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歌坛两次后,这天后仍学不会假唱
两个月前,登上歌手舞台的香缇莫和娅娅,一嗓子扯下了华语乐坛遮掩已久的遮羞布。
国内歌手苦苦挽尊,可无意刷到第一期演唱片段的网友,几乎不约而同地承认,提名过格莱美的香缇莫,她真的在另一个维度啊。
当香缇莫成为香姨,在华语乐坛翻云覆雨时,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曾走进春晚的另一位格莱美歌手,席琳·迪翁。
许多人对她的印象停留在《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却不知道,无论格莱美还是奥斯卡,她都是获奖常客。她与玛丽亚·凯莉和惠特尼·休斯顿齐名,是全世界专辑最畅销的歌手之一。
席琳·迪翁的第一个舞台,在5岁时开启。
她穿着白色衬裙,站在厨房的餐桌上唱歌。天花板上有盏灯,她举起手臂,以为自己触摸到了光和群星。
餐桌下是她的15个观众,父母亲和13个哥哥姐姐。
她出生于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尔郊外的小镇,这座北美大陆最艺术的城市,只有冬天和夏天。漫长的冬天,音乐是解药。长达半年的严冬过去后,人们又以此为借口继续奏乐,继续狂欢。
席琳的父母因音乐相识、相爱。在席琳出生前,他们已经育有13个孩子,席琳是意外诞生的第十四个,也是最小的一个。家人叫她小意外。
贫困的家庭,孩子太多,空间逼仄,婴儿时期的席琳·迪翁曾被母亲安置在橱柜抽屉里睡觉。
最窘迫时,家里的冰箱什么都没有。晚饭时,母亲只能把番茄酱等所有调料摆在餐桌上。
即便如此,父母依然想尽办法给孩子们找来很多乐器,让他们自由玩耍。
一家人维持生计的方式也是音乐。
父母艰难维持着一家钢琴酒吧。兄弟姐妹14人全部在此演出。摇滚、抒情、民谣、爵士,每个人都有着各自演奏的风格。
席琳在五岁时登台,很快收获了大量顾客的喜爱。最小的妹妹想当歌星,是家人都知道的秘密。
12岁那年,妈妈和哥哥帮她录制了人生第一首法语歌《It Was Only a Dream》(不只是梦)。哥哥Jacques将录音带寄给了加拿大著名的音乐制作人雷内·安杰利。
录音带被雷内随手放置。因为等不到回信,几周后,席琳的另一个哥哥Michael想方设法见到了他,当面又一次请求他听听妹妹的录音带。
雷内打开了那盘录像带。几分钟后,他火速发出试音邀请。
12岁的席琳在妈妈的陪伴下,第一次离开小镇,来到大城市。公交、地铁、电梯、办公室里穿着大大的西装打着大大的领结的雷内,对她来说,都是野外冒险的一部分。
38岁的雷内不相信眼前的小姑娘能唱出录音带里的歌:“那真的是你唱的吗?你能再给我唱一段吗?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不知所措的女孩,紧张得发不出声音。雷内俯身递给她一支钢笔,告诉她可以代替麦克风。
席琳开始清唱,没有伴奏。再抬头时,雷内流着眼泪,几乎浑身发抖。
歌声停下,他向席琳的母亲保证:“如果你们信任我,我会在五年之内,让你的女儿在魁北克省和法国成名。”
资金有限,雷内不得不租借录音间的晚间时段。他们每天夜里10点开始工作,早上六点前离开。
为帮席琳出版第一张法语唱片,雷内把房子给银行抵贷融资。
席琳暂停学业,随经纪人雷内辗转日本、瑞士、爱尔兰等国。正如席琳第一首歌唱得那样,一切不只是梦。
13岁,与芭芭拉合作过的法国著名作曲家Eddy Marnay主动向席琳发出了约歌邀请。
14岁,日本东京的Yamaha世界歌唱大赛,超1.15亿人次观众观看了席琳的演出,席琳夺冠。
16岁,席琳·迪翁在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和六万位现场观众面前表演。
18岁,发行九张法语专辑后,她几乎拿遍了加拿大所有的音乐奖项。
5年时间,雷内当年的诺言一一实现。
席琳又想起了那张海报。当她躺在卧室的床上,正对着的是一面斜着的墙面。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一直被她贴在那,触手可及。
她想成为世界巨星,想象着有一天和迈克尔·杰克逊同台唱歌。可她还不会说英语,又怎么唱一首英文歌?
