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68)女儿失踪报了警察
柳慧说着,泪流满面,长山哽咽着。此时为了同一个爱的人,流着同样伤心的眼泪;外人看来,是一对儿恩爱,相依为命的夫妻。
美国,婉怡急着四处找真真。她想起了三木的话,女儿可能跟那个男孩子走了,去了哪里呢?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可以有很温和的办法,她等女儿回家,和蔼地跟她谈,首先她不能撒谎,第二婉怡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高中不能谈恋爱。世界上有很多方法可以采用,她却采用了最无知低下的一种,是她把对仲群的恨发泄到真真身上了,好不应该呀!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在家里来回踱着,给真真的几个好朋友家打了电话,都说真真不在他们家。她问她们真真下午坐没坐校车,都说没见她在校车上。
婉怡飞车赶到高中,大门已经锁了。
或者是不是跑到那个男孩家了,或者是不是两个人一起离家出走了?
她心里有个奇怪固执的想法,真真真的离家出走了。真真抛下了妈妈,走了。
真真,你在哪里?
要不然报警吧!警察找起来快些。
平时报警是需要斟酌再三的事,现在她毫不犹豫,为了找回女儿。
婉怡一边开车一边打了911 ,电话很快就通了,接线员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婉怡只说了个My daughter Jessica(我女儿杰西卡)就开始哭,一个劲儿地哭。
“女士,你不能哭,你得给我们信息,你女儿怎么啦?”电话那边的接线员耐心地不急不慢地说。
婉怡立即不哭了,“我女儿叫Jessica Zheng ,她放学后没有回家。”
“在不在同学家?好朋友家?”
“不在。”
“她多大年龄?”
“15岁。”
“多高?”
“5英尺7英寸。黑眼睛,黑头发。”
“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不知道。”婉怡觉得非常尴尬,“女儿早上走的时候我没起床,她经常自己起床坐校车上学的。”
“有没有家庭虐待?”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昨天我去学校里找她,她和一个男孩在一起,我把她领了回来,她不高兴,就这样。我就说不让她有男朋友,她不同意我的观点,就这样,她今天放学没有回家,就这样!”
“那你知道那个男孩子的名字吗?也许他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婉怡回答,心里有些烦躁,问这么多问题,我只想警察帮我找女儿啊!
“那你问问你女儿的同学们,也许她们知道。”
“好吧,我问一下。”
“那好,你去问。”
“好。”
婉怡于是问了真真最要好的同学,得知那男孩子叫Sammy,同学的妈妈还帮她在同学录上查了Sammy的电话号码。
婉怡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电话,一付找人家算账的架势。
电话通了,对方的男孩子很有礼貌,但是说真真不在他家,听口气这男孩子听到真真没回家也着急得不行,可是他也不知道真真在哪里。
婉怡问,“Jesicca真的不在你家?我已经报了警察了!”语气里有吓唬他的味道。
“真的不在,我向你保证!我现在就让我爸爸带我去找她。”Sammy说。
婉怡又和警察对话,“那个男孩子家没有我女儿。”
“哦,你女儿很有可能失踪,你要报失么?”
失踪?婉怡的心沉到了海底,失踪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比如被人绑架当作性奴,比如离家出走音讯皆无。离家出走她听说过,比如和别人生孩子算一种气死父母的反叛,再比如还有跑到中国从此杳无音信的,以此让父母后悔。孩子们有时会想出许多报复父母的不成熟或者极端的方式。
恐怖至极,婉怡不敢再往下想了。
最后,婉怡把真真的照片发给警方,就这样,真真被报了失踪。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不理智造成的,婉怡杀自己的心都有。真真本来是个很有礼貌,很听话,很守纪律,很负责任的一个孩子,她把好好的一个孩子给逼走了。
婉怡全身发软,就像生了一场大病出了一身虚汗一样,甚至连踩刹车的气力都没有了。
命运难道对她如此无情?亲人难道都要离她而去?她做错了什么?
