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天空：做鞋的vs.烧瓷的

下班路上，电台里传来的一则新闻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红翼市（Red Wing）的142年老店-红翼瓷器厂（Red Wing Pottery）不日即将关门。大部分人对发生在明尼阿波里斯卫星城的这个报道不会很留意，然我因近期刚刚到瓷器厂旧址和博物馆参观过，这个坏消息还是使我感到有些难过和无奈。

夏日的一个周末，我去红翼市一日游。除了喜欢那里依山（Barn Bluff）傍水（Miissisipi River）的田园风光外，还特别心仪这个城市名字，透着清新文艺，让人过目/耳不忘。

起初我猜想，红翼大概是指当地的某种彩色候鸟。其实不全是这样，密西西比河上游的两岸，曾经是印第安人的家园，他们的一个习俗是，把天鹅的羽毛染成红色，插在头上，作为象征族裔内部等级差异的符号。印第安人Sioux 部落首领的名字也叫 “红翼” 。

市内处处可见的红翼标志红翼，这么生动独特的名字，我料想，商家是一定不会放过它的。果不其然，红翼市的确有不少红翼牌的产品，而其中的两个有相当的知名度。一个是靴中之王-红翼牌工靴；另一个是明州老牌-红翼牌瓷器。然而，铁打的鞋厂，流水的瓷店。前者推广硬派风潮的皮鞋，如今依然跻身于世界顶级皮靴之林；后者三起三落后，今秋将要彻底地退出历史舞台了。做鞋的vs.烧瓷的，命运如此地迥异，不由得令人唏嘘。

今日之美国，制造业已然是一派凋零。一个扎根在小城市的鞋厂，尚能方兴未艾，不能不说是奇迹。这样吧，有兴趣的随我来鞋店转一转。

红翼鞋厂总部-十九世纪的红砖房并不显得老气。总部对面是零售店兼博物馆。抬脚进去，首先被一只地表最霸气工靴吓住。面对这只给12层高的巨人设计的创吉尼斯纪录的鞋子，大人们和小孩子一样，表现得很兴奋。左：街头的靴子雕塑

在店里转了一圈，感受到品牌的力量。一面挂着旧靴的“Wall of Honor”很吸睛。它们的主人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非常珍爱与其相伴的工靴，乃至于在鞋子解甲归田之际，还把鞋子及其背后的故事一起寄回厂家。有一位顾客直言不讳地写道，红翼靴是“the best and the most hornest shoes on the market today”

左：有点年头的制鞋用缝纫机，粗犷些，还有专门放剪刀的地方; 右：切革工人

红翼工靴很硬核，它真不是让纯爷儿们摆pose的。自打1905年面市，它的初心便是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里说的人民可是地地道道的蓝领们。在饲养着种种牲畜和家禽的乡村，农夫们难免在混杂着各种排泄物的农场，深一脚浅一脚地辛苦劳作，一款专门对付酸性环境 (manure proof leather) 的 “酋长” 牌靴给农民们带来了福音；在德克萨斯的油气田里，工人们面临的是全然不同的化工氛围，红翼为不同工种的劳动者，从建筑工人、机械工程师，到货车驾驶员、邮递员，都准备了适于其职业特征的特色长靴；在烽火连天的一战和二战期间，每一位美军脚下都蹬着红翼皮靴，在硝烟袅袅的战场上冲锋陷阵。看来形容战争的词汇里，除了铁马金戈，军号嘹亮…之外，还得添上一双默默地增添神力的战靴。难能可贵的是一个世纪过去了，它还能够不忘初心，并且坚守初心。

上左：我留意到一款别出心裁的黑色长靴，靴子外侧有一个插刀子的小袋，这是为喜爱户外活动的男孩子们设计的，虽然实用便捷也很酷，想必还是会在机场安检那样的场合，添许多的麻烦。上右：鞋的广告很暖人

随着社会自由度的开放，翻山越岭、户外露营、狩猎骑马这样的历险记不再是男人们的专利。鞋厂终于在1927年开始眷顾女性客户， “Glory” 系列很快地走进了既追求妩媚又不失飒爽的女士们的衣橱。

我的印裔同事吸着气说，红翼皮靴在印度老有名气了。我看过台湾仔写的买鞋心理历程，也是一幅顶礼膜拜，诚惶诚恐的模样。一位老友自豪地说，他的红翼鞋将是他一辈子的朋友。不到长城非好汉，不买双鞋甭回家。我和领导各自怀抱一双红翼牌运动型鞋，带着心满意足的小欢喜，凯旋而归。

红翼靴厂的奇迹可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名字，同样得到过追捧，红翼瓷厂的运气就不那么好。1861年建厂后，一路的兴衰起伏，九月底终于要曲终人散了。

旧貌换新颜，昔日的厂房已转型为商业区。我在繁杂的古董店里徘徊，努力地想象着当年瓷厂的兴旺之景。

从老图片上看，瓷厂的女工们做的还是比较优雅的活儿: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拿着彩笔，在瓷盘上描些花鸟鱼虫啥的，很接近我的理想工种嘛。男士们，那就不一样啦…

在红翼瓷器博物馆，我在一组憨萌的饼干筒前驻步许久。这些色泽鲜亮，憨态可掬的可爱器皿把我瞬间拽回到了孩提时代。那年头，尽管家境并不富裕，物品也很单调，但家里的一个白色搪瓷糕点盒里，却总有惊喜我的江米条、桃酥、鸭舌饼。那个并不光鲜的糕点盒，珍藏着我儿时许多甜甜的，香香的，暖暖的回忆。同样，眼前的这些可爱的cookie jar也给无数的孩子和家庭带来过欢喜和满足。更多的图片，让红翼瓷器在即将跌入历史的大江大河之际，再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很大款（70加仑，高1.6米）很国民化(腌菜必备)很QQ（女设计师专柜）很撩人很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