18岁的女孩第一次主动消失在镜头前。
她剪掉长发,穿上性感的连衣裙,进入牙科医院和英语速成班。
再出现时,席琳很快成为美国所有音乐大奖的座上客。没有她的音乐盛事,几乎变相否认着自身的专业性。
1998年,受伤的中国体操运动员桑兰,在美国医院期间最想见到的两位娱乐明星,一位是莱昂纳多,但首要想见的是席琳。因为她两年前在奥运会开场的那首《Power of the Dream》,充满力量。
那时,席琳正差点拒绝《泰坦尼克号》的邀请。她对电影没太大兴趣,也不想录制主题曲。雷内的极力劝说,才让《我心永恒》得以在此后数十年间成千上万次地响起,并成为她人生的写照。
瑞士、法国、日本、英国、荷兰、丹麦、意大利、挪威、比利时、爱尔兰、西班牙、芬兰各国单曲榜到美国公告牌,她的单曲都是连续霸榜的常客。
美国《时代杂志》称席琳为流行天后,将她单独作为杂志封面。《滚石》杂志将席琳·迪翁与玛丽亚·凯莉、惠特妮·休斯顿评为美国90年代最重要的三位歌手。
多年后,惠特尼·休斯顿还曾在采访中半开玩笑聊起当年的遗憾。她想要唱大卫福斯特写的那首爱的色彩,大卫却将那首歌给了席琳。
可席琳再一次消失了。
千禧年到来的第一天,席琳·迪翁举办了盛大的告别歌坛晚会。
一年前的演出途中,她摸到了丈夫脖子上有个鸡蛋大小的硬块,送去医院当天即确诊为咽喉癌。她决定暂停工作3年,陪在爱人身边。
再复出时,她不在音乐节、综艺和巡演舞台,而是选择了拉斯维加斯的凯撒宫酒店。她签下长达3年的合同,从2003年3月25日开始,在拉斯维加斯的凯撒宫进行600场演出,每周5场。
拉斯维加斯斥资3000 万美金,用四个月时间为席琳专门打造了一座可容纳4000人的剧场。为保护席琳·迪翁的嗓子不被拉斯维加斯的干燥沙漠气候造成伤害,凯撒皇宫还特别加装了造价百万美金的增湿设备。
那是音乐界史上最大的赌注,所有人都在调侃:“天哪,泰坦尼克号来了,它要沉了。”
从来都是歌手去全球各地巡演,哪有歌星在同一个舞台上等歌迷的先例?
