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载沉浮 - 写给我的青梅竹马(之一:为人女)
本文分三部分:
之一:为人女;
之二:为人妻母;
之三:为女人
之一:为人女;
之二:为人妻母;
之三: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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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为人女
之一:为人女
我们相识的时候,我只有十五岁半,她十四岁多一点。
那会儿我性格清高孤僻,而她随和开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通了几个小纸条就觉得心灵相通了。
那会儿我性格清高孤僻,而她随和开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通了几个小纸条就觉得心灵相通了。
这要搁现在,父母知道了详情,首先得怀疑你是不是同性恋。我们小时候,女孩子可以手拉手,男孩子可以搭肩膀,大家都习以为常,要是现在,哪个女人来拉我的手,估计得被吓坏脑壳儿。
小姑娘在一起,好的时候形影不离,吵的时候不可开交。
既然姐俩好,就去照相馆拍了照,她搭着我的肩膀,笑得阳光灿烂。那一年,我十六,她十五。
她有网名,叫的灰,已经叫的非常响亮,我就用这个来称呼她吧,否则她来她去的,写的别扭。
的灰网名是怎么来的呢?这还有一段故事。
的灰的妹妹最先开始泡网,给自己取了网名“时间的灰”,后来妈妈也出来跟着混,就取了前半部分,叫“时间”,姐姐一看妈妈拿走了前半部分,就把后面俩字要了去,叫“的灰”。老爸后来也不甘寂寞跟着混网,一看名字被娘仨给瓜分了,万般无奈之下,把女儿的名字反转一下,叫响亮的“灰的时间”!
这一家四口都是妙人儿。
的灰画画得好,尤其喜爱画大美女,她画的美女,五官永远娟秀,头发一丝不苟,我没事老盯着头发发呆,心想怎么可以画得这么细腻呢!当然这么吃惊的也不只我一个,数学老师也曾经痛心疾首地对她说:“你这画头发丝的功夫要是用来做数学该多好啊!”
她学生时代画的所有的画,后来都收在她后来出版的一本书《如画人生》里了,每次看我都会笑,我那么爱她的文字和她的画。
说到数学,那是的灰心中永远的痛。
我数学已经很不好了,高一的时候常常在六七十分左右晃动,但我那是货真价实的六七十分啊。她呢,就老在二三十分晃悠,并且是有水分的晃,因为据她说,有些题是她按概率圈ABCD圈来的,当然如果是解题的,她就比较麻烦了。
我数学已经很不好了,高一的时候常常在六七十分左右晃动,但我那是货真价实的六七十分啊。她呢,就老在二三十分晃悠,并且是有水分的晃,因为据她说,有些题是她按概率圈ABCD圈来的,当然如果是解题的,她就比较麻烦了。
一万年才有一次我居然难得给她辅导题,问她:“sinA/cosA=tgA知道不?”她说:“不知道!”我当时就震惊了,眼睛瞪得圆圆问她:“那你初中数学是怎么学的?!”她说:“你别瞪我,怪吓人滴。”
数学不好,但她语文实在是太好了。
跟她同读一本书,我刚看到半页,她就已经读完一页了,默默地看着我,一会儿问一句:你看完没?一会儿又问,我不服气,问她书里都讲什么了?她很详细地给我说了一遍,我顿时泄气。
古诗古词,现代散文现代诗,她会背的数不胜数。那会儿她照着词牌子,填了不少的词,也写藏头露尾诗。我也能勉强来一点点,但因为肚子里实在墨水不多,真不敢跟出来亮。
历史考试前一个星期,她抱着全新的历史书一通狂看,我跟她讲话,她不理我,说:“我怕一说话,刚刚记住的那些东西就顺着溜走了。”历史考完试,她考90,我也不过93,要知道,我是班里历史最好的同学,仗的是平时积累啊。考完之后,的灰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忘掉所有的课本,否则,估计得累死她。
考完试后,她常常抱着成绩单跟我哭诉,如果去掉数学科,我是全班第四,第四啊!可是,有了这数学,我是死也进不了前十名啊!
