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未酬文在寅

作者 / 林海东

5月9日，韩国总统文在寅任期的最后一天，午夜之后他就是“前总统”了，据说他的意愿是重返平凡人的生活。被称为文在寅“心腹”的韩国议员尹建英（音）9日对媒体表示，文在寅的这一“简单梦想”能否实现，取决于国民力量，他希望国民力量不要以政治原因传唤前总统。韩国的前总统们大都摆脱不了“青瓦台魔咒”，我们这边也有些人关注文在寅卸任后的命运，尹议员的这番话似乎也传递出文在寅及其“心腹”们的某种担忧。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看三国掉眼泪”，我们只是吃瓜群众，还是搬个小板凳吧。

回顾文在寅五年来的任期，个人认为，“壮志未酬”可能是比较恰当的评价，尤其是在改善朝韩关系和建立半岛和平机制方面。文在寅在9日发表的离任演讲中这样表示——

1. 任期内将愈演愈烈的半岛战争危机局面转化为外交对话形势，为半岛进入和平繁荣时代开启了希望之门；

2. 任期内未能让朝韩关系更上层楼，不能归咎于韩方缺乏意志和努力，因为有一道壁垒仅靠韩方的意志无法逾越；

3. 和平是生存和繁荣的必要条件，真诚希望韩朝重启对话，继续为半岛无核化与和平的机制化而努力。

以上，成绩、遗憾和希望，过去、现在和将来，言简意赅。更重要的是，文在寅指出了他的壮志未酬是客观原因，因为有一道他左右不了、无法逾越的壁垒。这壁垒是谁是什么，文在寅没细说，但大家都有猜，无非是美国因素或朝鲜因素。个人认为，其实没必要去掰扯这壁垒所指具体为何，因为朝韩之间的墙太高太厚，砌墙的材料也各式各样，并非单一因素，而文在寅点出这一点的意图，无非是表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显然，文在寅自认他是有机会的，只是天公不作美。当然，2018半岛春天来临时，他似乎有过那种机会，而且甚至很像半岛这个舞台上的主角。他在板门店和平壤那种志在必得的意气风发，想必大家还有印象。但文在寅的壮志未酬，其实是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他试图打破那堵墙，最终却变成了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而今，人将去，墙犹在，而且越来越厚，尽管金正恩在最后时段仍然向他个人表达了“彼此深厚的信任”，但“我们民族之间”的敌意并未有稍减。

遥想2017，上任只有两个月的文在寅提出“柏林倡议”，开始扮演“中间人”、“斡旋者”的角色。2018年，文在寅迅速达到他总统生涯的最高峰——这一年，他与金正恩会面三次，收获了几份宣言和协议；无论在板门店还是在平壤，他是聚光灯下的两位主角之一，即便是在他未曾出现的新加坡，金正恩与特朗普的四手相握中也有文在寅的影子。当2019年2月，金正恩乘火车长途跋涉前往河内的时候，文在寅信心应该达至顶峰，那时文在寅将河内特金会称之为“大交易”，而在会谈正式开始前夜的晚宴上，金正恩和特朗普也面对媒体彼此互捧，并且“相信会有一个好成果”，这似乎预示着文在寅的角色扮演很成功。然而，那夜之后，风云突变。从河内回来之后，文在寅就从“中间人”、“斡旋者”变成了朝鲜口中的“当事者”。自此，尽管文在寅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并且促成了2019年6月底的板门店特金会，但大势已去，无论是2020年提出的“发展朝韩关系以推动朝美对话”构想，还是去年为重启对话进程力推的“终战宣言”倡议，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朝韩、朝美关系目前仍然是僵局，半岛局势的紧张度正在迅速提高，而当朝鲜“恢复一切暂停活动”时，文在寅却要离开青瓦台了。

当他刚刚进入青瓦台的时候，文在寅显然是有雄心壮志或者说野心勃勃的。必须承认的是，他的那些构想和倡议有合理成分，也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但在半岛这个大棋局中，他的局限性也暴露无遗。他曾经有过良好的开局，但越是接近目标，他的阻碍越大，他的局限性也越明显。中国有句老话，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大致可以形容文在寅的际遇。有一点，文在寅的认识或有不足，即在他所有的对手或盟友、伙伴中，他其实是最无足轻重和最无能为力的那一个。所以，当他在离任演讲中将半岛现实归咎于“壁垒”的时候，表明直到此时他似乎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不能不说，这是文在寅的局限性或者说悲剧因素。

文在寅是有一点韧性的，这无可否认。但从五年来他在半岛问题上的表现看，这种韧性虽然难能可贵，但也容易导致固执与刚愎。可以想见，在他近两年来大力推销其“发展朝韩关系以推动朝美对话”构想和“终战宣言”倡议的时候，平壤和华盛顿对他是怎样的看法。尤其是近一年多来对朝鲜的一让再让，实际上并没有让金正恩买他的账，相反有可能让金正恩对他的绥靖产生几分看不起。用朝鲜惯常的修辞，文在寅近两年来的表现未免有些“目的不纯”，而这一切怎么能逃过“天降伟人”如炬的目光呢？

作为韩国总统，文在寅即将进入历史，但遗产付之阙如。尽管他希望把自己曾经的努力交付尹锡悦，希望尹大统领能够在他打下的基础上继续推进朝韩关系的发展，但他的希望大概要落空了。对文在寅的全面评价，是韩国人民的事情——最新民调显示，文在寅现时的支持率仍高达40%以上，这在韩国历届总统执政末期中是前所未有的高纪录，这大概可以说明一点问题了。对于我们而言，还是应该对他五年来在稳定半岛局势方面做出的努力表示尊重，对他的壮志未酬表示遗憾。祝文在寅先生实现他的“简单梦想”，如愿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