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60)丈夫出轨后生活怎么过?
真真的礼物有熊猫布娃娃和旗袍等,她很喜欢这两件礼物,换上了旗袍,手里举着熊猫。旗袍是藏青色的,很淡雅,真真这样年龄段的孩子喜欢素雅。
女儿穿上旗袍在妈妈面前走来走去,问妈妈,“好看吗?好看吗?”
“当然好看,妈妈的女儿呢!”婉怡啧啧地赞着。
女儿遗传了爸爸的高个子,由于常年跳舞的缘故,身材匀称健美,通身都是肌肉,似乎一点儿多余的脂肪都没有,婉怡给女儿拿了双高跟鞋,说,“换上,让妈妈好好看看!”
女儿换上高跟鞋后显得更加高挑婀娜,小腿肚子的肌肉更紧致;女儿边走着模特步,边回眸看妈妈。婉怡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看,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可这艺术品和别人的不一样,这件艺术品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是自己的翻版,自己的心血,自己的基因和自己的骄傲。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养孩子是为了付出和欣赏,象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在生命的长河里是与ta相伴,同行一程。
只可惜女儿很快要上大学了,想起即将和她分离,不禁黯然神伤;曾经欢乐的一家,最后剩她一个,守在这空大寂寞的房子里。看来,要更加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这几年了。看女儿那幸福的样子,一定不能让她知道父母离婚的坏消息。
婉怡等着女儿走完模特步,重又把女儿搂在怀里,问,“妈妈走的这几天,一切顺利吗?学校里怎么样?你开心吗?”
“妈妈,一切都好,我的每门功课都是A!”女儿很得意自豪的样子。
“快大考了吧?”
“嗯,快了,下星期二。”
“那你下学年准备报DECA club么?”这是学校里一个商业的俱乐部,真真想从商。
“嗯,会报的。”
“还有其他得俱乐部可以参加吗?”
“还有cooking club(烹饪俱乐部),机器人俱乐部等等,妈妈你是不是希望我都参加?”
“你有兴趣就报,不过你跳舞那么忙,恐怕只能报一两个俱乐部。”婉怡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希望真真多报几个俱乐部,而且还希望她参加州里的和全美比赛,尤其象科学俱乐部,辩论俱乐部,若全美国比赛拿了前三名,按真真得成绩,将来可以去个名校。
这一届真真学校里的中国孩子特别多,孩子们个个都学习好,这还不说,推妈虎妈就有好几个,九年级有的孩子就休了三门AP课,其中还有很难的AP Biology(生物),这门课需要校长同意才能上,所以竞争尤其激烈。要想脱颖而出,除了学习成绩每门保证A,还要多修几门AP课,而且AP课还都要拿A,而且参加竞赛还要在全美比赛拿奖。再加上平常小考和作业都要算分数,所以孩子们从上高中的那一天起直到四年后毕业,弦都要一直紧紧地绷着。
中国国内只算高考那三天的分数,估计平时偶尔开开小差不会影响太大;但是是一锤子买卖,那三天发挥不好,就砸了;有人考试作弊,平时不学习,就赚了。
婉怡不属于推妈一类,怕真真压力大;同时周围的父母们好多都是北大清华毕业的,自己也就上了一般的院校,真真集结了父母的优点,很聪明好学,已经比父母强了;但是做父母的,谁不想孩子上个好大学?能上斯坦佛,耶鲁就好了!可是上了尖子生聚集的好大学,孩子压力大,自杀或精神出了问题怎么办?所以自己也很矛盾,但是又一想,凡事不是要尽力吗?就尽力让真真上好大学了。
那么,为了女儿,做妈妈的,首先学会坚强,婉怡告诫自己。
“饿了吧?”婉怡问女儿。
“不饿,妈妈,我刚吃了一盒酸奶,一个苹果。”女儿跳舞,怕长了赘肉,吃什么都小心翼翼地计算热量。
“妈妈,爸爸会很快回来吗?我想爸爸了!”真真问,目光竟有些担忧。
婉怡捕捉到了这个瞬间,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那天在米希儿家,无意间听到她妈妈打电话,她说男人回中国容易变坏,会找别的女人。”
“你爸爸他不会的,不会的!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妈妈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婉怡安慰着自己的女儿,却心如刀绞。
仲群打过电话来,问婉怡旅程怎么样?累不累?无非是借关心她来让她回心转意,婉怡决心已定,自是刀枪不入。然后把电话给了真真,仲群很认真地询问女儿的学习,跳舞的情况,声音里带着悔意。想当初自己灵魂出窍,和柳慧酿成了大错,以至于不能求得婉怡的原谅,而且,真真知道了,也会鄙视他这个老爸。
真真在电话里问,“爸爸,你多会儿回来呀?咱们家都快成单亲家庭了!”