我数学也是弱项,但基础总是比她好,后来每天下午奋力做题,终于追赶了上去,而的灰,如果不是高三的时候另外一个班级几个师兄合力给她补习,她恐怕得一直二十分下去。
的灰的老爸,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的灰的老妈,是全校最好的班级的班主任兼英文老师,还是英语组的组长。她们家,一直都是她妈当领导。
虽然我知道灰妈气场强大,极适合做领导,但我认为,论及教学,灰爸绝对胜出。当然,我这个人天生就是小鸡仔儿个性,眼睛里认准了谁就是谁,心眼儿偏到肚脐那里也说不一定。如果我非说灰爸比灰妈教的好,我估计五班得全体跟我开战。
后来评职称,灰爸评上了高级教师,我暗暗欢喜,终于有一项可以超过灰妈的了!我开心地问的灰:“这回你妈跟你爸平级了吧?”的灰摇头:“没有,我妈是特级。”我顿时咣当倒地。
我爱灰爸灰妈。虽然灰妈一直都是领导,我有点怕她。
灰爸灰妈的爱情故事非常有意思。两个人是高中同学,那会儿灰妈就是班干部,灰爸是白丁,估计灰爸已经被领导惯了的。后来他们下乡,走“万里长征”,两个人因此结下了非常深厚的阶级同志友情。长征之后,被分配到了一个地方去教书,两个人慢慢地就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们在约会了。
我一直对这种微妙的关系有些困惑。
因为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约会啊,至少得拉个小手手吧,至少得含情脉脉瞅一瞅吧?可是人家都没有,写信都是非常正经的某某某同志,最后结尾都是此致敬礼,信里面还引用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不少话。
因为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约会啊,至少得拉个小手手吧,至少得含情脉脉瞅一瞅吧?可是人家都没有,写信都是非常正经的某某某同志,最后结尾都是此致敬礼,信里面还引用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不少话。
然后呢,俩人低调含蓄地谈了N年恋爱之后,有一年灰妈的室友要结婚用房子,灰妈没地儿可去了,就跑去跟灰爸商量说咱俩结婚吧,然后俩人就搬一起了。搬一起之后,人家说你们还没登记,不是合法婚姻,俩人又跑去补了一个结婚证。
结婚以后俩人才开始正儿八经谈恋爱。
灰爸灰妈多次调侃自己,我们还是非常前卫的嘛,先同居,后结婚,再谈恋爱,悄悄地惊世骇俗了一小把。这也没办法,谁让那个年代的恋爱谈得那么革命同志,没法你浓我浓呢。
灰爸多才多艺,9岁开始集邮,集邮册分类之清楚,邮票之丰富简直让人垂涎欲滴。他也爱涂鸦,有段日子跟妻女分开,的灰太小还不太认字,灰爸就用画的,趣味之极。灰爸歌唱得好,书读得多,照片拍的好,菜烧得好吃,他是我能想到的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的完美代表。
有一次我偷偷从他家相册里拿了一张灰爸两寸照片,出国留学带了出来,很多年之后才跟的灰交代偷窃罪。
灰妈是个好妈妈,常常看到灰妈来女生宿舍到的灰床上找袜子。灰妈的手擀面条一流,灰妈的粽子一流,灰妈是最好的班主任老师,常常有学生在晚上敲开她办公室的门,拿个板凳坐她旁边说,老师我要跟你谈谈心。
谈心啊,老师不找我谈心我就已经拜佛烧高香了,找老师谈心不是老太太找砒霜吃吗?至少我的班主任再过一万年也休想让我找他谈心。
我一直深深羡慕的灰能够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他们养出了一个多么洒脱的娃。
她有时间就读闲书,我们那会儿住宿舍,九点半准时熄灯,早六点起床,因为时间表被卡得太死,只来得及准备功课,哪来时间顾别的?但她总能有时间。坐在宿舍床上,她给小伙伴讲评书,“射雕英雄传”,她可以把种种细节都讲得活灵活现,引人入胜。她爱三毛,席慕蓉,金庸,等等很多很多作家的书(对不起我举的都是流行作家),只要有书,她立刻就会安静下来,一目十行,快活无比。
的灰的日记,是我最爱的读物。班级里谁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能栩栩如生地记下来。我当时都很奇怪她哪里有这么的时间,精力,哪里来的这么敏锐的洞察力,现在想来,这些其实都是她最早期的文字积累,她一直笔耕不断,基本就没有停止过写作。
而我,是个被圈住了的人。努力学习,找最佳学习时间用不同方法对付不同科目,虽然也唱歌,也运动,也玩闹,但我没有她那种自在。
我们都有喜欢的男生,偷偷交换喜欢别人的感觉。
她喜欢的男生身体不好,的灰就非常坏地剥削了她妹妹的钱,还拉上我,拿我的钱跟她一起给他买奶粉喝。她给他送各种吃的,她学他包洁白整齐的书皮,她画他的侧脸,画他的大鬓角,频频问我你知道我画的是谁吗?我说不知道,她说难道你不知道那是他嘛!我说不象!她不管,一直在那自己说:多象啊,太象了!
种种细腻心思,掩藏在她爱热闹,跳脱,爽朗的外表之下,当时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回头再想起来,老心一下一下被触摸,慢慢化成一滩糖水。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见得非得写上几句火辣情诗,唱上两句情歌,而是时时把那个人揣在心里,各方面体贴照顾他,悄悄关注他,只要他看到,她就在那里。
用情深,未见得非得宣之于口。
她爱一个人,可能只是远远地注视他,在他需要的时候悄悄提供帮助。
而我爱一个人,一定要轰轰烈烈,缠缠绵绵,不烧成灰不罢休。
就这样的两个人,一直好着,吵着,直到上了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的灰甩掉数学的包袱,如鱼得水,先做了系学生会主席,然后到了院宣传部长,到最后当上了校学生会主席,然后是什么全国优秀干部三好学生什么的。每次我听到这些荣誉,都不大敢相信那是她。因为在大学之前,她最多也就是个英语课代表,连个宣传委员都没捞着。
数学不好害死人啊。
而我,在同一个城市另一所学院里谈着一场不咸不淡的恋爱,校园文化单调,只能跑到校外去学学国画,在报纸上练练毛笔字,大二之后更是财迷心窍,跑到校外幼儿园等地去教外语。
我多么羡慕她快活肆意地享受学生生活。
所以,选择适合自己的大学是多么重要啊。
她如春花绽放,而我似一棵半黄半绿的青菜,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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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羽衣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