歌迷真的从全球各地飞来了。近300万观众,带来了超4亿美元毛利。
新婚的新娘、未成年的孩子、热恋的情侣……许多人攒一两年的钱,只为飞来拉斯维加斯,在凯撒宫听席琳的演唱。
凯撒宫的老板得意于席琳的演出。“夏季通常是酒店的淡季。但席琳即使在夏季也能卖光所有门票,我真的非常感谢她。”
3年后,合同又续签2年。5年,席琳在同一个舞台上,唱着同样的歌,却创造了超七百场演出全部座无虚席的纪录。
凭借一个女人和一个麦克风,拯救一座城市的故事,听起来是爽文小说才有的超现实情节。2011年,整个拉斯维加斯却真的开始等待席琳的拯救。
2008年的经济危机,重创了纸醉金迷的拉斯维加斯。狂欢的人散场,欢呼喝彩声渐弱,酒店、赌场和餐馆被迫裁员,直到2010年旅游业复苏,拉斯维加斯的人均支出仍在下降。
这座这看作好运和奢侈代名词的城市,呼唤着它的好运——席琳的回归。
拉斯维加斯商业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斯蒂芬·布朗将席琳的回归成为“‘一人经济刺激计划’”,在他的预测中,迪翁的演出将在签约后的三年内每年创造多达 7,000 个间接就业岗位和价值约 1.14 亿美元的新经济活动。
经济学家和商界领袖相信,她将成为该市经济复苏的重要因素。例如,旅游业预计将在 2011 年增长 3.1%,相当于增加约 100 万游客,而席琳的复出占了这一增长的很大一部分。酒店入住率、餐饮服务、商品销售、赌场消费都将因此上升——并因此促进新的就业。
拉斯维加斯市长奥斯卡·古德曼说,迪翁的回归会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2011年3月15日,席琳重返拉斯维加斯,开启新一轮驻唱。这一次,拉斯维加斯将其简单粗暴的命名为“Celine Show”(席琳秀)。
那首差点被席琳拒之门外的《我心永恒》成了在拉斯维加斯每场的必唱曲目。她早已数不清唱了多少遍。
杨澜曾问过席琳:五年的时间,同样的舞台,同样的节目,同样的音调,同样的激情,怎么做到这一切?她答道:“演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像爱,就像亲吻你的所爱的人,就像千万次地亲吻你的爱人,每一次感觉都很奇妙。”
她一次次诉说对舞台、对音乐的激情,却很少提及十年如一日留在拉斯维加斯的另一重原因,家人。
爱人生病后,有一天忽然拉起席琳的手,哭着说需要她。
席琳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雷内消失了。过去,雷内帮她出唱片,带她去全球各地参赛,照顾好她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是她的经纪人、保护者、导师,是她的力量所在,她所需要做的仅仅是留在雷内身边,依赖他。
那句需要,让年龄相差26岁的夫妻,角色转换。对唱歌之外许多事都一无所知的席琳,决定打理一切。
爱人病愈,她与拉斯维加斯签下合约,带着爱人和备孕6年才人工受孕生下的儿子,长久地住在了拉斯维加斯酒店的顶层公寓。
留在拉斯维加斯驻场,就不必去世界各地巡演,能一直陪在家人身边。
2011年,席琳试管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后,出于同样的考虑,重返拉斯维加斯,这一次,她与赌城的合约期是8年。
前后13年,拉斯维加斯几乎是她唯一的秀场,每周五天,循环往复。
席琳·迪翁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机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唱着,从不停歇。
两次拉斯维加斯常驻期间仅有的三年多空隙里,她完成了二胎的怀孕生产和一次世界级的巡演。
2007年拉斯维加斯的第一个五年合约结束,2008年席琳迪翁全球巡演开启。巡演足迹遍布亚、欧、美、澳各大洲,演唱会和酒店门口永远人满为患。法国总理为她授予骑士勋章, 感谢她将法语歌带去世界各地。
在巴黎,舞台升起时,她的手被衣服割出极深的伤口,她手一抬,歌声继续。米兰的雨夜里,她坐在舞台的边缘和歌迷一起淋雨,间奏时倒转话筒,总能抖出一大捧水。
途中与席琳同行的司机,入行15年来为许多巨星工作过,却依旧震撼于所见的一切。“我从没看过哪个巨星在一天忙完两场演出后,还会抽空在酒店前签三百份签名,太罕见了。”
她身上的荣耀数之不尽:“荣获世界各大奖项1069座”“5座格莱美奖”“史上最畅销女歌手”“唱片销量全球累计2.5亿张”,可每个人接触过她的人,都忍不住先称赞她的认真和勤勉。
高晓松给席琳录制歌曲时,席琳告诉他:“你说Good我不能停,接着唱,你说Excellent我还不停,继续唱,直到你没话说了,我在里边,看着你坐在外边完全无语,我才觉得完美了。”
那是2013年春节,她利用拉斯维加斯驻唱期间难得的假期,飞来中国参加春晚,逐字逐句学会了《茉莉花》。
她在镜头前比划着说茉莉花时的心情,网友给天后起了新的称号,小品天后席丹丹。
漫长的共鸣
无人察觉的时刻,巨大的危机正蓄势待发。
席琳不停歇地唱跳是为了歌迷。她不怕带病演出,她更害怕因病不能演出。
在拉斯维加斯驻唱的那些年里,她见到了太多远道而来的歌迷。他们用一年甚至几年时间攒钱,才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地乘飞机赶来,订下合适的酒店、餐厅和她的门票。一旦演出取消,意味着他们过去几年的努力全部白费。
“如果我不演出,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即便如此,演出还是偶尔会被迫取消。2008年,席琳暂别拉斯维加斯的世界巡演中,以“喉咙发炎被医生要求必须休息,以让声线恢复状态”为由,延迟取消了几场在澳洲和中国的表演。
歌迷以为她在尽最大努力保护嗓子,实际情况是席琳在最大程度地保证演出。巡演中,席琳几次无法自如收放她的声音。有时,她的眉毛耳朵不受控地痉挛;有时她想唱歌,喉咙却无限收紧,好像有人想掐死她,无法呼吸。
当她站在舞台上完美唱出又一个高音时,台下没人知道,她刚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煎熬。
演唱会后,医生问她,什么造成了你这么大的压力?
