的退出机制对于科技创新行业的良性健康发展非常重要。

进退还是要实事求是来看,我请教过很多资深的投资人,我们2000年、2008年经历过两次较大的金融危机,但很短时间就过去了。

今天的现状跟那时候是不一样的,我们需要认清现实,其实这是一个大调整的时代,我们的做法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第二,我最近想了非常多的事,就是我们要不要相信科技创新是未来的生产力?

我们要不要相信VC/PE是推动科技创新最主要的力量?

我们要不要相信党和国家遇到问题之后有非常强的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几点我们只要有信心,就会坚持在这个战场上。

我是非常有信心的,特别是这十几年中国新兴产业的快速发展和多年的行业积累告诉我一个特别重要的believing——

我们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工程师,拥有大量经受过很好训练的产业工人,这都是过去没有出现过的,也是支撑起我们believing的优势。

相信以上这些是对于做好VC/PE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
   
主持人:刚才贺总把我之前的问题讲出来,其实无论进退,底色都是一种信仰的东西,相当于你看待这个世界的底色。
   
胡晓玲:早上晓磊总说他采访了50个投资人,只有10%偏乐观,我认为,自己属于理性乐观的那10%。

做投资还是要有乐观的底子。

关于“退和进”,在过去十年中,我们一直都有一些动作,所以确实有具象的思考和体会。

因为一般当市场热的时候,大家都会去谈“进”,市场冷的时候大家又都会去谈“退”,这是90%人的选择。

过去十年中,有那么七年时间,鼎晖PE在最热门的投资领域是退的,退到什么程度?

2019-2021年市场最热的时候,很多同行一年半就把一只基金投完了,我们是三年时间只投了一只基金规模的1/3,我们的速度是别人的1/6。

那时候,我们很明显是在“退”。

原因有二:

第一基于我们的判断,现在是我们经历的第四个周期,前面三个周期中,如果在整体市场高估三倍的时候,激进投资,后面确实会消化不良

所以我们现在的动作,还是反应了这个体会。

第二,我们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

我们这种做PE并购的人,都是“做一步想三步”,跟很多做得特别好的明星VC投资人的特质甚至是相反的,我们的基因跟他们不一样。

我们也改变不了基因,没有能力做的,我们就不去凑热闹所以我们真的是认真退了七年。

现在大家都开始谈并购,这就回到了我们的基因和能力项范围内了。

我们最近刚刚把我们从2013年开始的并购和类并购的投资项目做了梳理:

14笔投资,180亿元的投资额,其中四分三的项目已经完成退出,走过了全流程,从而对并购有了一定的心得体会。

同时,我们也盘点和调整了团队原来还有的30%VC和早期成长基因,比较彻底地调整成了并购基因。

新加入的团队成员都有着过去操盘并购投资的经验。

所以退和进,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退,这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主持人:我听说有些机构已经从早期逐渐往后期并购方向转,所以现在进入到鼎晖比较舒适的区域。
   
李家庆:我是君联资本的李家庆。

今年是我们做投资的第24个年头,君联是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之后开始做美元的VC基金,后来扩展到人民币基金;

投资方向从科技再到医疗健康、先进制造,从早期VC投资逐步扩展成长期投资或者说是PE投资。

这几年逐步从原来单纯的基金管理到现在增加了专项基金的模式,实际上一直在不断“折腾”和调整。

一个有历史的基金管理人首先还是要管好手里的资产。

一个专业的投资人,要对历史负责,管理的基金,要想怎么对LP负责任。

所以第一,在不考虑所谓增量进退的问题上,首先我们要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忙活存量资产的管理和处置问题。

第二,从增量的进退来看,进是肯定的,因为总是有新的基金,我们还是每天都在“进”,没有原地踏步。

但始终要注意的一点,我们也始终提醒自己,越是从业时间长,越不能看着后视镜开车。

你要承认现在市场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只看后视镜。

正是因为环境变了,以前比较擅长的事情要收一收,如果把这个叫做“退”的话,我们肯定还是有所退的。

但是退的过程当中不要下牌桌,因为市场就是这样,你哪知道五年后会怎样?

