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30)
在法租界昏暗的路灯下, 从玉生钟表店出来的身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走走停停,好像知道有人跟踪,更像一个孩子,跟身后的人戏耍着,让身后的人慢慢失去警惕和耐心,身影在一处药铺停了下来,并拍打着店门,等了半天见没有人来开门,身影接着往前行走起来,突然一闪不见了。“爹爹,这怎么办?”立群见身影在眼皮底下一下子消失,大惊失色地问道。“让其他的人都现身,我们仨留在暗处,再等一下!”汗青低声吩咐道。这次执行捕捉栗家杀手的人员,有立群天龙大刀队里六个骨干,和汗青、名花和立群共九个人。六个大刀队员很快就出现在人行道上,低声地交头接耳向“天客居”走去,虽然天色已晚,北风刮脸,但是因为要追捕隐藏的杀手,大家都非常警惕,更是兴奋异常,也不觉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还那么让人避之不及,反而感觉像一阵东风,舒缓了内心的紧张,而觉得天地开阔、夜色美妙。等了半天,路上没有看见一个人影,立群有点烦躁,就悄悄地耳语道:“爹爹,这只老鼠是不是溜走了?”汗青心里也没有底,就低声地说:“立群,名花,你们先去‘天客居’,看有没有可疑的男子出现?我再等一等!如果半个时辰没有什么动静,我就在‘天客居’跟你们会合!好,你们去吧!”当立群他们走开不久,汗青就看到一个人影一下子闪入一个小胡同,汗青立刻跟了上去。“弟弟,姐姐回来了!你现在感觉好些吗?”女子来到亲人身边问候道。汗青瞅见身影很快进了一家很小的胡同里斜街客栈,两只很大的灯笼,挂在客栈大门的门楼横梁上,在风中一摇一摆。灯笼上,粗黑的“斜街客栈”四个字,引人注目。汗青在斜对过的一家门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一直注视着客栈进出的客人,同时把名花给自己的假胡须粘上,打扮成一个江湖郎中,进了客栈。“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客栈前厅的柜台后,一位三十几岁,精明强干的年轻男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好像上了凡士林,在油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泽,见汗青进来,热情地招呼着。“吃饭吧!来两斤大饼,一壶白酒,炒两个热菜,一碗热汤就行了!”汗青中午因为心里有事,跟秦氏在一起那顿饭也没有吃好,等来到军营,因为安排今晚行动,也没有好好吃一顿晚饭,就匆匆忙忙出发了。此时正好边吃边等这只在眼皮底下溜走的老鼠,同时把名花给自己准备算命、摆摊、治病等行头中的郎中招牌取出,插进随手携带的手杖上,搁在身旁的饭桌边,低头一边喝酒,一边吃着陆续端上来的饭菜。一个跑堂的半大小伙子,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放在汗青的饭桌上,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来到汗青身边,低头说道:“先生是不是郎中?”汗青放下筷子,抬起头对跑堂说:“正是!”跑堂接着耳语道:“新入住有位客人生病了,想请你去看看,不知郎中先生能否在饭后去瞧瞧?”汗青点点头,很快把饭吃完,碗一推放下筷子,付完饭钱,就跟着跑堂来到二楼最里面一间客房。“这是几张床铺的客房?”汗青好奇地问道。“两张,分里外间。”说完跑堂敲了敲房门,门很快就开了。“客官,给您找了一位郎中,就是这位先生!”跑堂一边说道,一边转身把汗青介绍给了开门的一位女子。这位女子一头青丝,随意地披在肩上,只是在头顶用束发铁圈简单地固定头发,不要散开。女子眉毛下眼影绰绰,目光柔和,仿佛一种深情油然而发。鼻梁挺拔,山根和额头几乎平齐,形成一张立体型的轮廓,凹凸有致,好像一个洋人,又不是金发碧眼,让汗青一下子坚定自己的看法:对面这位女子就是栗家的直属后人。