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122)少女新亮怀孕的真相
陈朔躺在黑乎乎的地下室里,想起馨美求他的样子,一阵心酸。他不是不心疼她,但是他内心深处就是不能和她回到从前了。她太过冲动,她不相信他,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来同甘共苦的感情。
不能和她回到从前了?他把这句话重新想了一遍,心头突然被刀片划过。同所有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夫妻一样,他和她是要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现实突然和他们开了个玩笑,让他措手不及。
馨美躺在她和陈朔的大床上,一双黑眼睛向上望着天旋地转,静静地承受着陈朔对她的惩罚。她犯了这样的错,不怨天尤人,只怨自己冲动。但凡易冲动的人,直率都写在脸上,心里是不藏猫腻的,易相处但却容易伤人。
孤独是对她最完美的解释。她先是躺在陈朔睡的那一侧,枕上还有陈朔的味道,陈朔是什么味道,她说不清楚,但是他有属于他的气味。她熟悉他的气味。她枕着他的枕头无声地哭了一阵儿,然后又幽幽地起了床,走到衣橱里,拿出陈朔的一件格子衣服,她把他放到鼻尖,又搂在胸前,眼泪又禁不住自己流了下来。她把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把扣子一枚枚扣好了,她只要感受到他的存在。陈朔的衣服在她瘦小的身上,已经盖过了她的膝盖,把她的美丽匀称的小腿露在外面,她掂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上了床,重又在陈朔睡的那一侧躺下。
她和陈朔不能回到从前了!平常小夫妻吵架,不是她求饶,就是他先逗她说话。他们两个也曾经被同学称作神雕侠侣。现在这对神雕侠侣已经分居了,传了出去,该是怎样一个笑话?她又想起刚才求陈朔和色诱陈朔被陈朔冷冷地拒绝的经过,觉得简直像个小丑,站在舞台上,被千人所笑。陈朔肯定也笑她了吧?
陈朔躺在床上,梳理了一下思维,想新亮怀孕的事。比如新亮有男朋友,她带着身孕来美国。她来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怀孕?可她如果有男朋友的话,为什么要说她喜欢自己呢?现在的小年轻人,感情异变的吗?
馨美的思维也渐渐清晰,回到更加现实的现实里。她也在黑暗中想着新亮怀孕的事,为什么新亮不敢告诉自己的妈妈呢?难道真的是怕妈妈?还是另有原因?不管怎么样,不管谁是那个未出生的胎儿的爸爸,新亮肯定是吓坏了,明天再去医院看她,一定照顾好她。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新亮,她在受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她和陈朔的爱情和感情,只能不想了。就像以前看病人一样,必须有轻重缓急。
馨美劝自己入睡,白天过于疲劳和极度紧张,已经把气力用尽了。
睡梦里,她看到死去的爷爷在田野间赶路,她走在后面不远处,试图拉住爷爷,“爷爷,您停一停。”
爷爷说,“你说吧,爷爷耳朵好着呢!”
她说,“爷爷,我不想长大,长大会有这么多烦恼。我甚至想变回到妈妈的子宫里去,做胎儿,什么都不用操心。”
爷爷说,“不长大怎么行呢?人总要长大,也会变老。”
“那怎么办呢?”她有些生气了,去拉爷爷的袖子,“爷爷最有办法了,怎么可以让我不长大?”
爷爷说,“傻孙女,人总是要长大的。你回去吧,爷爷还要赶路。”
爷爷的声音虚飘飘的,象古代报更的人,声音从一个墙弹到另一个墙。
她毫无办法,看着爷爷远去。醒了来,她急出一身汗,想起来爷爷在人世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爷爷要去赶路了!”爷爷最疼她了,见她哭,不过说出这一句话来哄她高兴。那时她还小,信以为真,以为爷爷赶完路还要回来。
人就是要不停地赶路,不停地走到下一个驿站。她原来信心十足地从一个驿站奔到另一个驿站,只因为身边有陈朔。现在,陈朔不在身边了,她是不是就不要赶路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陈朔在厨房里,他已经把鸡蛋煎好,正往盘子里放,朝她看了一眼,她立时看到了他顶着两个熊猫眼袋。陈朔也注意到了她的黑眼圈。
她一直担心他不会再给自己做早饭了,看到他煎了两个鸡蛋,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早。”她说。
他说,“吃吧。”
她握住他的手,泣道,“你对我这么好,不要折磨我了,我们不要相互折磨了!我们谁离开谁,都过得不好!”
陈朔没把手抽回去,只说,“我们不要吵架,吃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的声音里是冷的,拒她于千里之外,她看着他,没出息地说,“我以为我可以把你对我的爱当面包,把我对你的爱当牛奶,面包加牛奶,我们就可以活得很好了!”
“我说过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们一会儿去看新亮。”陈朔说。
“陈朔,我以为对爱的人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才是一个活得真实的人。哪怕你骂我一顿也好,我受不了你的这种冷。”
“好,那我问你,可你为什么那么冲动呢?不要命了一般。”
馨美突然慢慢地说,“你是我的命。没有了你和你的爱,我就凋谢了,我就死了。现在我知道了,冲动是魔鬼!我不会那么冲动了!你能原谅我吗?”
“那你现在就保持冷静。”
馨美只好劝自己冷静下来。
陈朔却不再说什么了,四周静懿,仿佛都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
馨美想想还是不甘心,“陈朔,当初咱医学院院长夫人看上我,想让我给她做儿媳妇,告诉我一结婚就有大房子住,想用车一个电话就随叫随到,可我跟了你,我们都是外地的,我们租房子,不停地搬家,我为了什么呀?”
“我感谢你嫁给了我。可你客观地想一想,自以为抛弃了荣华富贵跟了我这个穷小子,你不是也为了自己的爱情吗?为了自己吗?”
陈朔的话听起来刺耳,可是逻辑上没有错误,他是在告诉她他不盛这个情的吗?要在平时,他会说,“感谢老婆的恩赐嫁给了我这个穷小子。”现在他估计在故意气她,所以她更觉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求人家感恩太愚蠢了。
谈爱太重,谈情太轻。夫妻之间相互恩爱,一切应该在不言中才对。她又错了。
现在,思维混沌,她把他给自己做早餐的那份恩典和情义也抹掉了。她瞟了他一眼,不敢和他争辩,陈朔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和失望呢。从现在起,智商和情商都要跟上。
到了医院,照例馨美和新亮谈话。新亮的脸色比先前红润了些,但还是躺着。
馨美摸了摸新亮的额头,没有发烧,手也比先前温暖了些,心头稍微放松了些。
“新亮,那个男孩子是谁?能告诉姐姐么?”
新亮不说话。
馨美说,“这是你的私事,姐本来不该问,可是,你不到十八岁,对方如果是成年人呢,他是要付责任的吧?”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新亮垂着眼睑,一双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下面。
“怎么会不知道呢?”馨美轻声地问,心想,现在的孩子,是不是放纵都不需要知道和谁了?
“我只知道他的网名,我们俩就是网上聊天,他了解我的孤单,安慰我,和他聊天很畅快,我每天都想和他聊天。后来他说要见见我,我们就约了个地方见面,他约我去了宾馆,他让我喝酒,我的头很晕,他说他喜欢我,然后他就把我...他劲儿很大,我只有哭的份儿了。后来,我再在网上联系他,他就消失了。我没想到我会怀孕,来美国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新亮哭了。
“傻新亮,傻孩子。” 馨美眼前出现了无助的,挣扎的,哭泣的新亮。立时不知道如何疼她才好,她把她虚弱的身体抱在怀里,抱紧了她,心里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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