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女主,敢不敢再坏点公众号新闻2024-06-27 05:06▣公号:Sir电影(ID:dushetv)国剧的傻白甜女性,好像看不到了。去年火起来的角色《狂飙》大嫂和《繁花》李李,都是致命女人。今年的《庆余年2》,碾压完美工具人林婉儿的,是她疯批的妈;《墨雨云间》。长公主坏事做尽一边虐男,偶像剧女王陈乔恩转型恶毒继母。《玫瑰的故事》。就连形象完美的刘亦菲都撒泼发癫。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要当个正常人啊?国产剧已经找到了新的女性套路——手牵手let's 发疯。看上去,好像是把女人从贤良淑德的套子里解放出来。但事实上呢?也许,被国产剧捧红的“疯批恶女”,不过是一种另类新陷阱。1疯,闪烁的煤气灯以前的“疯”有没有呢?有。要么是精神错乱,要么是不疯魔不成活。比如《情深深雨蒙蒙》的可云,《大宅门》的杨九红,或者是《错爱》里徐帆那个给人留下“童年阴影”的后妈。但基本都有一点——疯,凸显的是人物的悲剧性。好像有一层牢牢的茧将她们束缚住,挣脱不了,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挠得自己头破血流。而今天的语境下,疯不再是作茧自缚。发疯是格局打开。所以才会有这种说法——放弃精神内耗,有事直接发疯。或者爽文女主slogan:素质不详,遇强则强。所谓素质是什么?精神内耗又从何而来?说白了,就是今天的人们厌弃的教条、规训和既得利益的pua。敢于发疯的人不是真的精神错乱。而是率先掀桌,打破常规,挣脱精神约束。而这,往往与一团和气的主流价值观相悖,于是也就被当成了恶女。今天想讨论的,是这种主动发疯,有选择性的恶女。比如长公主李云睿,想要权力而不得,在宫闱深深的倾轧下,她选择了“疯”。婉宁。曾代表大燕出使为质,也许遭遇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惨痛对待,使得她对皇权以及男性产生了扭曲的情感。黄亦玫的暴力行为引来了警察。她情绪失控,是发现自己被男友欺骗。这类角色所谓的“疯”并不是病理上的。她们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一下子钻进了牛角尖,无法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只能通过比较过激的精神状态来释放,企图维持一个内心的平衡。客观来说,她们仍旧是正常人。然而她们的困境也很明显——失权。因为处于一段关系的被动,所以只有选择破罐子破摔;因为是下位者,所以只能撕破脸皮,以一种不够体面的形象,高分贝索取自己的正当权利。这当然没错。但问题在于,当你知道她们发疯的原因后,会不由自主再往后看一层。一个显而易见又冒犯的结论——每一个疯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男人,或是一整个隐身的男权社会。她们要么因为女性身份无法正大光明参与朝堂,分享权力核心;要么在知己不知彼的感情中沦为受害者,包括前面出现的经典角色,她们发疯的背后,都是存在一个缺位的男性。大多数疯女人,其实是被制造出来的。就像我们都熟知的“煤气灯效应”——电影《煤气灯下》讲述了一个男人为了霸占妻子的财产,如何通过长期的精神操控一步步逼她变疯。一个细节是。男主刻意调整家里的煤气灯忽明忽暗,让妻子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最终坐实了从假疯到真疯的内因,这一心理操纵手段因此得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怀璧其罪,而成为受害者。今天,国产剧将这类角色打上新的标签,推上流量舞台。但要知道在过去,这类女性角色我们已经见得太多太多。《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颂莲,《驴得水》的张一曼,《城南旧事》的秀贞……她们都是因为没有掌握自己所处环境的主动权,所以只能成为一个通过歇斯底里来求取存在感的人。