“先生请进,来请喝茶!”女子非常有礼地招待着汗青,同时跟跑堂轻声地交谈了片刻,送走了跑堂后,关上房门,坐在汗青身边说道:“请问郎中先生,我一位亲人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突然又吐又泻,不知怎么回事?”汗青抬起头,女子转身就领着汗青来到里间,见一个弱冠小伙子,坐在床边的软椅上,脸色在油灯下,像一张白纸,苍白得有点吓人,就连嘴唇也呈灰白没有一点血色,发干没有丝毫光泽和弹性,让人看后觉得看见连根拔起的杂草,在毒辣的太阳下晒了半天的模样。汗青把了把小伙子的脉,发现他是露宿室外,被寒湿侵袭胃肠而导致肠胃功能失调,出现霍乱之兆,舌苔白腻,脉多呈濡缓之状。汗青凭着与欧阳、子善和周大夫交往过程中对脉象体会和实践的经历,以及早年研习医书的心得,很快开出燥湿化浊温中的药方,交给身边的女子,同时说道:“现在,我跟令弟做一下按摩,缓解他的症状。姑娘,帮令弟脱去鞋袜,在脚背小脚趾与其余四趾之间前一指半处,有一穴位位于足临泣和地五会穴位之间,自然力度按摩60次为一个回合,一次2到3个回合,一日三次。”说完,汗青等女子帮病人准备好,汗青自己一边做着,女子一边跟着。“你身边有没有绣花针?”汗青见女子已经熟练地按摩起来,随口问道。女子一转身,等汗青看到女子转过头来,手上出现几根并排的细小银针,汗青暗暗吃了一惊,知道这是一种暗器。接着汗青又教会女子使用银针针灸该穴位,作用更明显。见年轻男子在按摩后,身体慢慢放松,人显得昏昏欲睡,汗青就低声说道:“安顿令弟就寝歇息,莫吃生冷辛辣之物。明日一早就去拣药,本医身边有些藿香药剂,留下一些,等令弟醒来,用温茶水服下,可使腹内舒适,吐泄减退直至停止。姑娘,你们是不是在外赶路,误了投宿客栈,以致露宿野外?”
女子听完,低着头没有吭声。过了半天女子问道:“郎中先生,请问我该付多少诊断费?”汗青摇摇头没有回答,拾取手杖,拎起包裹转身就要出去。“先生留步!”女子一闪身就挡住汗青的去路,手中一只腕表出现在汗青眼前。“你是栗家后人对吧?”汗青脱口而出地问道。女子一转身,手持一把锋利的短刀就刺向汗青的咽喉,在离喉结一公分处停了下来,声音冰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汗青虽然内心很恐惧,觉得自己的武功修养显然在女子的手段之下,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眼前的处境。“本医跟晋城的宋家钟表店老板是好友世交,所以知道一些名贵钟表,更知道在距晋城不远的地方,曾经有一家闻名晋辽宋三地的栗家钟表行。宋家离本医老家很近,他在玉渊县和晋城先后开办钟表店铺有很长时间,本医想姑娘应该有所耳闻。今日一看姑娘手中的腕表,乃今世名表,所以好奇地问了起来。不知如何触怒了姑娘,竟然要取本医的性命?”听完汗青的讲述,又听到弟弟在床铺上咳嗽起来,女子惊慌地问道:“先生,我弟弟是不是又要泻吐了?”汗青摇摇头说:“你把刀收起来,我看到刀锋就害怕!”女子很尴尬地讪笑道:“对不起先生,恕小女鲁莽!”汗青见女子一转身,短刀就没见了,汗青松了一口气,安顿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到床边才说道:“令弟只是肚子疼,你用热水盛入铜壶,外裹棉布,温暖其腹。另外双掌摩擦发热后,贴于其腹,慢慢揉按,减轻腹内脘中胀满导致的疼痛不适。”说完汗青说了声“我去取些热水来”,就放下行头物件,来到楼下,问跑堂要了一铜壶热水,赶紧回到女子客房。女子只是按照汗青的要求,在一旁帮助,直到病人舒适地睡着,汗青才起身,正要弯身收拾随身之物,就听女子说道:“既然先生是识货之人,这只腕表就当诊断费如何?”汗青摇摇头说:“不,孩子!这只腕表价值连城,我不敢收!区区几文诊断费何足挂齿?只要令弟恢复身体康健,本医就心满意足!”汗青说完就开门要出去。“先生留步!”女子拉住汗青的长袍,怯生生地要求道。汗青转身笑道:“姑娘还有何事?”女子见汗青看着自己,就扑通跪在汗青跟前,低头说道:“小女多谢先生的救助之恩、施惠之德,无以回报,只有以施大礼,表达铭感五内之情。”