她想到了好朋友陈朔和馨美,给他们打了电话,求他们一起和她找真真。
陈朔和馨美两人飞奔而来。他们仨分头行动,在家和学校附近找真真,没有真真的影子。
到了夜间十一点的时候,他们仨一身疲惫回到婉怡家。
一进门,馨美就把婉怡搂在怀里,婉怡在馨美的怀里瑟瑟发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馨美,馨美,郑仲群要杀了我的,我也要杀了自己!真真要是找不着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陈朔说,“姐,你别急!真真是大孩子,平常做事也很有章法,不应该做太出格的事情,也许她就是躲在哪里了,就是想吓唬你一下。”
“可是,天黑了呀!她在哪里睡觉?会不会遇到坏人呢?”婉怡越说越怕,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馨美见好朋友哭成这样,自己纯粹无能为力,只好抱着她哭了起来。这时,陪哭只能是唯一的选择了。
陈朔说,“你俩别哭了,干脆咱们再去学校里找一找,兴许她躲在那里呢!”
“那她回来怎么办?”
“回来不是就好了?”馨美说。
“可是她要是回来拿衣服什么的,家里没人,她又走了,怎么办?”
“要不你留在家里,我和馨美去学校找?”陈朔说。
“学校还是我熟,要不,馨美留在家里吧。”婉怡说。
馨美说,“行,那你们快去!”
“馨美,电话一响,你就接!兴许真真打电话回来,或者…警察。”婉怡出门前左一遍右一遍叮嘱着。
馨美又追上去,把自己脖子里的围巾拿下来,默默地裹在了婉怡的脖子上。
陈朔和婉怡赶到学校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就像电影里一样,在学校门口拦了一道警戒线。
陈朔和婉怡被拦在学校外面,几番求情也没有用,警察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因为真真也可能是被绑架的。
绑架?婉怡一听就要站不住了,若是绑架,真真就太危险了!不能,我的真真不能被绑架。
“真真,你回来吧!妈妈再也不干涉你的事儿了!”婉怡被陈朔扶着,在夜风无声中哭泣着。原先希望真真考个长青藤学校,现在只希望她平安回来,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回来。
“回来吧,真真,我的宝贝女儿!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妈妈这辈子养着你也行!”婉怡在心里乞求着。
大约有十余个警察从学校里走到了警戒线外,婉怡说自己是失踪的Jessica的妈妈,警察们摇摇头,意思是没找见,说我们已经有人在学校附近的树林里去找了。
陈朔说,“姐,我们到车里去等吧,这儿太冷了!”
“就在这儿吧,要是他们找见了,我一下就能看见真真。”婉怡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姐,天冷了,你要是生病了,真真回来了你也不能照顾她了,保重身体要紧,在车里等也一样。我们去跟警察打个招呼,就说我们在车里等。”
两人于是等在车里。
天黑得透透地了,伸手不见五指,警察们一无所获,当妈的心凉透了。
真真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陈朔开着车带婉怡回家,一路上,婉怡来来回回就是这两句话,“我要是不去学校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去呢?让孩子难堪。”
陈朔突然想起了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想到这里,他很害怕,害怕婉怡会精神错乱。于是安慰她说,“姐,你别担心,我觉得真真不会有事儿的,她就是躲起来了,想吓唬吓唬你。”
“你真的这么想?”
其实陈朔是安慰婉怡来着,他根本也六神无主,“是啊!”他顺着婉怡说,“真真不会出意外的。”
“我想去市里的酒吧旅店找一找,看看她在不在。”婉怡说。
“好的,我们陪你去!”陈朔答应着,有一线希望,就是全部的希望。
“我想先回家给仲群打个电话,他是真真的爸爸,他应该知道。”
于是陈朔把车开到婉怡家,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
婉怡去拿电话,路过真真的卧室,抱着真真最喜欢的小狗熊蜷在留有女儿味道的的床上,满屋子都是真真的气息,她闻得到,听得到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声。
“真真,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妈妈的!你不能的!爸爸那样对妈妈,你不能也不要妈妈了呀!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
谢天谢地,仲群的手机通了,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婉怡问,“你是谁?”
对方回答,“我是柳慧。”
“哦,我忘了,你们俩在一起了。”婉怡的心凉到了底,心里又多了一层对他俩的恨。
柳慧本来想解释他俩没有在一起,但是还是想气气婉怡,于是并没有解释。
“柳慧,我能跟仲群说话么?”婉怡客气道。
“现在不行。”柳慧回答,也不解释为什么不行。
“柳慧,我有急事,我女儿不见了,已经向警察报了案,我要和仲群说话,就现在,可以吗?”