在特殊的时代背景里,因为“堕落”一词属于权力中的上位者。所以留给这些女人们的,只有一个污名的称谓,和撕破脸皮流下的鲜血。2恶,被迫举起的屠刀如果说“疯”是一种被迫,本质上除了发泄还有自保。那么恶,就是在疯没有作用的前提下,所产生的必然的扭曲。陈乔恩饰演的继母,笑里藏刀,成熟冷静。剧中有一个很讽刺的片段。朝廷开设了一条特律,除了那些杀夫杀子罪大恶极的女人,其他的女囚都可以被家人接走,监外服刑。因为在当时,杀夫杀子,就是社会所能想到的女人所能犯下的最大的罪。但陈乔恩这个角色呢。她不惜滑胎来陷害女主在外流落十年,亲手杀死庶女,甚至放火想要杀死私通的情人,腹中孩子的父亲。女人的大罪,她全犯了一遍。她的恶,来自于“疯”的无果。出生在一个父权制气息浓厚的家庭,父亲作为大家长的命令不可忤逆。他要求子女争权夺利,甚至不惜残害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看到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婚姻被父亲用极端手段阻挠,少女时期的继母不是没有发泄过,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因为最终都失败了,她别无选择。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成为恶的附庸,最终被恶同化。同理。当你细数这两年走红的疯批恶女们,便会发现属于她们的是这样一条经久顽固的定式:因为受到伤害所以发疯,因为发疯不成所以黑化。黑化的结果是她们将自己受到的伤害反噬到其他人,甚至是原封不动地送给曾经的加害者和袖手旁观的人。所谓的恶毒,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在这个基础上再渲染以“破除恋爱脑”、“草根逆袭”的滤镜,就能从一个角色转变成另一个角色,为“恶女”一词贴上新的镀金。《长月烬明》的叶冰裳。她受庶出的限制任人鱼肉,受原生家庭和男性同时的背叛。最后的结局是选择“封心锁爱”,用极端的手段自我保护。《如懿传》卫嬿婉。那些曾经在宫女时期折磨过她的霸凌者,都在她上位成为令妃后,吃到了苦头。《漫长的季节》沈墨。从前的忍让并没有减少他人的恶意。她只能选择犯罪,来让加害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除了国产剧之外,“女性复仇”也早已是屡见不鲜的全球商业套路。《前程似锦的女孩》。闺蜜被男人强奸害死,主角发疯,黑化。《暴劫梨花》。自己遭遇强暴和荡妇羞辱,发疯,黑化。《消失的爱人》。爱情变质,妻子发疯,黑化。观众们喜欢看身为弱势群体的女性运用手段向施暴者进行反击,因为往往这种现实里最不可能发生的稀缺事件,银幕是最好的发泄口。很显然,国产影视也只是刚刚跟上趟,选择搭了一把流量顺风车而已。所谓的国产疯批恶女,不过是另一种美狄亚的复仇,另一种父权社会下受害者被包装的伤痛,另一种更“合时宜”和“服水土”的戏码罢了。因为这样的故事我们从没见过,当然是会受欢迎,且大有理由继续存在的。甚至有的人都会说——你看现在女性真的翻身了,都骑到男人头上反杀了。可是。一幕幕的“女性复仇”就够了吗?或者说,这是不是正在成为一种表面挑衅,实则挑逗的,SM变装秀?△ 《午夜守门人》3被堵住的下水道2017年,女脱口秀演员Kate Willet曾做过一个关于“玻璃天花板”和“玻璃下水道”的小测试。当她在舞台上说出医生、律师、航天员的时候,大部分人脑内出现的模糊画面是一位男性而非女性;同理,当她说出人渣、垃圾、败类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下意识将这些词和女性联系起来。女性的道德下限,在大众的心里是有上限的。好笑吗?只觉得讽刺。因为当你认真扫视目前的国产疯女人们,会发现一个不难意识到却少有人提出的问题——那就是大部分观众对她们的追捧。并不因为她们“恶”,而是因为她们是另一种意味上的“美强惨”。观众喜欢她们变坏,她们作恶,本质是将美女发疯看作一道新鲜的奇观。换句话说。今天的我们,会对一个不美的恶女感兴趣吗?