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上位难上难
菜鸟上位难上难
【题记】
人生有时就像电脑,说宕机就宕机,没得商量。
在这个不大的超市,我推着货物车,缓缓来到收银台前,一位中年女性收银员,一边拿起货物,一边对着身边摆放的图片很认真地对照起来。
“青菜$1.49/磅;空心菜1.99/磅;小南瓜$0.99/磅;葡萄$1.29/磅。。。”看着她紧张而有些慌乱的样子,我把食品的价格主动一一报了出来。
“喔,您告诉我价格没用的,所有物品都要用代码来收费。”她还是侧着身,一边忙着翻图,一边不停地往收银机里输入信息,眼都不抬地答了我一句。我莫名其妙地为她着急,把头凑近一看,所有的物品都有大块彩图,标有中英文对照,就像看图识字。她,肤色白净,带一副宽边的墨黛蓝眼镜,粉色的蕾丝衬衣前,挂着一张白色的胸牌,一头倒削的短发,给人的感觉精干清爽。终于,她输完了所有code,如释重负抬起头来让我付帐。
“收银员的工作不容易吧。”我看出了她有点力不从心。
“中国人,讲国语?”没等我回答,她巳经滔滔不绝说开了。
“没想到收银员的工作这么困难,比想象的要难得多。而拿的是最低工资,没有任何保险。我是新来的,这家超市最近换了老板是一个中国人。进了非常多的亚洲食品,想吸引中国人来购物。也开始雇用中国的员工。我今天是试工第三天。幸亏现在人不多,要不然我都给急死了。”
“我也是发现这家超市最近有很多中国疏菜,还新开发了炸鱼服务,才不断地往这儿跑。”我坦诚地告诉她。
千百次,我们站在收银台前付帐,看着售货员把货物一一往扫描机上一拉,随着嘀嘀的响声,有时又见他们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下,“突、突、突”一长条的收据就出现在我们面前,自然是付了帐走人。谁人知晓这收费还有这么不容易的。
“您应该要先记住常出售的100个商品代码,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了”。我不知道超市是怎么培养新雇员的,但我建议她应该要为新的职场工作先做些功课。我们一小时的工资,而她却要紧张的站一整天,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出国前,我在小学教数学,以为收银员与数字计算打交道,信心十足来应聘了。怎料,现在的工作与数学八竿子打不着边,更何况英语又不行,真是难煞人。”文气女人一脸愁苦地说着。
“现在学习英语的渠道太多了,YouTube 上就可以马上帮助扫盲。”我一边推荐她学习英语,一边鼓励她增强信心。人生不是坐等暴风雨过去,必须学会在风雨中奔跑。
在她身上,我忽然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从医生到护士脱胎换骨、刻骨铭心的职业生涯转变,让人不胜唏嘘。
二十多年前刚来美国,猪先生一下与美国的土地产生了亲合力,爱上了这片并不属于他的民主自由的国土,立马发誓要与全世界优秀人才一拚死活,同济一土做个美国人。 Registered Nurse 是美国的短缺劳工,当年为了拿绿卡自己就是钻了这个特殊人才的空子。
刚上班时,我在加州有着十七个facility,圣地亚哥分院,包括精神病和亚急性病康复等五个病区的很大Nursing Home 工作,正值JCAHO(Joint Commission on Accreditation of Healthcare Organizations )-世界公认的医疗服务标准团队来检查工作,护士必须要知道病区所有病人的主要诊断和他们的药物作用和付作用。那时8小时工作制,我根本就做不完自己的本职工作。
看着A同事吆喝,“查理吃药了。”105岁的病区最年长的耳聋痴呆者,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张开了嘴巴。
“安娜,把最后一口饭咽了,我们就去活动啦。”同事B这么半哄半骗地对着原是芭蕾舞演员,硬化症使她颈脖撑不起脑袋,半张脸永远歪斜在一边,嘴巴半开半闭的,食物不断地往外流,眼睛却开心眯成了一条线。
我推着沉重的发药车,追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知道谁是张三?谁是李四?一个上午短短的1~2个小时,要发近15个病人的几十种药,心情比车还要沉重。我特别仔细地七查八对地对着病人的名字和药物,面对病人吐、骂、叫,还没发完一半病人的药,他们就吃完了饭从餐厅转到活动室,去锻炼了。我又追到活动室,还是没有把药发完病人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要帮着护士助理一起给病人翻身洗澡。刚刚回到Nursing station又到了中午发药的时间,推着药车再次无奈出发。很快,我决定每天提早一小时到病区,把一个个常住居民都认熟了,再试图与他们联络感情,在我给药时减少“争斗。”