所以今天的“进”和“退”的过程当中,始终要保持对自己的提醒,但是又不能轻易否定一些东西,这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

越是环境变化,越要有韧劲,提醒我们要带着这支队伍本身往前走,去适应未来至少5年的时间。

这个过程当中我们要认清当下现状。

相应我们自己的定位更多要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上,把自己定位成为一个服务于资产配置的、服务于科技创新的一个基础设施。

所以今天更多的还是要用这种心态做事情,我们还是相信和坚守,轻易不要否定,但也不要简单一成不变地去坚持过去我们习惯的东西。
   
主持人:谢谢家庆总,其实从来没有容易过,刚才家庆总提到了现在中美早期的风险投资可能完全已经是两个物种了,我想这个问题DCM的欣禾总体会会非常深刻,尤其是关于进退,有请林总为我们回答一下。

林欣禾:大家好,好久没有参加会议活动了,DCM是一个纯美元基金,给我们一些好处,也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美元基金参与全世界的投资,中国是全世界的一部分,所以过去就像邓锋一样,我在这里很多年了,也投了很多国内的公司。

其实我自己创业两次,也都是在中国创业的,创业两次才开始做投资的,所以我个人在国内创业的经验是这样开始的,投资的原因也是因为创业成功以后决定改成做投资者。  

其实每个国家有不同的环境,美国有美国的环境,DCM硅谷办公室因为最近硅谷非常热也更忙碌,在北京的办公室确实相比较下有点冷淡。

但是中国确实还有很多创业者和我一样,他们想要做一些新的想法,想要改变世界,所以这样的创业者是我最喜欢的创业者,他们不是为了赚钱而去创业,而是为了改变世界而去创业,这也是我们一直喊的口号。

你想赚钱我给你介绍很多机构同行投资你,你想改变世界可以找我,我们可以聊一聊。

在北京有很多想改变世界的创业者,我们和他们聊现在主要做的方式,和他们聊完以后,让他们回去想一想,有时候该创业的时候是到海外先去迈出第一步,我们就投资他们,让他们去海外跟随最新的潮流去尝试。

坦白说国内确实环境有比较多约束,但也不是不行,国内的制造业有它的强点,所以我在国内投的主要是看一些制造业,因为制造业本身的供应链其他国家是跟不上的。

所以做个美元基金,我的想法是比较灵活:

哪个国家哪个东西强我投它,哪个国家有些地方不怎么样的就停了,找另外的国家在这个地方更强,走去那里,这是我做美元基金的做法。

主持人:谢谢欣禾总,大家可以看到欣禾总依然是很有性格,依然很帅,在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东西。下面有请光速光合的宓群总。
   
宓群:谢谢,大家好!

我是光速光合的宓群,每次坐在欣禾旁边,都感觉他是最酷的。
   
我和大家分享一下光速光合怎么看当下的市场。

我们一直专注早期投资,还是保持乐观,可以说依然在“进”,投资团队还在继续扩充。

这样的乐观源自我们底层的逻辑。

给大家分享一个现象,美国市场现在还是很热,但美国VC投什么?

几乎都在投AI、软件层、大模型到应用,相对所有的创新领域来说,这只是一部分。

反观中国,我们能看到什么?

我们看到了大量的机会,AI肯定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里有挑战,你的算力受限制,但产生的机会不仅在软件,在硬件上也有非常大的机会。

另一个领域是硬科技,在新能源、新材料等领域中国有很多企业的技术也是引领全球的。

所以从底层逻辑来看,早期投资现在因为资金量减少,相应竞争也少了,估值更合理了,对早期公司来讲反而是非常有利的,所以我们现在比去年投资的数量还有所增加。

另外一方面,谈到进和退,我们有早期基金,也有成长基金,成长基金的确有点收,因为我们觉得前两年估值都很高,现在退出也相对不容易,所以成长基金会投得慢一些,谨慎一些。

总体来讲,我觉得早期投资现在机会非常好,我们也非常积极地在投。
   
主持人:谢谢宓总,宓总刚才给我们提供了比较新的视角,国际上有AI的机会,但中国也有中国独特的机会,感谢!下面有请IDG的牛总。
   
牛奎光:大家好,我是IDG资本牛奎光,IDG资本是1993年开始在中国做投资,我们是双币管理的基金,投资范围也是从之前的早期,到现在覆盖了成长期、产业发展等各个阶段。

