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量百万,他拍的农村没有滤镜公众号新闻2024-08-09 07:08今天这篇文章出自「新周刊」。如果你经常在B站看视频,很可能刷到过“遇真纪事”的作品。这个专注于乡村领域的账号,近年来创作出多个播放量超过百万次的视频。“遇真纪事”的主创是两位前传媒人,他们坚持纯实地拍摄记录,希望能够让被忽视的小地方、小人物,也得以被看见。关于没有滤镜的乡村生活,我们与“遇真纪事”聊了聊。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龙胜县的龙脊梯田,因为层层叠叠的金黄稻田而成为当地最著名的景点。尤其在航拍镜头下,大片梯田美不胜收,像是世外桃源。镜头逐渐拉近,最终我们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收割水稻的农民身上。农民正在坡度极大的梯田上收割水稻。烈日下,浑身晒得黝黑的农民,正弯着腰麻利地割稻子。游客眼里绝美的梯田,并非天赐风景,而是人工一点点开凿的田地。这是“遇真纪事”镜头下的龙脊梯田,没有田园牧歌,只有真实的劳作过程。美丽的梯田坡度很高,地块又狭窄,因此机器无法上去,人在上面爬上爬下,耕作十分艰辛。即便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级景区的人们,也需要辛苦种田以及外出打工。三四年来,赵玉顺和搭档贞贞走遍全国1100多个村镇,拍下村镇的生活、农民的生计、农作物的生长、两代农民工的不同境遇等,做成了“遇真纪事”这个个人化的纪录片账号。作为B站up主,他们不追热点,甚至专门去没有流量的地方,去关注那些被惯常主流叙事遮蔽的人和事;他们拍的乡村,没有滤镜,有的只是真实的生活。遇真纪事账号。2022年夏天,长江流域正在经历一场罕见的干旱,但网络上,相关的讯息少之又少。赵玉顺和搭档前往四川自贡、泸州、宜宾等地。所到之地,土地开裂。40摄氏度的高温下,茄子萎缩发黑,玉米竭尽全力,也只供养了出了干瘪的苞子。荷塘已经不像荷塘,水干涸、地裂开,连湖里的螺蛳都已经成了标本。风中,干枯的竹子碰在一起发出脆脆的声响。四十天没下一滴雨了。大片柑橘林里,柑橘因为极度缺水暴晒,已经呈现灼烧的颜色。一位光着膀子的种植户说,现在已经不指望果子收成,只希望保住柑橘树。柑橘树最多还能再挺一周时间。在镇上,随处可见人们在街头摆满了水桶,人们正急切地等一场雨。田里,叶子干渴焦黄。这是遇真纪事的另一条片子《长江流域历史级干旱,农民正在经历什么?》。有一个农大学生的评论颇有代表性,他说:“今年暑假我实验的一小片苎麻也几近绝收了,让我头一次切实又直观地理解了干旱的重量。在大学里守着水源精心呵护的实验作物尚且如此,实际生产中的作物只会更让人痛心。当我着意去关注有关消息时,才发现在这场天灾中,农业相关的话题所占的比重实在太少了,农民和真实的农村在互联网的时代几乎没有声音。”类似这样的农村题材,关注度本身很小,更不具备爆火的体质,但却能引发很大程度上的共鸣。赵玉顺说,这是因为全国各地大约有3万个镇,60余万个行政村,这么庞大的地区和人群,我们却很少听到他们的声音。2022年8月份,在拍了一年视频之后,一条讲述农民生存处境的视频《7.6亿农民不需要被赞美》突然间让他们的粉丝从1万多突破了10万。满满的弹幕里,几乎是有过村镇生活经历的人。在做遇真纪事之前,赵玉顺和贞贞都是某种程度上的“表达者”,从事传媒相关的职业,但那些年的表达里,几乎没有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作为农村出身的人,他们感觉到城镇化叙事中局外人的处境。赵玉顺在拍摄途中。从2021年开始,两个人前后辞职,一开始只是想去看看珠三角之外的广东地区是什么样子,一年后,他们的探索范围逐渐扩展到全国各个省份的村镇。他们觉得,如果没有人替村镇人群说话,“我们就把话筒拿到田野、城中村、工厂,让农民和工人说话”。我们聊了聊这4年来拍摄的经历,以及他们对村镇题材的执念。以下是赵玉顺的口述。去没有流量的地方工作时,我们对广州、深圳已经比较熟悉,拍摄视频的初衷就是想把珠三角发达地区之外的村镇走一遍。一开始,我们是先后辞职的状态,用一个人的工资去支撑拍摄成本。一般乘坐高铁、动车到达当地后,再租一个车,沿着国道走。我们从来不会走高速,因为高速没办法回头,也没办法停下来,像是一个隐喻。在村道或者乡道上,你可以获得关于一个地方更多的信息量。