汗青搀扶女子起身,在握住女子的手掌时,把20块大洋给了她:“收下吧孩子!我的儿子现在还在辽城的大牢里,让本医忧心如焚,就等晋军和北伐军联合起来,把辽城张司令的军队赶走,好把他救出大狱,犬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就无人养老送终,到时真让老朽死不瞑目!”说完汗青忧心忡忡起来,情不自禁地老泪纵横,让眼前的女子一下子坐立不安起来。“先生,北伐军好,还是农会好?”女子来到汗青身边,把一块丝帕从袖中取出,犹犹豫豫地递给汗青,娇弱地说道,“这是小女的平常用物,绣有小女的名字,先生留着纪念!”汗青接过丝帕,擦拭了一下泪脸,断断续续地说:“自然是北伐军国民党人正统、来源清楚、行事中正,明日我给你们送药来,我在晋城有几个开药铺的朋友,很方便。”女子摇摇头说:“不必劳动先生。我们明天就不在晋城,有先生的药方,到处都能拣药治病。”汗青临出门时,拉住女子的小手,留给她一块玉。“这是什么先生?”女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一块李家玉佩,可以祛病纳福、防灾除害、辟邪固本。无论是姑娘还是令弟佩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本医告辞,一路珍重,后会有期!”姑娘见汗青匆匆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神情落寞地坐在弟弟床头,默默地注视睡梦的病人,又轻声地叹息起来。突然起身来到窗前,见那位郎中,从客栈走到胡同里,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女子禁不住再叹息起来。听见床上弟弟翻身的声音,女子来到弟弟身边,发现郎中遗忘的一只锦囊赫然从弟弟被子底下显露出来。女子一下子抓起锦囊,耳边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囊中一探,都是大洋,足足有六十块之多。囊中附有一纸笺,上面几行字,看得出是在匆忙中草就而成:“本医一点心意,一点对栗家先人的崇敬之情对栗家后人爱护之心,请姑娘前途珍重,照顾好令弟,离开晋城,投奔北伐国民党人,将家仇化作国恨,救混乱之中国,解开心中不解之心结。有任何困苦,来十里屯李汗青家投奔。”女子急匆匆奔到窗前,掀开窗帘,推开窗户,看见路灯下,那位郎中正抬着头,向自己招手。“李……”女子一哽咽说不出话来,却明明白白地听到郎中说道:“姑娘,知道你看见我留下的纸条,这样我就放心了!保护好你的弟弟,就是保住了栗家的香火。有任何困难,来找本医,姑娘珍重,告辞了!”等女子抬头再看,发现胡同空荡荡的,女子转身就想出门,却听见弟弟嘟囔着,只好让开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低声抽泣起来。
汗青在回“天客居”前,拐到宋家钟表店,正好见玉生在放置木板准备关店门回家,就听到汗青在身后喊道:“玉生贤侄!”玉生见是李老爷,就停下来,引请汗青店内就坐。“要这么多毛竹,都是制作担架和简易竹床,还能发一笔财,为什么可以发财李老爷?”汗青露出让玉生感觉有点狡黠的笑容,让玉生不安地问道。汗青急切地说:“如今要打仗,伤病员的安置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哪有这么多病床?所以你立刻回毛竹岭运送几大马车的毛竹,送往四季铺,我去找人破竹做竹床。另外采购木炭,越多越好!这是一张一千大洋的银票。你先支付收购费用,然后从中扣除,多还少补。越快越好!”说完汗青让玉生找来文房四宝,匆匆写了一封家书,让玉生回毛竹岭时顺路去一趟十里屯,将信函面交自己的妻子蒋美龄。玉生当天在父亲的同意下,连夜雇骡车赶回毛竹岭,两天就砍伐了十马车的毛竹,堆在宋家大院里,像一座小山。同时,玉生雇人到四周炭窑采购了近八百竹篓新出窑的新炭,在回毛竹岭第三天,雇人雇车,连续不断地送往晋城四季铺。