张总刚才讲到《三体》里的话,我想起还有一个点是说适应者能生存。

现在确实是外部的环境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

从“进”的角度上看,像供应链,大家开始从之前找全局最优到找局部最优;

像市场规模是做了细分,但也多了一些独特的机会。

第二,经济体到了相对成熟的阶段后,增长速度普遍开始放缓,放缓的过程中也有不少并购的机会开始成熟。

今年看到证监会提出鼓励头部上市公司做大做强,除了头部上市公司之外,可能在不少领域,在增长相对放缓的情况下,他们之间整合效率的提高变得更为可能,这也是“进”的过程中比较值得努力和探索的方向。

第三,中国原创技术,之前大家提这件事情比较少,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有一些进步,包括在一些行业里中国已经开始走到了前列,甚至是领先。

我也很同意邓总的呼吁,科技是在收获之前需要持续不断地去投入。

所以有好的通畅的退出渠道,对原创科技的发展会有促进作用
   
主持人:谢谢牛总,牛总提到了并购、创新、呼吁良好的生态,下面有请施总。
   
施安平:我是国中资本的施安平,从事这个行业已经二十多年了。

确确实实我有一点感受,二十多年来,当前这一段时间是我从业以来面临最大挑战的时期。

如果要回到话题“进与退”,其实做投资的可以有不同层面的理解“进与退”。

第一层理解是正常的,募投管退就是“进和退”。

第二层理解是行业还能干不?

你是要继续杀进去拼杀,还是掀桌子走人?

怎么理解进和退的问题?

其实我在想,做投资人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国中给自己的使命是“扶小做大”,你既然做了投资,你永远都是看多的,如果你看空还做什么投资?

我从底层上讲,再困难我们都不能停止前进,这是我的底层逻辑。

至于策略上,那肯定面临新环境、新挑战,从节奏、速度、方向、方法上做调整。

也不能叫退,是适应环境变化的一种调整,所以我是这么理解进和退的。

刚才阎焱谈了他三十年的经验,其实在2004年之前我们做投资的时候,连IPO商业模式都没有走通,为什么?

当时投的时候法人股不能流通,哪来的IPO?但我们都坚持下来了。

既然选了刚才邓总说的非常喜欢的职业,那么坚定地看好,这个职业对于人类社会进步一定是有意义的。

中央现在提出来要发展新质生产力,我在想,新质生产力一定离不开风险投资。

如果你认同这个逻辑的话,进是必然的,只是怎么进,肯定不可能说散就散,下牌桌。

我认为发展新质生产力,风险投资、股权投资的力量一定是最主要的一支主力军,这点信心是有的。

但我们现在面临的挑战也是前所未有的。

我特别同意刚才邓锋提的要大声喊,而不是不响。

现在的资本市场,无论是二级市场还是一级市场,这种联动对行业的影响非常明显,包括中央刚刚提出来的发展耐心资本,这都是给我们的信号。

在进与退问题上,我跟胡总是一样的。

晓磊开会之前找了50个人,我是坚定的10%。

困难肯定会有,从我二十多年的经历来看,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是有希望。

就像刚刚宓群总说的,现在的投资成本大大降低了,未来也许这个时候埋下的种子就是你收获的爆款,这是我的观点。
   
主持人:谢谢施总,施总的观点很经典,做一级市场投资就必须得是“死多头”,不像二级。刚刚邓总的观点也获得了很多认可,请邓总再讲几句。
   
邓锋:我对投资机会和长期盈利前景的看法是非常正面的。

中国科技创新的生态系统正在发生变化,现在大专院校一些年轻教授的创业项目越来越多,很多也是很好的项目。

尽管早期没有很巨大的大风口,但各个领域都有创新——

包括中国硬件产业链生态体系结构,或供应链的优势、工程师的优势、成本的控制等,机会很多。

长期来看,我对市场是非常乐观的态度,特别是当前估值较低,有很多投资机会。

当然挑战也是巨大的。

短期内需要做调整,这种调整甚至不仅仅是短期的。

中国风险投资的底层逻辑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影响未来的一年两年,而是未来五到十年的变化。