答案是赌城五年的驻唱。
事实上,2011年,席琳曾特意请声乐专家评测声音状况是否合适继续,得到肯定答案后,她才重返赌城。
为了保护嗓子,保障演出,从12岁出道,她一生都在用规矩约束自己,堪称苛刻地自我约束,保护着她的声音,不抽烟不喝酒,坚持运动,每天睡够12小时,从不熬夜。
多年后,因病无法唱歌的席琳第一次叹息着说出了她的遗憾。“我一直很羡慕抽烟、喝酒、玩摇滚、彻夜狂欢的人。我想和他们一样去酒吧通宵达旦随心所欲,但我只能喝水,还要保证一天12小时的睡眠。”
当年巡演过后,席琳严格自律的同时,找来声乐老师日常监督训练,练习另一种发声方式,利用声音里更多的低音和混响取代一些高音。
可她的声音还是不可逆转地出现了问题。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她站在唯一的聚光灯下,有时嗓子忽然一阵痉挛,无法发声。
席琳想停下,却想起了5岁那年,她在哥哥的婚礼上唱歌,舞台上,吉他手每弹错一个音,她就会转过头去看。那时妈妈告诉她:舞台上犯错不要大惊小怪,要当作一切正常。
2013年,爱人雷内癌症复发,她想停下演出时,爱人说了同样的话,The show must go on(演出必须继续)。
席琳按照家人说的那样继续。
2016年1月14日,雷内因咽喉癌逝世,她黑纱敷面,在当年成婚的蒙特利尔圣母大教堂送走了爱人。两天后,席琳的哥哥也被癌症带走。
2016年2月23日,席琳重返拉斯维加斯舞台,演唱至《独自一人》(All By Myself)的后半段的时候,泣不成声,全场观众自发站起来鼓励,成为支撑她的力量。
丈夫去世后,她一度被媒体拍到骨瘦如柴,她继续唱,成为综艺的代班嘉宾,出席各大音乐节。
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却从不肯停下,当嗓子条件不允许时,她开始吃药、说谎,试图让一切维持现状。
The show must go on。
2021年,拉斯维加斯新落成剧院万众瞩目的音乐会,席琳临期爽约了,原定的世界巡演也无限推迟。
一年后,席琳面对镜头,说出了那个她再也无法独自承受的沉重秘密。
她被确诊为僵人综合症(SPS),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百万分之一的患病概率。疾病会导致口齿不清,视觉障碍,肌肉僵硬痉挛甚至失去行走能力。
如今,SPS引起的间歇性痉挛影响了她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走路变得困难,失去平衡是常态,有时无法从房间一端走到另一端,更严重时会折断肋骨。
痉挛也导致她无法像以前那样用声带唱歌。她试着唱起过去最熟悉的歌,声音在高音时变得沙哑,最终戛然而止,变为小声的啜泣。
“现在我不能继续撒谎了。”
席琳嗓子的状况早已出现,在世界巡演时,在拉斯维加斯驻唱时。那时,为了让演出继续,她大量服用安定,放松肌肉,让声带能正常发声。最初是10mg、20mg,从更衣室到后台,药效发作,她就能继续唱歌。
身体很快适应了这样的强度不再起效,剂量只能继续叠加,直到90mg。90mg,是可能导致呼吸停止的致死药量,而席琳在2020年前,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剂量。
她靠着几乎致死量的安定,撑过了过去十余年的演唱。有时站在台上,安定失效了。她便把麦克风对着观众,示意他们继续合唱,或拍拍麦克风,假装它出了问题。
更严重时,她推说去后台换装再不回到台上或以鼻窦感染,耳部感染等理由在演唱会开始前取消、退票。