离开玉生的店铺,汗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从老妈妈房里出来,汗青正好碰到立群,两人在对方的眼中都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相互都感到意外吃惊之后,立群急切地问道:“爹爹何时回到这里的?发现那只老鼠没有?”汗青点点头笑道:“老鼠的隐患已经消除,是晋军出城作战的时候了!名花呢?”立群讪笑道:“她已经等得不耐烦,小婿派一位得力的队员,送她回军营等候。这样说来,我们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过王司令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爹爹是不是已经将他们捉拿住了,还是……”汗青听后,大吃一惊,想不到事情远比自己的计划要复杂得多,就微笑道:“那只老鼠,不是你我可以从形体上消灭的。她可以在一眨眼间,把我们都杀死,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立群听完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召集了手下五名队员,跟着汗青离开了‘天客居’,回到了军营。在休息室,立群问道:“爹爹的意思,这只老鼠还没来得及动手杀王司令,就碰到麻烦,而这个麻烦被爹爹解决了,遂打消暗杀的念头,离开晋城了是吗?”汗青欣喜地看着立群,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情说:“立群,你分析得非常对,事实就如你说得一样。我们只有这样对王司令交代,因为我们不是神仙,不可能把所有的杀手全部捕捉到。我想,他会理解和接受这种结果的。”立群接着问道:“他们是两个什么背景的人?为什么要刺杀王司令?是不是大家风传的栗家后人?”汗青摇摇头,深深地叹息道:“如果是栗家后人就好了!栗家根本就没有后人,都死绝了。只是两个冒牌货,听说杀死王司令可以得到黄金百两,所以杜撰出这种风言,反而让他们的行动流产了。立群,为了让晋军出城作战,我只好用钱买通这两个杀手,让他们远离晋城,不要做任何对王司令不利的事情。如果王司令还不放心,那我只能陪着王司令,保护他的安全。”立群笑道:“这倒没有必要爹爹!蛮头贤弟就留守晋城,自然会尽力保全王司令的安全。爹爹在军中滞留时间也不短了,我这就派侍卫护送爹爹回去,是四季铺还是岳家?”汗青有点担忧地问:“王司令那里你有把握吗,立群?”见立群点头,汗青起身接着说道:“我想跟名花谈谈,你去叫她来休息室见我!”名花回到军营,本来想去看望一下弟弟,因为没有立群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见这十个杀手,因为名花的弟弟依然关押在死牢里,虽然待遇跟其他九个人大不一样,但是并没有离开大牢,探视之举因被身边负责自己安全的侍卫反对而作罢。名花在军营简易的客房里独自发呆,突然见立群敲门进来,欣喜万分地来到立群身边问道:“我干爹回来了?”立群简单地说明来意,就护送名花进了休息室,才转身关上门,飞身上马去司令府汇报缉拿杀手的成果。名花进来,刚开始还是满面笑容,一看见汗青就神情黯然起来,坐在汗青身旁,低着头一声不吭。汗青有点莫名其妙,低声问候道:“花儿,是不是身体不适?还是……”名花抬起头,一脸泪水,抽泣道:“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弟弟?难道他们反悔了,要杀我弟弟吗?”汗青微笑地安慰道:“不,你弟弟的事情王司令都知道,不会杀他。今晚其他九个人会全部被处决,因为他们都是为了钱来杀晋军首领,只有你们姐弟和另外一对姐弟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所以要区别对待。名花,明天或者最晚后天,晋军就要出城作战,你有什么打算?”名花抬起头,双眼迷茫地看着汗青说:“爹爹,女儿也不知道。要不跟义兄一起出城作战,为了拯救父亲和义弟,杀将过去。