“真真怎么不见的?”柳慧问,鼻子吸了一下,想必是有了眼泪,这一刻,感同身受,自己的儿子也命悬一线;这一刻,她对婉怡的恨,象突破乌云而出,竟然出乎意料地消失了。
“把电话给仲群,好么?”婉怡已有乞求的口气。
柳慧带着哭音说,“不是我不让你和仲群说话,仲群现在正在手术室给郭杰输血,郭杰被人刺伤了,把肠子刺破了!”
“什么?!”婉怡跌坐在床上,“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被谁刺伤了?抓住凶手没有?”
“据目击者说是一个青少年刺伤他的。”
“危险么?”婉怡心底升起一丝柔软和对柳慧的怜悯,孩子,不管谁家的孩子,都会牵动全天下任何父母的心,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一点儿也不恨柳慧了;恨一个人,会比较狭隘吧?此刻,她反而想把柳慧拥在怀里,互相安慰。
“我刚签完病危通知书。”柳慧说,“这样吧,仲群出来我就告诉他。我先为真真祈祷。”
“我也为郭杰祈祷!再见!”
婉怡说了再见,柳慧突然心软了,“婉怡,不要挂电话,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和仲群就没有在一起了,我想,他很后悔,后悔她所做的一切。”柳慧哭着说,“婉怡,他是爱你的!你俩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可以,让仲群回到你身边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但愿你们夫妻团聚,我这心里,也少了愧疚。”
婉怡在电话里沉思了一下,她本来想说自己是有洁癖的,又觉得柳慧这样真心实意认错,自己也受感动,所以话并不想说得那么重,于是她说,“柳慧,你是个善良的女人,我选择和愿意原谅你,但是我和仲群,回不到从前了。做父母的都不易,各自珍重吧。希望郭杰尽快恢复过来。”
“婉怡,谢谢你原谅我!我让仲群尽快联系你!你也保重,希望尽快找到真真。”
“柳慧,我和仲群谈朋友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和他交往的事,我若知道,就不会和他开始。”婉怡这样说,无疑也是同情柳慧的境遇。
“我懂,我懂!是我太任性了!”柳慧说道,痛彻心扉。
接着,电话里突然寂静无声,突然两个女人对着电话抽泣起来;或许,如果她们站在各自面前,会相拥而泣吧。
只是,谁也无法回到从前。
岁月是美丽的,也是无情的。岁月是一场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充满了酸甜苦辣。
馨美看着婉怡的眼睛,握着婉怡的手,她的手极其潮湿,刚才为婉怡捏着一把汗,“姐,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很勇敢,很大度。”
“馨美,我突然发现,生命中有些坎儿,是可以过去的,因为还有更艰难的坎儿;有的人,是可以原谅的,将心比心,大家都不容易。”婉怡泣道。
多么痛彻的领悟啊!
“姐,你做得对!恨一个人要花力气,花时间,花能量,不如原谅吧。”
在婉怡打电话的间隙,陈朔已经做了三个三明治,装了三瓶水,准备车上吃。
三个人重又坐回到车上,出发去找真真。虽然前途渺茫,但是他们出发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陈朔劝俩女人吃东西,都说吃不下,陈朔便劝道,“越是着急,越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真真。”
馨美咬了一口三明治,婉怡也听话地吃了起来,抹一把眼泪,咬一口三明治。这个三明治,是和着眼泪咽下去的;吞咽的时候,面包几乎卡住喉咙。
婉怡过了一会儿又闷闷地说,“我肯定是前世做了什么坏事,让真真陪上我受罪。”
“姐,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不要胡思乱想!”
又过了一会儿婉怡又泣不成声,“馨美,天气这么冷,真真要冻坏的。”
这时陈朔接了话,“姐,你又胡思乱想了,真真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冻着的。你俩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后面的事情还很多。”
这一招大概奏了效,婉怡和馨美闭上了眼睛,可是,怎么能睡得着呢?不过是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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