比如在山西,走着走着就会看到窑洞,看到各种各样的大货车拉着煤南来北往,很多铁路正在修建。我们不知道要拍什么,就是先看到一些情境,然后自然而然地推动,最终看看我们能拍到什么,再把这些信息给整合起来。在山西一处窑洞前。很多时候,我们故意不做任何预设。比如我们要去福建漳州,如果去检索这个地名的相关信息,可能就会找到漳州港,或者看到最有名的土楼。检索信息的过程的确可以增进对一个地方的了解,但其实也是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囚牢,你会不自觉跟着这些方向去。这意味着你看到的依然是绝大多数人看到的东西。但漳州真的只有漳州港跟土楼吗?其实不是的。这两个地方只占漳州很小的部分。就比如有人开始为某个贫困小学捐东西之后,你会发现各种企业都来这个小学捐东西了,但这其实是一种懒惰。但是当没有了这些预设,你看到的东西可能就不是大多数人能看到的。一般我们到一个地方,会不断地和当地人聊天。在湖北,看到人们在打莲藕,我们就下去一起玩;在海边遇到渔民,我就会问,“你们一般打什么鱼”“什么时候出海”“今年的鱼和去年价格有什么变化”等等。大部分村里的人给我的感觉是非常友善的,不像城市里的人对陌生人很设防。等到后期,当你对农民和农作物有了更多了解之后,会对信息更加敏锐,形成一些选题的思路。我们在粤西和广西、福建都看到了特别多桉树。我觉得桉树笔直漂亮,但网上却有人说它们有毒,常常被叫作“抽水机”“断子绝孙树”。一开始我也以为它们真的有毒,但后面过了一年多,我们开始慢慢去想,如果有什么危害的话,为什么大规模种植?为什么过去种了几十年,周围的土壤也没什么问题。那一年多我们经常能看到桉树,它这么常见,我们对它的了解却这么少。桉树不是自己长出来的,是人去种植的,桉树所代表的可能是人的处境。所以我们决定把它作为选题。路上总有成片的桉树林。我之前也做新闻,知道如何去检索信得过的资料,但很多信息线索是在现场获得的。比如在村里我们看到一个标语,说“种桉树前先问居委会”,看起来有点荒谬,实际上每个标语都是有原因的。之后,我们又看到很多林场。最后我们发现,大部分桉树跟农民是没有关系的,是国有化的种植,国家队把桉树作为战略储备林。直到广东雷州一个村民告诉我们,之前田里种稻子,稻谷不值钱,又改种甘蔗,后面发现甘蔗也不值钱,地也不能荒着,就种桉树。我们突然意识到,农作物种植的变化,意味着村庄的变化。桉树很好打理,只要种完树就可以出去打工,需要施肥的时候请假今天。这么看来,桉树就是最好的打工树。那天晚上拍完,正好要回家,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在微弱的天光下,我感觉地里面一个个站着的桉树好像是一个个人站在那里,好像人离开土地之后,桉树就替代了人。站在那里的桉树越多,就代表人越少。其实,从这些年的了解来看,现在大部分的粮食蔬菜种植主要是国家队在做,几乎占据一大半、除此之外,还有大中小型的个体承包户,他们一般会承包农民的地。那种传统的农民自己种植的已经很少了。实际上,中国人均耕地非常少,如果是山地丘陵地区,每个人分到的地就更少。就算在河南平原,一年算种植两季麦子,一季玉米,理想情况下,一年几口人的收入也不到8000元。所以农民一般会把土地租给别人拿租金,自己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在农忙时帮老板种地,按天算工资。等到年纪超过60岁了没办法在外地打工了,他们才回到家里重新种点田。农民成为新的农业零工。直到现在走过了山西,我们可以说走过了全国33个省级行政单位,大概有100个乡镇,超过1000个农村。随着到处游历,村镇群体在(视野里)慢慢扩大,才会发现“村镇”其实是一种处境。虽然全国每个地方风土人情不一样,有的下海捕鱼,有的进山种植,气候、饮食都不一样,但是相比起各地的差异,我感受到的是各地的统一。农村没有工作,没有好的教育资源,你必须要外出,往大的城市走,乡村空心化、儿童留守化。还有农作物种植的问题,没有足够的资金、技术支撑这些问题。所以说,人们的悲欢为何相通?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选题就会枯竭,因为每个乡村,当你进入它的内部,就会发现它......点击下方名片,关注「新周刊」回复“农村”查看全文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