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已变，年轻人和穷人越来越难

2024-08-03 02:08

面对今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传递出的阶层固化信号，如果不希望社会稳定与可持续发展的公平基石被侵蚀，不想重蹈平均主义或仇富民粹主义的覆辙，探寻持久的治本之策正变得愈来愈重要和紧迫。

福布斯15年来首次30岁以下富豪全靠继承：阶层固化的警钟

文/邓峰

前段时间，美国财经杂志《福布斯》（Forbes）公布2024年全球富豪榜，不仅上榜人数高达2781位，创下历史新高，比去年增加141人，较2021年创下的记录多26人，而且财富总额同样创下历史新高，达到14.2万亿美元，比去年增长2万亿美元。这说明哪怕近年来疫情、战争、地缘冲突叠加冲击，许多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面临困境，大量民众生活不易，但亿万富豪的人数和财富依然在快速增加。

今年全球富豪榜还显示出财富创造有被财富继承全面碾压的风险。在今年全球最富有的10位女性中，有9位的财富来自继承。在今年15位30岁以下亿万富豪中，他们的财富全部来自继承，这是15年来首次没有30岁以下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

《福布斯》的榜单与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Thomas Piketty）在《21世纪资本论》中的研究不谋而合。据皮凯蒂的研究，1980年以来全球贫富分化持续扩大，“全球财富增长速度平均要略高于收入增速，而大额财富的增速更是要远高于平均财富的增速 ”，“如果选取总人口中固定比例的最富人群，那么我们发现，在过去不到30年时间里，巨富者的财富增长了3倍”，“诚然，全球超级富豪的财富在全球财富总额中的比重很小，但增速却相当可观。如果这种演变趋势无限制发展下去，那么到21世纪末，全球财富中的很大一部分将集中在超级富豪手中”。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异的，在人和人之间通过竞争来推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分化。人类社会已有经验说明，平均主义不可取，尊重差异合乎社会发展规律，但阶层分化应该有合理限度，不能持续扩大，以至于堵塞正常的阶层流动通道。传统中国王朝的衰落，经常与王朝后期令人窒息的阶层固化、劣币驱逐良币密不可分。

今年《福布斯》的全球富豪榜和皮凯蒂的研究说明，当前世界的问题早已不是平均主义，而是贫富分化有不断滑向阶层固化的危险趋势。近年来备受瞩目的电影《寄生虫》、《小丑》，都折射出严重的阶层鸿沟问题。

笔者在《拯救民主——扬长避短的新方案》中写过，全球范围内贫富分化的持续扩大会带来两个直接后果。一个后果是贫富分化达到某种程度后财富多寡取决于继承、出身而非后天的努力。钱生钱经常是比劳动所得快。如果一个社会，少数富人因为钱生钱不再需要劳动，多数中下阶层民众因为看不到希望同样有可能纷纷选择躺平，届时整个社会的财富创造将无以为继，中下阶层的负面情绪会让整个社会变成火药桶，富人恐怕会鸡飞蛋打。另一个后果是不劳而获的人将会增多，既得利益集团牟取不当财富的机会将大幅增加。这两个后果叠加在一起往往是社会不稳，那些利益受损或看不到希望的人将渐渐滑向激进主义，埋下社会冲突的风险。

古往今来，怎么既尊重差异，保持社会活力与自由，又能促进公平正义，一直是人类社会的重大难题。忽略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比如天赋、才能、勤奋程度），强行用管制手段去追求平等，既会压抑人的积极性与社会活力，妨碍财富的创造与增长，又容易造成特权和腐败问题。一个社会若想保持活力与自由，自然要鼓励创新和人们的积极性，这样的社会必然是个开放、多元的社会。一个社会若想促进公正，尽量让每个人都有人尽其才的机会，自然得是一个既愿意、又有智慧与能力致力于全体人民共同福祉的社会。面对今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传递出的阶层固化信号，如果不希望社会稳定与可持续发展的公平基石被侵蚀，不想重蹈平均主义或仇富民粹主义的覆辙，探寻持久的治本之策正变得愈来愈重要和紧迫。

附：《拯救民主——扬长避短的新方案》的两段节选

以今天世界那些实行选举民主的社会为例，若能通过有序改革转变为贤能民主，民粹现象将被有效节制，民粹政客将难有前途，他们很容易被识别和淘汰，他们至多能在各级议会中进行政治表演，却很难让民粹裹挟大局。一个未经充分考验和磨练的政治人物是不可能陡然登上高位，不论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都必须接受实践检验和人民评价。像特朗普那样的人便不可能成为总统，至于奥巴马之类的政治人物，则应该接受更多的考验和磨练。那些与既得利益集团关系暧昧的政治人物，若不能自证清白，不能在实践中展现治理能力和道德担当并通过民众一人一票民主评价的检验，将很容易被淘汰出局。只有历经实践检验，在不同层级政府的民众一人一票民主评价中表现优异的政治人物，才最有可能成为国家领导人，进而才最有可能去增进民众的福祉，去构建一套更加公正的规则，去协调好不同群体尤其是富人和穷人、既得利益集团和大众的关系，让一个社会在自由、平等、财富增长、贫富分化等方面达成较好的平衡。

在天下大同到来之前的任何一个社会，人民都会分为多数普通人和少数的权势、地位、财富、能力突出的强者。多数普通人当中既有合理、正当的诉求，又有无处不在的偏见、民粹，比如超出合理范围的仇恨资本情绪、狭隘民族主义。少数强者当中同样如此，有合理、正当的诉求，亦有被自身既得利益扭曲的自私自利。不论多数普通人还是少数强者，都不能天然垄断正义、道德，他们之间的纷争往往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可一概而论，不可陷入迎合民粹或偏袒既得利益集团两个误区。一个社会的进步离不开多数普通人和少数强者的团结协作。选举民主最易产生民粹政客、与既得利益集团（主要是少数强者）关系暧昧的政客。这两类政客非但难以公正、有智慧地处理多数普通人和少数强者之间的关系和协调不同的诉求，而且容易激化矛盾、加剧撕裂。与之相比，贤能民主因为致力于让那些在实践中充分证明自身道德、品性、智慧、手腕并获得人民一人一票民主评价检验的贤能政治家成为政坛的主导人物，他们在处理、协调多数普通人和少数强者的关系、不同诉求时，势必比选举民主社会的多数政治人物更公正、更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