我们必须适应这种变化,包括对回报期望值的调整,以及更有机会退出的企业类型的认知等。

与此同时,我最大的希望是行业一起联合起来,推动风险投资、PE行业向前发展,推动中国的科技创新向前发展。

一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我们需要提出具体的建议,而不仅仅停留在理念层面,我的建议是:

第一点,IPO的退出必须要有更积极的做法,目前的退出数量太少,需要支持海外上市和A股上市。

第二点,我们需要更多国资机构引导市场化LP进入市场,而不是继续维持80%是国有资金的现状。
  
就这两点很关键,谢谢大家!

主持人:感谢邓总,刚刚邓总说我们要大声地说出我们的想法。

顺着聊下一个话题,进与退刚才各位都总结了,这里面可能存在两个最基本的逻辑:

一是客观的,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趋势的变化、环境的变化。

二是主观的,基于对未来的趋势、判断做出的审时度势和生存哲学,当然这里面会有“死多头”,会有策略性的东西在。

在各位看来,不管是整体的商业社会,还是人文社会,我们正在发生的和即将要发生的,你们观察到最明显的趋势是哪些?

这些趋势会对你们未来在中国市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贺志强:我主要讲三点。

第一,长期挑战是全球供应链的分割,本质上来讲,全球供应链分割实际上是降低了全球整体效率。

比如我们要做处理器,美国做一套,中国还得自己做一套,全球整体效率的降低本质上是投资回报的降低,但这里面也蕴藏着机会。

比如中国要建设自己的算力基础设施,必须把芯片、半导体、制造工艺等都配套做起来。

第二,中国在经历改革开放及加入WTO之后,这么多年积累了坚实的全球制造业基础,这将给人类带来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发展机会,但这里面也有挑战,挑战在哪儿?

现在每一个新兴的产业,由于信息流、资金流、人才流流动极快,促使新兴产业的成熟周期大幅缩短,也就是起速非常快,但很快进入产业过剩。

怎么面对这样的机会和挑战?

我觉得一方面是要相信中国制造业独一无二的优势将对全球产生影响的这个投资机会。

另外一方面,投资的时机要把握得非常好。

第三,中国未来要想再上一层楼,一定会有更多像联想、华为这样的全球品牌,这一点我们也是非常有信心,是未来特别好的投资创业机会。
   
主持人:感谢贺总。

刚才说了全球供应链的效率,包括现在的供应链发展速度与之前的区别,下面有请胡总分享一下关于趋势的看法。
   
胡晓玲:过去30年,有很多Beta机会,现在只会在少数的领域有结构性的机会。

我看到的第一个趋势和贺总的观察不谋而合,贺总称之为“产业链脱钩”,我定义成“产业链重构”。

我们经历过产业链融合的机会——

就是把美国的品牌、中国的供应链组合起来,创造投资生意。

去年我们又把五年前“融合”的项目进行分拆,分别登陆了美国和中国的资本市场。

其次是中国第一批民营企业批量地进到了创始人迭代和管理层迭代的过程中,这里也存在结构性的机会。

第三,我们对中国企业全球化保持乐观。

我们可以看到,不管是主动、被动,中国企业真正开始了大举全球化的过程。

以前企业更多是出口,现在要出海了。

可能未来10年,我们会看到更多真正的跨国公司。

我们觉得在一些中国企业真正成为跨国公司、全球企业的过程中,还有结构性的机会,我们还能做些有价值的事情。
   
贺志强:胡总,我给您补充一个例子,我们投了很多移动型机器人公司,目前为止所有能动的机器人中国是全世界领先的,而且这些年轻创业者有个特点,走出去对他们根本不是问题,去了之后一多半的生意都已经在国外了。