仲群喉头哽咽,强颜欢笑,“快了,真真,就快了!”心里却如万箭穿心。
有些错,终生难以补救;原则的错,更是得不到原谅。
对于婉怡来说,白天忙忙碌碌,夜间是最难熬的,四野寂静,长夜难眠,脑子里还要象过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巡回放着郑仲群和柳慧在一起痴缠的场景。
有时候她又轻轻地问自己,“是不是我该给他生个儿子来拴住他?”可是又否定了自己,不能这样轻贱自己,生女儿的多了,男人都要背叛吗?而且,生男生女由男人来决定,为什么自己要给仲群找背叛的理由呢?
真真进入梦乡后,婉怡久久不能入睡,白天的坚强,在夜里换成弱弱的哭泣。
酒,她突然想到了酒,借酒浇愁啊!于是她踮着脚尖走到楼下,拿了一瓶红酒,一只高脚杯,回到卧室,倒了满满一杯酒;半躺在床上,她关掉大灯,只留了一盏台灯,把自己留在灯影里;灯光昏黄,更衬得形单影只。
仰起脖子,她把酒一气儿灌进了喉咙,这时已然泪水涟涟;又倒了一杯,拌着泪喝完了,喝完了就躺倒在被子上,也不盖着自己,看着天花板,她喃喃道:
一木一雀一孤烟
一灯一酒一孤影
一怒一笑一呜咽
一床一被一湿枕
她把这不太成词的词句念了一遍又一遍,哭到倦极,方睡着了;就这样睡着,不醒,不再有痛苦,该有多好!
忘掉一个人太不容易,忘掉一个人的背叛比登天还难,尽管她尽力坚强,可是,伤口的恢复有它自然的时间。
以后的日子里,婉怡不是吃安眠药,就是喝酒,总之先要把自己脆弱的神经麻醉了,喝得有些不省人事了,才能忘掉那苦痛,那伤痕,那不服气。为什么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过去的几十年中自己规规矩矩做好人,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付样子?仁慈的上帝哪儿去了?
她有时候在地毯上睡着了,半夜才爬回到床上,或者干脆在床上喝酒,喝多了,把杯子扔到一边,裹衣而眠,第二天再浑浑噩噩地上班。
这样持续了十天左右。
婉怡的公司里有个大哥,大概观察了婉怡一些日子,看她日渐憔悴萎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找她谈话。
“婉怡,你最近怎么了,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婉怡平常跟这大哥关系尚好,可是没好到透露自己私生活的份儿上,或者她压根儿就没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怕人们在背后议论她,她觉得仲群出轨这种事情总是很丢人,于是她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点儿累?”
大哥看了一下表,“快吃饭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吃午饭?边吃边聊。”
婉怡突然看着大哥,“你是不是平时对我好,是有目的的?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哥一下发懵了,婉怡不是挺幸福的吗?而且,平时婉怡都很精致文雅的,现在怎么了?怎么就不像她了?!而且,这是平常娇小玲珑,说话像黄鹂鸟一样好听的婉怡吗?
婉怡的声音很大,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朝她看,可是又都听不懂中文,只好面面相觑。
大哥忙对大家挥挥手,“没事儿!没事儿!你们接着工作,接着工作!”
婉怡看着这位大哥,继续不依不饶,“我,跟你,一起吃饭?你什么意思?”
“不不不,我是说我们一起去公司的餐厅吃饭,你看你,想哪儿去了?我象个泡妞的人吗?”
婉怡突然冷静了下来,刚才仿佛在梦中一样,胡乱说话?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现在对男人过敏。”
“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大哥笑道。
“那行,我声明一下,我真的不要介入别人的家庭。”
“我告诉你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次,大哥终于憋不住红了脸,“你看,就聊一下天,搞这么隆重。”
婉怡禁不住笑了下。
两人于是坐在单位的餐厅里吃饭。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大哥问。
“没什么事。”打死也要把郑仲群背叛自己的事藏起来,她不想丢人。
“我当初有回国工作的机会,你嫂子就担心我回去找女人,说死也不同意,非说男人十个有十个逃不了诱惑,一次机会都不能给。婉怡,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拿出一些匪气,什么也别怕。别人用手去拿火炭,你把火炭用手抓起放到大腿上,象咱东北的张作霖那样!”这个大哥是东北人,言语之中带着东北老祖宗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
东北大哥继续说,“言语虽然粗俗了一些,但是理是这个理,你得拿出一些个劲头,别让别人伤了你,让你受伤,让你无路可走。我想,你是不想输吧。”
“谁会想输呢?”婉怡叹了一口气。
“那你好好想一想,要是你能让这事儿过去,让老郑回来你俩继续过;要是这事儿从你心坎里过不去,你就忘了老郑。大哥点到为止。你还有女儿,女儿是你的命根子,你这一天恍恍惚惚的,要是开车出了事故怎么办?孩子可就可怜了!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女儿想啊!你呀,上班还要好好上,现在失业的人这么多,有份儿工作很不容易的。要是没有了工作,你心里还有靠吗?我们外国人在美国,心里如浮萍一般漂着,经济上一定要站稳脚跟。要不,你带着女儿在美国怎么混呀?要不,哪天我跟我媳妇儿请个假,陪你去喝一杯咖啡,好好开导开导你。”
婉怡忙说,“那倒不用麻烦你们了,自己的事还得自己处理,自己的痛苦还得自己度过。已经让你费心了。谢谢你。”
“你会好起来的,你想让你好起来你就能好起来。实在不行,找个心理医生聊聊,别让自己憋坏了。”
大哥要走,婉怡说,“对不起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别往心里去。”
“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婉怡,我倒是觉得你刚才那两下子象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匪子,很有前途的匪子。”大哥笑着走了。
大哥走了以后,婉怡脑子里满是自己拿着烧红的火炭放在大腿上的英雄壮举,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她婉怡是别人能打倒的吗?她难道不是为自己活着的人吗?她难道不想让真真跟着她快乐地生活吗?