哪我弟弟怎么办?也一起出城吗?”汗青拉住名花无力的双手轻轻地拍了拍才答道:“为了心中的理想和目的,也只能拼一拼。好吧,你带着弟弟,跟随立群,加入到北伐军中,完成自己心中的圆满。爹爹在晋城为你们酿制一坛美酒,等你们凯旋而归!”名花低头不语,只是紧紧地握住汗青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名花——!”汗青担忧地喊了起来。“爹爹,如果女儿死在战场怎么办?谁来照顾我弟弟?”名花终于哭喊出声来,趴在汗青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弟弟已经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能够自己翱翔的雄鹰。作为姐姐,你只要给他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他就能把人间的毒蛇鼠害消灭掉。花儿,好男儿志在四方,而不是在姐姐的庇护下苟且偷生。就像你的义弟一样,爹爹也是对他很放手,让他在大风大浪中幡然醒悟,走上正确的道路!花儿,你们姐弟身怀绝技,又身负重任,更应该义无反顾、无所畏惧。”名花静静地听默默地点头,慢慢止住哭泣,娇嗔道:“还不是这几天被爹爹娇惯得没有了斗志?爹爹的教诲,让女儿渐渐恢复了心性,好吧爹爹,等女儿完成了救父重任,就来晋城看望爹爹,好不好?”说完名花就把当初汗青给自己的三百两黄金银票还给汗青,嬉笑道:“先帮女儿保管两天,到时女儿会来要回去的。”汗青欣慰地笑了笑,轻抚着女儿一头长发说:“就当爹爹给你的嫁妆好不好?”名花害羞地低下头,吃吃地笑道:“爹爹,女儿不要嫁人,只想陪在爹爹身旁!”汗青哑然失笑起来:“傻孩子,如今的世界,跟以往大不相同!跟着立群好好打仗,胜利后说不准可以谋个不错的位置。尤其是你弟弟,我会让立群好好培养他一番,未来中国之兴盛,最需要你们年轻人。爹爹已经老了,只能在家里等你们胜利的消息和成功的喜讯!”名花有点伤感地说:“爹爹为人恩德并施,是女儿见过的最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女儿愿意跟随在爹爹左右。”汗青鼓励道:“先救人,等一切都顺利完成,爹爹的家门,怎么可能不对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敞开呢?爹爹开创的世界、缔造的家园,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好让你们有一个安全美满的家园可以顿足、停留和安居乐业?”名花只想静静地趴在义父的腿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内心就感到非常满足和宁静。
当天晚上,安顿好名花之后, 在侍卫的保护下,汗青很快就回到四季铺。小涛开门见汗青这么晚才回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候道:“李老爷,回来了?”见侍卫离开后,汗青才进了铺子关上北门,回答小涛道:“小涛,这么晚吵醒你,真是对不住!”小涛已经清醒过来,不安地说:“李老爷,您太客气了!要不要去叫醒春燕,让他给您做些吃的?”汗青摇摇头说:“不必惊动她们,你去睡吧,我吃过了晚饭,这就上床睡去!”经过铺子,来到庭院,见小涛进了伙计居住的房屋,汗青转身就进了耳房,只想静静地待一会儿,把这两天的思绪理一理,准备处理四季铺粮食的销售之事。“唉,一打仗又是粮草又是伤员,不知蛮头都准备好了没有?玉生回毛竹岭不知顺利不顺利?”汗青一进屋,把火盆中的火拨旺了,没有坐下,就被这些念头搞得心神不宁起来。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汗青起身开门,迎面就看见范氏穿了一身刚换的袄裙,素雅清丽地进来。“汗青,姐姐去帮你做点吃的,顺便把锅里的热水再热热,你吃完后洗个热水澡。一天下来,你也是又累又乏,浑身冷热交替不舒服。