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假装拿起话筒,学会乐坛最流行的假唱。
2020年终于有机会停下时,医生眼里要求她停掉一切支撑演唱的安定药物,那之后她的情况愈发。西席琳意识到:“歌迷都以为我会没事,但当世界重新开放,他们就会发现问题了。”
她在镜头前坦承撒过的谎,又一次找声乐老师学习新的发声方式。
“世界各地的人花了很多钱,来看我的演出,我感觉我就像苹果树,人们在排队等我送他们最好的苹果, 给之前还会擦一擦,他们全都会带着一篮子苹果离开。有时我的树枝开始下垂,变得弯弯曲曲,那些树枝产出的苹果开始变少,但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多。如果我没有苹果给他们,我不希望他们排队等待。我可以选择唱别的类型的歌,但这样我的歌迷就得选择,是否还继续喜欢我。”
同多年前一样,制作人发自内心说出good时,她紧皱眉头,一遍遍要求重来,询问怎样才能得到那句better。
不久前,当她终于成功录制完一首歌十分钟后,再次痉挛,手脚僵直地蜷在一起,无法说话,只能任由康复师像搬运石头一样完全摆布、翻转她的身体。
她像雕像一样僵硬,从手指到躯干一动不能动,身体翻过来后,席琳整张脸皱在一起,涨成番茄一样的红色,眼球无神而惊恐地朝上看,嘴唇一直反复抽动。无声落泪,可她的手还僵在那,甚至无法抬高几厘米擦干自己的眼泪。
星光不复存在,曾经光芒万丈的天后如今窘迫狼狈地出现,残破失声。康复师问她是否需要摄像师回避,她轻轻摇头说不在意,却在身体的控制权恢复一点时,偷偷用藏在毛巾被里的手,抬高裹住自己的被子,擦了擦眼泪。
纪录片导演站在一旁,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担心着另一个生命就此离开。
医生告诉席琳,病发是由于她的神经系统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刺激,开心和难过都是刺激。这意味着,当席琳在舞台上开心地唱歌,也可能引发严重的痛苦。
席琳盯着抢救时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急促地发问:我该怎么办,以后怎么办?如果我做自己热爱的事,就会受刺激,病情发作,那我上台表演晕倒,你是不是要冲上来给我装脉氧仪,还是像现在这样把我翻过来抢救?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2024年的席琳,给了过去的自己一个答案。
“我能继续唱歌跳舞,如果我跑不动了,我可以走路,如果我走不动了,我可以爬,我绝不会停下,绝不停下。”
她本可以停下。成名后的容易的路有很多条,定期开巡演、做流量歌星、圈热钱、吃老本、放纵享乐,身体出现问题时,甚至可以假唱过活。无论如何,至少不必过十三年唱五休二连轴转的驻唱生活。
可登上舞台的女孩,早就在五岁时,就为自己的一生做了选择,登台,高歌,迎接喝彩,滴酒不沾自我约束过一生。
2021年,确诊缺席演唱会后,席琳·迪翁决定拍一部纪录片,如实记录她消失这两年里,如何与僵人综合症斗争。
今年6月,人们在镜头里,看到了她开心唱歌后无法控制呼吸,持续长达10分钟的痉挛。
痉挛过后,她站起来,继续唱歌。如同过往千百次演唱会ending那样,副歌响起,她便高高举起手臂,坚定得好像能撑起未知的一切。
23 / Jul / 2024
作者: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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