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父之旅及其它 （十三）

昨天中午和YMM从Z市出发，正好赶上晚上6点在D市的中学同学聚会。

我的计划是聚会完后直接去机场，然后坐10点多的飞机去H市看望公公婆婆，只呆一晚，再在北京呆一晚就回美国。

我们准时到达D市，虽然起了大雾，可高速上一点儿也没塞车。

到D市见到姐夫的弟弟辉，这是媒婆两年前帮辉和YMM接上头后，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们在一起。

我得意地快跑几步跑到他俩前面，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他们退着走。

我王婆卖瓜般地说：“你们说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呀？你说这世界这么大，我怎么就偏偏挑了你们两个配在一起呢？”

我一边倒着走，一边欣赏着这对笑得很灿烂的璧人，感慨地说：“绝配啊绝配，我这辈子没考上清华，就算当年考上清华，也一定没有现在的成就感。”

D市的交通真的会让YMM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失去风度，一路拼命催辉开快点，辉的车几乎是见缝插针般地穿行在车流里，我们从Z市过来起大雾都没塞车，可见D市的交通有多么可怕。

几天前不止一个人意味深长地给我提到一班的男同学L要来参加聚会，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我和L从来没有同过班，初中的时候我在一班，他在二班，高中的时候我在二班他在一班，我敢肯定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不过我也没多想，都是一个年级的嘛。

那晚我进来后正好坐在L的旁边，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和强初中同桌，是好朋友。”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今天为什么会来，心里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强已经走了15年了，他一定想不到，他的初中好友会因为他来见我一面。

站在D市的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总是会想我本来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当年在单位上班的时候，看见比我年龄稍长的结了婚的女同事，小两口恩恩爱爱地住在单位分的巴掌大的小房间里，筒子楼的楼道就是厨房，每天小两口热火朝天地炒菜做饭，平时骑自行车，大肚子的时候坐老公的自行车边上装的一个可以坐的偏斗车，生了孩子就在自行车前杠或后座装一个小娃娃座位，我好羡慕，这曾是我想要的幸福。

可惜我注定和D市无缘，我曾今渴望过的筒子楼，偏斗车，娃娃座。。。一样都没有实现，我就远走高飞了。

昨晚12点过了才到H市，来接机的是老公姐姐的儿子M。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他才8，9岁大，那时候非常调皮，整天棍棒不离手，现在长大了像变了一个人，成熟，稳重，壑智，接到我后就抢过我手中的行李关切地问：“舅妈一路还顺利吗？”

我结婚前不久，正值我的好朋友桃子生孩子，她把乡下的舅妈接到D市来帮她带孩子做饭，我经常去她哪里，每次都跟着她叫舅妈，我妈妈没有哥哥弟弟，所以我自己没有舅妈。我和老公结婚后我第一次去他家见到M，他就大声叫我舅妈，我当时完全没有准备，首先联想到的是桃子的舅妈，心中暗想：“我将来该不会也要给M带孩子吧？”M今年就要结婚了，我这个舅妈现在终于要带孩子了。：）

到家已经一点过了，公公婆婆都睡了，我不想洗漱声太响将他们吵醒，就索性不洗了，直接进屋上床睡觉。

我把手机闹钟调到6点整，因为M告诉我，婆婆通常6点起床，我觉得这么久没有见到婆婆了，如果婆婆都起来了，我还关在屋子里睡懒觉不出来见婆婆实在很无礼，虽然才睡几个小时，我听到外面有了声响，还是赶紧穿衣起床，开门出去向公公婆婆问好，（我妈的教育真是相当的成功哈，你看她给婆婆培养了个多么懂事的媳妇啊，哈哈）。

来来回回H市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必定会去那些我喜爱的名胜古迹游玩，只有这一次，我大门都没有出，乖乖呆在家里陪婆婆聊天，看电视，嗑瓜子。其实我对电视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得很无聊，婆婆就会看得不安心，一定会换台找我喜欢的节目，所以我就故意装得看得很精彩，不时发出感叹评论几句，婆婆就会眉开眼笑地给我讲解前面我没有看到的剧情，婆婆这么老了，可是对俊男美女们的偶像剧还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剧看完的时候，我把家里的瓜子全部嗑完了，那天的电视剧讲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牌子的瓜子特别好吃，现在老公每次回来必带几包给我。

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可我和老公结婚20年了，我和婆婆真的没有红过一次脸，发生过一次不愉快，不是因为我的教养有多好，其实我完全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如果谁对我不好，我是会反击的，可是婆婆每件事都替我们着想，对我们从来没有要求，只有无私的奉献，很庆幸此生遇到这样的好婆婆。

有一次我过生日，家里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可拿起来又没有声音，我看来电显示是out of area，我知道一定是婆婆打的，因为自从我和她儿子结婚以后，她一次都没有忘记过我的生日。我不想贸然打给婆婆问是不是她打电话给我，万一不是，她会尴尬，我也会失望，所以我首先打给我妈。

我妈很吃惊地说：“我没给你打呀？。。。什么？今天是你生日？”

我没什么感觉，我妈忘记我生日是常事，挂了电话我打给老公。

老公可能正在忙，有些不耐烦地说：“不是我打的，绝对不是我打的！。。。我在忙，没有别的事等下再说。。。什么？我妈打的？我妈打电话给你干嘛？你不接不就完了嘛，还满世界打电话问谁打的干嘛？。。。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哦，对不起，我忘了。”老公接下来是内疚地沉默，那一刻我觉得很想哭。

第二天收到M的Email：“外婆昨天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没打通，她就让我给你发个邮件，祝你生日快乐！”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不相信婆婆会用Calendar每年自动提醒她，一个老太太，不是把一件她认为重要的事天天放心里，怎么才做得到20年里没有miss掉过一次？

有一次和老公开玩笑，我说：“你妈什么都好，就有一件事我对她非常不满。”

老公脸一沉，紧张地问：“什么事？”

我说：“就是没把你教育好啊。你看你乱扔东西的坏毛病，你小时候她怎么就不调教一下呢？可把我这辈子害苦了。”

从和老公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跟他说剥好橘子后，橘子皮请顺手扔进垃圾桶里，今年是我们结婚20周年，我念了20年橘子皮要扔进垃圾桶里，那天又看见橘子皮留在桌子上了，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将橘子皮扔进垃圾桶里，我已经学会不再唠叨，因为我现在明白，要改变一个成年男人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只有试着改变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