婉怡下了班回家,看着车里脸前的镜子,突然发现自己好些日子没好好照镜子了,这一照,发现镜中的自己象个老妪,没些许生气,灰头土脸。好些日子没有笑过了,都不知道怎么笑了。笑一笑,邱婉怡!笑一笑,好吗?她对自己说了好几遍,终于对自己笑了笑。镜中的婉怡冲着自己笑,有了些面若桃花的迹象。这就对了,她命中有桃花运呢!
回到家,婉怡洗了一个热水澡,本来她想在淋浴里关着门大喊大叫,或痛哭一顿,可是没有喊出来,没有哭出来,当热水不断冲刷她头顶的时候,她心里头把那红火炭又一次放在大腿鲜嫩的肉上,竟发现自己真的有了一些匪气,竟然笑开了。
这一天晚上,她没有喝酒,最近饮酒多,现在突然不喝酒,手竟有些发抖,看来她对酒精已经有了依赖性了!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酒鬼,跟着恐惧起来。
她,该戒酒了!手依旧抖着,她心里却愉快地想:她在战胜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重生后的快感占据着她的心灵。
人可以变得无比脆弱,也可以变得无比勇敢,这时候,朋友的开导很重要,自己要能想得开更重要。虽然伤痛会很长一段时间在,但是她希望自己惨痛的心情能够欢愉起来。
郑仲群不时打电话来,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可现在,他的关心不是她想要的,他关心他的,她恢复她的伤痛。哈哈哈,他们两个,已经是两条平行线。
转眼间回到美国已经一个月了,真真说她因为有个project没做完,明天要在上完课后去补,完了做活动后的校车回家,问她同不同意。
“什么project”?
“社会科学的project,要赶着放学后和几个同学做。”
“是真的吗?”邱婉怡问。真真是个好学生,从来没有project没做完的时候。
“妈妈你不信任我?”真真把和妈妈一模一样的两只美丽的眼珠子骨碌了好几下,变得白多黑少,伸张着她的美国人权或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特有的对父母的不满。
“不是不信任,就是随便问问。行,那你就去吧。你要好好学习,学习很重要,将来考个好大学。”邱婉怡看着自己生的黄皮肤的小假洋鬼子说。
“我知道了妈妈,你老这样说。老让我好好学习。我要是不高兴,学习会不好的。”真真不耐烦地把两只小眼睛骨碌着。真真以前不这样,上了高中就养成这种转眼睛的习惯了,也不喜欢妈妈唠叨了。毫无疑问,真真处于青春逆反期。
别的孩子也会这样这样骨碌眼睛,她看见过,也听见过真真同学妈妈们的抱怨,知道她那个对父母毕恭毕敬不敢顶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管在中国或在美国长大的孩子,一家一个孩子,也是说不得的,动不得的,动不动就给你甩小脸子,给你一个无声的鞋钯子打你脸上,或者干脆离家出走,有的还和别人生了孩子。好歹真真目前还是好学生。
“好吧,去吧,就多说一句,就嫌妈咪唠叨了。”婉怡看着青春期的女儿说,这个年龄的孩子,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多,父母什么都不懂;不过,婉怡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唠叨,可是又不由地唠叨。当妈的心,不都在一直提着?
妈妈同意了,真真就很高兴的样子。
可是晚间躺在床上,脑筋稍微清楚一些的婉怡,突然觉得女儿还是有些不对头,女儿做功课从来都不晚的,晚了就不是真真了。难道她有什么小秘密?她和郑仲群很明明白白地跟女儿说过,上大学以前不准谈恋爱找男朋友。现在,女儿刚刚上高中。
她带着这个疑问和不放心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眠状态,其实还不如说是半睡半醒。
第二天一早,听到女儿起床的声音,听着女儿在厨房里的动静,就是没劲儿起床,只两眼睁着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女儿的脚步声走了来,是要跟她说妈妈再见。她闭上了眼睛装睡,因为她今天要到学校看个究竟,她似乎怕她睁着的眼睛暴露了她多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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