台湾电影《恶女》。讲述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犯罪的故事,原型来自“日本黑寡妇”木岛佳苗。她通过情感操控男性,骗取钱财,颠覆三观。但结合新闻,显然这样的疯女人并没有那么多粉丝去追捧她,怜爱她。许多人看见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质疑:男人又不傻,怎么会被这样的丑女骗?大众对“坏女人”的迷恋,本质上仍旧建立在外貌至上这一基础上。看似是女性开始摆脱必须给人正面印象的桎梏,是将拥有道德瑕疵的权利捏在手心了,但实际上呢?所谓的疯批恶女,不过是另一种将女性摆在客体的美化与凝视,另一种“三观跟着五官跑”的慕强而已,本质上与对女性的道德宽容无关。这是其一。其二呢?纵观近几年爆火的恶女角色。她们的共同点都在于没有一个人的恶是发自内心,变坏不过是被压迫,被伤害的结果。就像“阁楼上的疯女人”原型,勃朗特作品里的伯莎夫人,男主人公的第一任妻子,她从头到尾都被记录为一个癫狂的疯子,但是呢?她的“疯”,永远都是被他人描述的,全书不仅连她的一句台词都没有,甚至连她的故事都是由他人书写,本质上是处于一种失语的状态。疯女人。不过是他人解说的产物。而那些真正站在主体位置的疯子呢?一旦女性没有了美貌,没有了受他人强迫和侵害之外的下位者背景,她们自身的人性之恶,又会不会成为众人眼中可供原谅,甚至喜爱的对象?《朗读者》里的汉娜·施密茨。她被指控在1944年的火灾里反锁大门,致使300名犹太女囚葬身火海。这一银幕形象向我们传达的信号,是女性表现出来的“平庸之恶”。她不是不可以开门,不是不可以救人。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她选择了一种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而藐视了其他人生存的权利。甚至面对法官的诘问,她一脸无辜地问道:“那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听见这恶魔般的天真语气,整个法庭的人都骚动了。《危情十日》里的护士安妮。因为迷恋男主角保罗的书,因为一场暴风雪成功将他拐骗到家中,每日逼他写作,沉迷于自己与偶像相处的梦幻中不可自拔。面对保罗试图离开的举动,她更是将他绑在床上,用手枪和针管折磨他,日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砸断了他的脚使他不能再逃跑。演员凯西·贝茨凭借这一性转版的“痴汉”形象拿下了1991年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经典画面更是成为无数观众的午夜梦魇。这是对“恶女”的极致表达,最直接的褒奖。看见这样的疯女人,你还会心生怜爱,直呼带感吗?女性也是人,所拥有的恶不亚于男性。女性也是人,她们的道德下限也实际存在。但国产荧幕所能容纳的疯批恶女们,却只能被美色包装成另一种供人赏玩的噱头,甚至是迎合热搜话题所生成的流量效应。她们展现出来的负面举动不会令人恐惧,反倒让人觉得有趣。说白了。因为没有触及到真正的人性腌臜。因为无法真正将女性形象放置到一个同样可以逾越道德界限,可以同样试探人性底线,甚至是敢于礼崩乐坏,坐到挑衅观众的主体位置上去。当“女性之恶”的诠释权被垄断,女性所存在的道德下限意义被消解。这下她们所能拥有的,不过是另一种cosplay般的“坏女人”符号,其实仍是从一种被凝视转到另一种被凝视,终究是逃不过被他者诠释评判的命运。本质上,这还是一场换了皮的木偶戏,一场保质期内的新型演出而已。玻璃天花板仍旧不动声色地卡在头顶,而下水道却也还未疏通。女性们呢?苦难没有解决,结构性困境存在,歧视与危机依然是身上的大山与房间里的大象。所谓的国产恶女,所谓的疯批美人,其实都是假象。留给女性的转型与解放,不过是换了种味道的诱饵罢了。本文图片来自网络,编辑助理:穿Prada的南瓜,本文授权转载自Sir电影(ID:dushetv),如需二次转载请联系原作者。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