胡晓玲:再比如,中国头部商用电动客车企业,在国内卷得都没利润了,但他们到欧洲发现。

在中国卷出的能力在外面很好用,按国外品牌7成定价,还有40%的毛利。 

本来是被动出海,结果变成了主动。
   
主持人:其实全球化的机会大家讨论得很多,刚才胡总也提到了二代接班的机会,这也是并购里讨论很多的话题,只不过我们平时谈论得不多,希望您以后多分享,下面有请家庆总。
   
李家庆:刚才几位说的国际化也好,包括产业链重构也好,这些肯定都是未来几年时间要发生的事情。

在我看来,除了这些之外,还是未来3-5年这些行业里的老兵重新认识和试错的过程,因为有很多东西我们也在做,包括出海。

从以往的In China for Global,再到In Global for Global,但确实因为今天有很多地缘政治的影响,所以并不那么简单和顺利。

这种情况和当年日本的企业走出去又不太一样,还得再调整,可能要进入到出海的国际化3.0阶段,还要本土化,甚至是本土化的融资,甚至是本土化很多的改造过程。

现在没有什么一定这么走下去就对的事情,可能这个过程中是再学习、再平衡和试错的过程。

我们还能不能保持一种长期可持续的状态往前走?

我们要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有用的机构,无论是对政府、对出资人,还是对今天的资本市场,总得要高质量发展。

高质量发展仅凭今天这批上市公司够不够?

我认为不够,还需要一批专业性的人来帮助他,我们就要扮演这种耐心投资人的角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能够适应?

这不光是退出的问题,对产业本身的运行模式都发生很大的调整。

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花5年、8年,甚至10年的时间把它调整好?

在下一个浪潮的时候,我们还能够再跟上不掉队,这是我考虑得比较多的事情。
   
主持人:您提到品牌传播领域很重要的观念,就是定位,未来在动态变化的市场中要找准自己的定位,这非常重要。

有请林欣禾总给我们带来您的观察,关于未来的趋势。
   
林欣禾:我觉得中国现在的模型是遇到阻碍的,内需太低,所以做投资者的就变成被内需太低带着走。

我记得我在十几年前创业和投资的时候,国内内需是非常高的,所以你要做什么就可以卖什么,我去超市看大家都在抢东西。

但现在中国内需太低了,因为投资者不能影响社会本质,所以我们只能跟着社会,它是什么样,我作为投资者只能按照他走,改变不了整个环境。

在内需太低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就拼命想怎么样开拓新的目标市场,怎么样卖东西出去,走国际化的赚钱思路。

坦白说我也有在做,不是说没有做,因为你不这么做干吗呢?

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机会再找一些内需,是不是有机会看到国内内需的机会,再往那个方向走。

在我还没有找到之前,作为美元基金我也不太可能跟这么多这么聪明的人竞争。

竞争是death or paradise,太多人做的事情肯定死的,所以我不太会跟这几位冲进供应链找机会,因为我觉得供应链也很容易转。

我投资的几家公司原本的供应链在国内,现在有什么新的规定,供应链就也要变化。

我自己的经验,我觉得中国人太聪明了,会及时调整。

但anyway,中国供应链最好的消费者就是中国人,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中国人内需怎么解决,怎么样找机会。

我是小基金,美元基金,我永远在想有什么机会可以去找。

我觉得中国人口这么多,内需应该是有的,我只要找到一些与众不同,大家没想到的内需,我就往那个方向走。

于是我投资海外,投资国内的创业者想要到海外去,用中国人的knowhow和努力到美国去,到东南亚去,在当地制造价值给当地人,这是中国人很会做的事情,也是我们应该可以做的事情。

但在中国本身,We get a fine on need,We get fine on own demand,就这样。

主持人:还是想找消费级的大机会,有请宓总。
   
宓群:以前风险投资很大的回报来自于互联网,我们早期投了点评、美团、拼多多,基于模式创新和网络效应,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非常大的规模和利润。

现在的全球创新里有一个大家可能都忽视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就是价值会更多地来自被称为“铲子”的技术。

为什么叫铲子?