来,这是姐姐帮你在屋里坐在火盆上烧好的热水,正好沏茶用!”范氏未等汗青搭话,就只顾沏茶,然后把茶叶还在热水里翻转的茶水递给汗青,“喝点热茶吧,这天气看来要下雪了,冷死人!”汗青接过茶水杯子,吃惊地问道:“姐姐是不是被我跟小涛的说话声吵醒了?吉祥和燕儿都好吧?”范氏叹息道:“吉祥这个急性子,非要上宋城去购置新砻谷机。今天你刚走,子规回来找活干。一说买砻谷机,说他认识宋城一个朋友家就专做砻谷机,在宋城开了好几家农具店面。这不两个人征得秦夫人同意,下午雇马车下宋城去了。我好说歹说要他等你回来再说,就是不听。这时候就要打仗,真是把我气死了。燕儿忙了一天,头一粘枕头就睡得又沉又香。就是打雷也不会醒。姐姐见你迟迟未归,哪里睡得着?一听有人拍门,守在铺子里的小涛开门后,我就起来给你提热水过来。你干啥去了汗青,这么晚才回来,是想把姐姐担心死是吧?”汗青听完笑道:“秦夫人呢?”范氏抬头看了汗青一眼,有点失望地说:“她还在等你回去睡呢!夫人说,你一回来就去叫醒她,我先去通知夫人说你回来了,再去帮你……”汗青从身后轻轻地捂住范氏的嘴唇,觉得姐姐浑身轻微地颤抖起来,嘴唇因为在风中经过,在汗青握过热茶杯的手中也显得有些凉意。“姐姐,我说过我今晚会回来,姐姐还记得吗?”说完汗青轻轻地把范氏转过身来,在油灯下仔细端详起眼前一身新装的女人来。“弟弟,姐姐也是因为你这句话,更忐忑不安、坐立不宁,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就以为你……是你回来了,汗青,姐姐这是怎么了?”汗青把范氏脸上一绺头发轻轻地绾起在头顶,用发绳固定好,接着用手心婆娑着范氏依然光滑的雪腮,惊叹范式眼影绰绰、鼻梁亭亭,脸颊高低有致,美感油然而生,就欣喜地说:“是因为姐姐喜欢弟弟,跟弟弟心生私情对吧姐姐?”范氏在汗青的抚摸下,低着头说:“汗青,也许是吧!但是你有妻子,又有秦夫人 ,姐姐还是不要给你添乱了吧!汗青,姐姐去给你做些夜宵,顺便把热水重新加热一下。对了,还得通知秦夫人你回来了,看你都把姐姐弄糊涂了,差点忘了!”汗青弯身抱起范氏,来到门边,把房门插好,才走到耳房的床边坐下。范氏没有反抗,只是紧紧地依偎在汗青怀里,一声不吭。任凭汗青解衣探怀轻薄自己,只弄得范氏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范氏才说:“汗青,把姐姐放在床上吧!”汗青刚把姐姐放下,范氏就坐起身来,帮汗青脱去衣裤,露出让范氏惊讶得目瞪口呆的粗旷和雄浑。“弟弟,它怎么这么狰狞和凶恶,吉祥连它一半的模样都不及,会不会杀死姐姐的胆战心惊?”范氏又惊又喜地说道,“不过它油头滑脑的倒是非常可爱,让姐姐一看呀……嘻嘻嘻!”汗青被范氏两只小手揉捏得心神激昂,就把范氏很快脱光,拥进怀里,坐进床上的锦被之下,慢慢伸手抚摸起姐姐的酥胸素乳来。范氏被汗青搓揉提捻得呻吟难忍,就伸出小手拿住汗青的命根子说:“喜欢姐姐的胸吗?是不是没有你的秦夫人胸肥腰圆?”汗青嬉笑道:“姐姐苗条精神,娇乳窈窕生香,粉色乳头如同处子,难道姐姐平时房事稀少?”范氏点点头说:“姐姐身体一直不好,也难为了吉祥,所以他上妓院进窑子,我虽然生气,也是无可奈何!这几天在四季铺,不知为什么居然心生情愫,跟你这个冤家有了情意,真是不知为什么。汗青,姐姐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又管束不住自己对你的向往,只好委身与你。今宵让姐姐放纵一回,汗青使出你浑身解数,送姐姐上天入地,姐姐都陪你到底!”汗青听完,让范氏半依半躺在被垛上,低头舌卷她已经春水汪汪的逍遥源头、快活洞天,连那初春玉兰、深秋海棠,也都一一流连节节访过,更有那南塘圆柳弱水个荷,也是蜻蜓点水、浮游清波般地呢喃、戏耍和婆娑。只感觉一片远云出岫,就要聚结成雨,只听范氏娇哦道:“还不进来,等待何时呀汗青——?”汗青欣然乘胜前进,却因为姐姐身材娇小,低不成高不就,只好抱起姐姐,一边吻着呢喃不已的丹唇,一边面对面地曲径探幽,激起一阵莺歌燕语。