工作不容易,压死骆驼的永远不仅仅是那一根稻草。那时,整个Facility 就我一个静脉输液护士,只要病人打静脉针,抗生素,都呼叫我去执行。不管扎针有多难,我都得扛着这份责任。我在自己的脚背上练习扎针,青一块、紫一块的,比起机体的疼痛,更受折磨的是心理压力。直到练出了“神针”,现在只要医院有护士打不进静脉,医生会说,“让你们的Charge 去试”,等我也打不进了,医生就说,“开中央静脉吧。”
午餐后,病人开始睡觉。我顾不上吃饭,一天要写三份病区居民从头到脚的,包括吃喝拉撒Weekly summary. 当中,还常常有节外生枝,给病人吸痰,做呼吸治疗,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病人情况变化,如发烧、腹泻、呕吐、摔跤、呼吸困难等,在这种医生一周只来一次的病区,所有病人突变情况都是RN与医生沟通。那天,在我饥渴难忍时有个LVN给我送了一杯冰淇淋沙士(root beer float),我第一次知道了人间还有如此美妙饮料,从此她就是我的“沙士搭挡“。有次病人突发癫痫,护士说,“Glossocatochus “(压舌板),我根本就听不懂,她又讲了“Tongue depressor”(压舌板),我还是没听懂,我当时的英语水平只限于“Tongue plate”(压舌板)。不过我够机灵,长年的医疗素养,马上把洗手巾卷成一团塞进了病人的嘴里,以防病人舌头咬伤。刚工作时面对着整个医院除了英语就是Tagalog(塔加洛-菲律宾官方语)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护士(她嫁给了菲人),也不跟我讲一句国语,我的很蹩脚的英语就这么蒙混驰骋着。
一下班,我赶紧复习病人所有的资料,常常到凌晨2~3点,5点多我又从疲惫中醒来,比别人早一个小时到病房,准备一天的工作。医生和护士的职业训练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必须抛开所有国内已有的光环和衔头,吃第二遍苦。因着我是新人,我对工作不熟悉,我动作慢,我怕出错,我必须付出比别人多的多。我这么一个从小爱哭的人,那时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哲学家苏格拉底给学生上课,让学生每天上课前甩胳膊50下。第一天,所有人都甩了;一个星期之后,只有80%的人还在做;一个月之后,只有20%的人在做。一年之后,苏格拉底问学生,还有谁在坚持甩胳膊,只有一个学生举手了,他就是柏拉图。等18个月拿到绿卡,我离开这个Nursing Home时,很多人都哭了,经理对我说,“你走了,让我们怎么办?”但,一个人不管定位在什么职业都必须学习成长。等我转到Acute Hospital,我从Tele 做到ICU,又转到Float pool,再做到ED,直到后来做了Floor Charge. 同事们都拿我开玩笑,说我可以从医院的地下室做到屋顶。他们哪里知道,当时我连Nursing Home都做不下去,为了绿卡我咬紧牙关,我甚至羡慕医院打扫卫生的,多好啊,不用对人的生死负责,一样可以在医院工作就好。如果当初不是为了那身份-性命交关的绿卡我早就放弃了,绝不会有现在的我。那时,我们同学中有好几个早期出国的正在挑战医师执照,他们跟我说,“医生和护士,一个天一个地。”而我直追着绿卡而上,做着护士执迷不悟。
现在,我对新人的培养既严又宽,让他们必须按照护士的道德规范做事,又在他们犯错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不足而不断长进。
耕植,工匠,筏木,垂钓,商人,师者,才子,官吏,皆因人的精明能干,虚怀若谷抑或榆木疙瘩,黔驴技穷,人各有志,投其所好。我想大多数人对宇宙员的敬畏,对科学家的崇拜,对华尔街的羡慕,能力和义务把你推向了这一层,经过努力,也能得心应手。不是有一句话叫“熟能生巧”吗?!
其实,我们做每份工作开始都是不容易的,“万事开头难”,不要害怕困难,事情做不好往往不是没有能力,大都是因为缺乏恒心和毅力。
人生不靠运气,而是看下棋的技术如何-毛姆
愿每个人都能在人生的职场上舞出最健美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