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永恒】
要写一刻永恒,脑海里却涌现出很多“刻”来,排不出个先后,如果写很多“刻”,算不算作弊,算不算跑题?
凌晨1-2点,在终于安静下来的急诊室里,我抱着3岁的儿子,他哭累了,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珠。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崩塌了,老天为何要这样对我,紧紧抱着孩子,心碎成了渣,眼泪默默在心里流。 后来,我儿子又摔断过一次胳膊,我女儿也摔断过一次胳膊,碎过的心,坚硬了,不流泪,还开玩笑,逗他们。
儿子不到两岁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溜滑梯,我在旁边看着,他开开心心的自己玩,突然站起身,对着空气招招手,说: bye-bye ~, 我向他招手的方向看去,一阵微风拂过树梢。那一刻我在风中凌乱。下一秒,赶紧把他抱进屋,好像门窗墙壁可以挡住那看不见的东西。
他3岁的时候,看着凋零的花,无限怜悯地说:花死了,花好疼! 那一刻,我在花前惊愕,内心发表着长长的感慨,这样的敏感,他未来会不会很容易疼?
还是在他3岁的时候,外婆说:等你们长大了,我就死了。人人都会老,人人都会死。他哭着说,为什么人会死。 为这个问题,他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继续难过。 到了下午,他靠在我的肚子上,突然破涕为笑,脸上还带着泪珠,说:我知道了,人死了,就变成一个baby 到新妈妈的肚子里。 然后,豁然放下的样子,开心去玩儿了。那一刻,我在沙发上石化,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3-4岁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说,这个孩子我们请专家鉴定过,属于Sensory Disorder, 他需要接受特殊教育。然后历数他的种种反常行为:尿湿了裤子,死活都不肯换,几个老师都没有办法帮他换;每天从play ground回到教室,必须走同一个门,换个门都不行,必须退回去,走回原来的门进来;吃香蕉必须从一头剥开,换一头,就是不行;衣服同款买5件,每天似乎穿的都一样;鞋子必须穿同一双,破了也不换; 老师当然不忘安慰,这类孩子很多是有特别天赋的,不用担心。 那一刻,我一点都没有担心,心里想,这不就是小时候的我嘛。 我们那个时候只是没有Sensory disorder 这个说法而已。我大姨说,我这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我父母不舍得打的结果。 我对吃的挑剔不反映在香蕉上,因为我们没有。 我只是不吃肉,闻到猪油做的菜就头疼。于是我大姨在面条里偷偷放了一大勺猪油,让几个孩子抢着吃,抢来的当然好吃, 她看着我吃, 偷偷的得意着,那天晚上,我半夜吐了一地,把我新买的红色皮棉鞋也吐脏了,那个春节我只能穿农村手工做的那种黑布棉鞋。我因此恨死了大姨。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也有sensory disorder一说, 我可以少遭受多少好心的游说和恶意的测试。
儿子11岁的时候,一个悠闲的下午,我们躺在阳台上聊天,回忆他最难忘的老师,他说最喜欢的是幼儿园的老师。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笑着说,有一天我尿了裤子, 老师让我换裤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抗拒,为了不换裤子,惊动了整个幼儿园,现在想起来很可笑。 我说我知道这个件事,那天接你前,老师就打电话告诉我了。 他惊讶的说,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说,这不多大的事,我小时候也干过。 在冬天,我尿湿了棉裤,就穿着冰冷的棉裤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不管老师喊我干什么,我都死活不理,不动,不起身,直到放学,他们才发现原来是棉裤湿了。我想我也许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干了这么丢人的事吧,但是这样反常的举动反而让所有人都深刻的记住了这件事。他笑着说,是呀,老师们怎么会忘记。那一刻,我感觉孩子长大了,他终于原谅了自己。
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回家,问我: 妈妈,我可以只要wife, 不要小孩吗?我说可以呀,如果你的wife 同意的话。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要小孩呢。他说,小孩太麻烦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第二天,他志得意满的回到家,说,妈妈我今天结婚了。课间的时候,我们举行了婚礼,xx在旁边奏乐,xx 是伴郎,xx是伴娘,全年级的孩子们都见证了我们的婚礼。 过了没几天,他说,妈妈我被离婚了,她又嫁给了另一个男孩。我赶紧问,那你难过吗?他说,不,我们只是玩玩儿而已。那一刻,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好像比我还成熟。
妹妹带朋友到家里玩,儿子捡起搁置了很久的写了一半的小说,下笔如有神一般,刷刷写了几页纸,然后献媚地给女孩子们呈上。那一刻,我心里偷笑,爱情真是创作的源泉。
今天,在他桌上,我发现一张揉成团的纸条,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晚上试探着问他,你这么帅,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他笑着,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那有没有人要跟你交换号码之类的?他笑着说,没有。 这一刻,我知道,他有了秘密。
记忆真是有趣,从板凳,到尿裤子,再到这N个时刻。希望属于他的时刻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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