加州以前有很多人去淘金,但最后最赚钱的不是淘金的人,而是提供铲子的人。

在创新领域,提供pick-and-shovel(铲子技术)的科技公司非常值得关注。

举个例子,全球未来十年最大的推动力就是AI技术。

OpenAI在软件技术上的突破超过了谷歌,尽管Transformer最早是谷歌发明的,但最大的受益者或者说价值体现最大的不是OpenAI,而是英伟达,甚至今后两年英伟达有可能成为全世界市值最高的公司。

他所提供的就是铲子技术,但这样的技术往往消费者看不到,价值不是直观体现。

OpenAI一年的收入是20亿美金,英伟达去年全年的净利润接近300亿美金。

AI技术大家首先会想到的是大模型、应用,都是软件层的,实际上中国基础建设的“铲子技术”也是巨大的机会。

比如我们十年前投的中际旭创,也是做“铲子技术”,英伟达目前也在用,旭创现在的市值已经超过1400亿,所以这个趋势还是很明显的。
   
主持人:旭创确实是非常重要而且很有名的企业,有请牛总。
   
牛奎光:一些重要的变化,大家的感受都差不多,比如供应链、出海、产业整合等。

长期来看,我们对中国经济还是乐观的,尤其现在中国在一些关键领域还是有结构性优势,比如在光、机、电,包括软件和化学品等。

除了微观之外,上午黄市长也讲到,中国出口里90%左右都是高附加值的产品,从这个角度来看还是有很多可以发掘的点。

之前大家都经常提“卷”,环境发生变化之后,像企服这些之前投入了很长时间都不赚钱的行业,现在感觉竞争还是有理性和改善的,看到了积极的方面。
   
主持人:谢谢牛总,下面有请施总。
   
施安平:我认为从趋势上讲,做风险投资国中一直坚持一点,做科技创新的投资。

不变的核心逻辑还是我们认定了科技创新是经济迭代发展、向前推动的重要力量。

最底层的科技创新力量,包括国家提出来的新质生产力,都是进一步肯定和背书这样的理念。

从趋势上,国中内部原来是按六个方向在布局,其实都是科技方向。

我个人认为,下一步从趋势上讲,一是面对新的创业者,特别是以AI带来的新生活方式会派生出来的一些新创业者特点,对投资者提出了新要求。

比如说创业者年轻化,视野国际化。

倒过来说也有短板,这些创业者没踩过坑,激情很多。

对于有经验的投资机构就应该补这个短板,帮着他少走弯路,帮着他少踩坑。

在这个趋势下,或者我们面对新一代创业者的情况下,投资机构的投后服务,甚至投前对他们所侧重的指导,都需要精细化。

从这个意义上讲,在新趋势下,投资策略、投资方法、投后管理方式都应该调整,发生变化。

刚才提到AI,我个人认为AI是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工具。

因此,既可以把AI当行业去投资,AI也影响到了所有行业。

国中为了适应这样的趋势,我们的策略是“前台投资经理人人都是AI投资团队”,希望他们把AI和自己专长的不同方向进行结合。

国中最近已经跟踪了很多这样的项目,实际上是AI落地应用以后和原先生物医药方向、新材料方向都有很好结合的创业点。

很难说按照传统理念去分割这个项目属于AI项目还是属于新材料项目,是属于生物医药项目,还是属于大数据项目。

我觉得,未来这个趋势也很明显,就是大融合。
   
主持人:关于“不响不辍”,你们觉得未来要在这个行业继续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是什么?最好用一句话聊一下。
   
贺志强:我觉得还是要相信中国大制造业的全球化优势给我们带来的机会。
   
胡晓玲:我自己一直认为投资行业用到“生存、熬”等字眼都太苦情和太着力。

如果行业初心还在,如果我们评估自己能力还在,热情还在,我们就全力去做。否则“退”也是可以的。
   
李家庆:我也一样,我觉得让我们自己变得更有用,环境发生变化,自己要顺应环境调整,还要琢磨想清楚我们的价值,至于短时间之内是不是能够变现?

不一定,但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林欣禾:我没什么创新,我要讲的是Stay foolish,Stay hungry,多走一些弯路。

宓群:投资人相对于创业者来讲,日子好过多了,我自己也创过业,创业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总结一下:

长线来看,我们自己也需要不断地迭代、进化。
   
牛奎光:投资唯一不变的是找变化,希望能感知变化、学习变化、适应变化。
   
施安平:坚持攀登,前面的路总有光。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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