暖人心窝、动人心弦的娇柔声息,如溪水潺湲、秋虫轻鸣,又似东风拂面、弱柳惊蝉,一会儿芍药残雨、一刹那蔷薇流光,娇喘如紫藤倾泻而来,铺开一夜的画卷,花浪香波迤逦荡漾、蜿蜒涟漪,一丝丝一缕缕轻胜梦细如愁,缠绕在心间流淌在心田,让汗青感受从未有过的沁入心脾、渗透肺腑,仿佛全身每一根肌肉、每一寸神经、每一个细胞、每一块皮肤,都被抚慰得服服帖帖高高兴兴,让汗青如同经历一场跌宕起伏的歌咏吟诵,抑扬顿挫,情景交融于心、天地合二为一。范氏如一条蜿蜒的河流绕着汗青周身盘旋着流淌着,承载着汗青如飓风一样的狂暴,抚慰着汗青如微风一样的烟波,摇荡着、摆弄着、漫游着、徜徉着、往返回流着、乘风破浪前进着,在如痴如醉之中、在物我两忘之时,就听见风声雨声、就传来电闪雷鸣,突然一条巨龙从无底深渊涌浪而起,直奔云霄,翻转盘踞、首尾闪现,一阵虎啸龙吟之后,一阵风雨瓢泼而来,激荡着每一根绷紧的心弦,发出天地间最美妙的旋律。顿时雨停云散蓝天下一条彩虹上,有一个姐姐,踏着祥云吉风凌空微步朝汗青笑吟吟地从天而降,胸前两朵小云彩,如两朵最美丽的笑颜,惊呆了汗青依然沉浸在激情中的望眼。“姐姐,我还要!”汗青见怀里的瑞芳睁开一双如同仙女下凡的眼睛,无限深情地喊道。“弟弟,姐姐的心肝儿,一生一世都没有这样的体会、如此的感受,真是神仙一场、孟浪几回。汗青,你都要把姐姐胸前那两朵桃花摘掉了,现在都有点疼呢!”瑞芳清醒过来,挤进汗青的怀里,抱怨起来,“你还去秦夫人房吗,汗青?”汗青摇摇头,抱着怀里的女人,轻轻抚摸着被自己揉捏疼了的柔软处,等待凌云之志的两颗心,携手上神女峰,重新朝云暮雨一番、情浪欲波一游。
在城门口,蛮头站在汗青身边,向出征的勇士挥手致意,突然两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勇士,跟在步行士兵身后,徐徐朝城门而行。“花儿、亮儿,一路保重!”汗青使出百步传音术叮嘱着。只见一位勇士朝汗青蛮头方向双手抱拳,躬身施礼。等经过汗青的方位,才抬起身来,双手一拉缰绳,一踢马肚皮,两匹战马飞奔起来,很快就出了城门,追赶领着队伍行列的立群和魏大人。回到四季铺,汗青立刻让小涛和几个伙计联系了好几处专做毛竹制品的作坊,意向上初步定了下来:毛竹一到,立刻上四季铺打造竹床。当天夜里,救援队陆陆续续运回一些伤员。军营中的床位很快就不够使用,因为天气寒冷,取暖用木炭柴火也愈发紧张起来,蛮头只好派人到四季铺以及其它地方去寻求帮助。第二天,接到蛮头的求助信函,汗青立刻停下手边砻谷舂米的事情,派人前往毛竹岭的路上探看有无运送毛竹和木炭的马车。直到傍晚,第一车毛竹和第一车木炭都陆续停在四季铺门外开阔的大院里,让汗青兴奋异常,连夜就派人请近十位毛竹工艺能手,连夜赶造竹床。蛮头派来的侍卫近百人,赶着马车把源源不断的竹床和木炭运回军营。因为这次作战的场地远离运送炭火毛竹的路线,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问题,使得伤病员的救护工作进展比较顺利。运回最后一车木炭,气温骤然下降,半夜下起了大雪。从蛮头处传来的消息,攻城一直未能成功,将士忍饥受冻,战斗力非常低,北伐军准备放弃攻城,把攻城的任务移交给晋军,让魏大人非常恼火。虽然这次配合作战是为了报复上次晋城被张司令部攻打之恨,但是北伐军的退缩,让魏大人非常失望,原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捕捉张司令和孔天下,一洗被囚禁之耻辱,想不到天寒地冻,让辽城以守为攻,居然久攻不下。立群也是心急如焚,因为眼看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就找到马芳姐弟,焦急地说:“义妹义弟,你们带一个排的人马,火速回晋城,加运粮草和冬衣,必须在五日完成,不得有任何耽误!”名花一听,心里没有底,不安地说道:“冬天粮草就少,五天如何凑齐?至于冬衣,晋城已经跟外界失去来往很久,哪里有棉花布匹进城?”立群一听就不高兴,沉下脸来说:“这是军令,立刻动身!跟你义父联系一下,说不准他能助你一臂之力!”名花一想马上就能见到爹爹,就拉着弟弟,走出了晋军临时作战指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