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的拓荒者”乐黛云逝世,享年93岁公众号新闻2024-07-27 08:07据天津社科院研究员赵建永消息,著名学者、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的开拓者、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导师乐黛云教授于7月27日逝世,享年九十三岁。摘编丨张进乐黛云像。乐黛云1931年出生于贵阳,194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84年建立中国首个比较文学研究所,1984年到1998年间,任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所长。她于1987年出版的《比较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奠定了中国比较文学的基础。在乐黛云主持下,短短几年间,中国比较文学相关专著便出版数百部,在国内比较文学研究沉寂多年后,她开风气之先,成为这一领域的拓荒者。除了在学科领域取得了开拓性成就,乐黛云教授也是一个拥有人生智慧的人。在其自传《九十年沧桑:我的文学之路》中,有一篇随笔《我的五字人生感悟》,可见乐黛云的人生观。《九十年沧桑》,作者:乐黛云,版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21年1月。我的五字人生感悟我的一生可以说体现着佛经讲的五个字,并可用之加以表述。佛经认为人的一生贯穿着五个字。第一个字是“命”。你必须认命,比如说你生在哪一种家庭,你长成什么样,你没法选择。你生在一个贫农家庭和你生在一个大富豪家庭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是命,你不能选择的。这叫“命中注定”。第二个呢,我觉得是“运”,“时来运转”的“运”。这个“运”是动态的,如果说“命”是注定的、不动的,而“运”则是动的。我常常觉得自己有很多“时来运转”的时候,也有很多运气很糟糕的时候。好多时候,你觉得你没有做什么,可就是发生了某种“运” 。比如当时我们刚大学毕业,作为北大中文系的一位年轻教师,想和伙伴们办一个能发表年轻人文章的学术刊物,并难免有几分狂妄地拟名为“当代英雄”。为此,1958年“反右”已经快结束了,我还是被补进去,划成了“极右派”。我为此离开学术界二十多年。后来我搞比较文学,也真是“时来运转”。那时已经是1981年了,我都已经五十岁了。也是非常偶然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我选去哈佛大学做访问学者了,而且,不单是在哈佛大学访学了一年,当时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有人来哈佛大学开会,看见我,就邀请我到他们那儿做两年客座研究员。我完全没有想到!怎么可能呢?伯克利分校和哈佛大学都是很好的学校。后来,我就相信这个“运”,就是说“时来运转”。“运”是不能强求的, “运”没有来的时候,强求也没有用。当运气很坏的时候,你不要着急,运气很好的时候,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怎么了不起,它是有一个你所不知道的力量在后面推动的,并不是你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第三个字是“德”,就是道德的“德”。道德是任何时候都要“修”的,孔夫子讲的“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如果你不讲“德”,不讲“学”的话,那是非常大的忧患了。无论在什么意义上,我总觉得自己要做个好人,我觉得这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像费孝通先生讲的,是中国文化传统的基因。一般普通的老百姓也不一定就“望子成龙”,可是他希望孩子是个好人,不要是个坏人,这是生存在我们老百姓文化中的一个基因。在我最困难、最委屈、最想不通的时候,我觉得有一句话是我生活的支柱,那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尽管那时什么权利都被剥夺了,但我还可以做一个好人。我在乡下被监督劳动时,正是大饥饿的年代,领导要求我创造一个奇迹,要把四只小猪,在不喂粮食的条件下,也能养肥了给大家过年。就这个任务,当时我真的很着急呀,每天满山遍野地让猪拱食,到处给它们打猪草。后来把那些猪养得还可以,反正不算肥,但是大家过年的时候都吃得挺高兴,我觉得也很好。所以不管怎么样,就算在很困难的环境里,还是要独善其身,竭尽全力,做个好人,所以老乡都很喜欢我。当时我住的那一家,老大爷是个放羊的,他去放羊的时候,捡到一个核桃、几颗花生什么的都带回来给我吃。那时候的下放干部很多都得了浮肿病,因为粮食不够,可是我没有得浮肿病。如果那时候看不见前途就完全消沉,什么也不想干了,或者说你对老百姓很冷漠,对大家很抗拒,如果没有“穷则独善其身”的信念,就会觉得日子没法过下去。第四个字是“知”,知识的“知”。“知”是你自己求的,就是说你要有知识,要有智慧。这一点,我觉得我也一直没有放弃。即使在放猪的时候,我也一边放猪,一边念念英文单词,没有把英语基础全丢掉。我原来是喜欢外国文学的,特别是屠格涅夫等俄国作家的小说。他写的革命女性对我的影响非常之大。另外一方面,我也很喜欢中国的古诗词。我很奇怪,一方面是那种特别进取的,像我喜欢的俄罗斯文学都是比较进取的,立志要为别人、为大众做一点事;另一方面,中国的诗词曲,特别是元曲里那些比较消极的东西对我影响也很大。比方说我年轻时老爱背诵的那些元曲:“朝如青丝暮成雪”“上床与鞋履相别”“人生有限杯,几个登高节”之类。这些知识对我以后走上比较文学的道路是很重要的,因为我知道一点西方,又知道一点中国,然后又运气好,到了哈佛大学,接触了比较文学学科,这就使我有了从事比较文学的愿望,特别喜欢这个学科,也看到这个学科将来的发展未可限量。所以这个“知”对人很重要,有时也会决定人的一生。如果你没有接触这个知识领域,没有看过相关的书,那就不可能向这方面发展,你这个人就会很闭塞,可供你选择的道路也会很少。所以,我很看重这个“知”字。第五个字是“行”。上面谈到的一切,最后要落实到你的行为。这个“行”其实是一种选择,就是当你面临一个个关口的时候,你怎么选择。人所面临的选择往往是纷繁的,也有很多偶然性。即便前面四个字你都做得很好,可是这最后一步,当你跨出去的时候,你走岔了,走到另一条路上去了,或者你这一步走慢了,或者走快了,你照样还是不会得到很好的结果。我觉得我自己遇到很多这样的关口,例如那时到苏联去开会,领导真的很挽留我,告诉我可以到莫斯科大学留学,兼做国外学生工作,但是我还是决定回北大。后来季羡林先生给我的一本书写序的时候说,乐黛云这个选择是对的,可能中国失掉了一个女外交官,但中国有了一个很有才华的比较文学开拓者。这就是说选择很重要,人的一生,有时选择对了,有时选择错了!选择对了,运气不来也不行。记得我大学毕业时,彭真市长调我去做秘书,我选择不去,但也由不得我!没想到一来二去,当时竟把我的档案弄丢了,我也不想去找,后来也就算了。这样,我还留在北大,这就是选择和命运的结合。总之,命、运、德、知、行,这五个字支配了我的一生。本文为编译内容。编译:申璐;编辑:荷花;校对:赵琳。欢迎转发至朋友圈。文末含《新京报·书评周刊》2023合订本广告。点击“阅读原文”即刻购买《新京报·书评周刊》2023合订本~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