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记忆点滴-鬼画符
上课就要记笔记,尤其那没有课本只有讲义的时代。老师讲,下面刷刷地记。老师写,下面刷刷地抄。生怕记得不全。缺了课,第一件事就是借笔记抄。不放心,还得再借一本来对。一本本硬皮笔记,数学的、电机学的、电子学的、还有许多专业课的,一厚叠。宝贝似的带着,搬家也舍不得扔。多年后翻开,上课时的情景就一幕幕回放出来。叶同窗的笔记上甚至详细到“咳嗽”-老师咳嗽都记下了。也有翻开不知所云的。不是现在,当年下课后就不知道。
炎炎正好眠的夏日下午本来就爱犯睏打盹儿。要是遇到政治课这样的没劲课,老师喋喋不休的说教比催眠曲还管用。中邪似的,上课眼皮就像灌了铅,用竹签都撑不住。几百号学生的大教室,不点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节课去睡觉多好。那时打盹小憇可以,没人逃课。
睏!不能睡,千万不能睡!不断地告诫自己。万金油。抹万金油能解乏,眼睛辣得流泪照样睁不开。古有悬梁刺股。孙敬头发悬梁能解睏,教室无梁就拽头发。头发都拔下来了还睏。苏秦刺骨能防打盹,没锥子就掐。大腿都掐出血印还打盹。悬梁刺股的典故是瞎编的。
无神的眼睛拼命睁,不争气的上眼皮拼命往下坠,眼皮在打架。老师在讲台讲着,朦胧中老师长出马克思的大胡子,叽里咕噜讲起听不懂的外文。听话的手条件反射性般记着,写着圈圈文。也不完全。每当头像啄米的鸡头一样往下啄时,手一滑,圈圈就拖上五线谱音符的尾巴。
所有的防睏高招都是假的,唯睡觉是真。终于趴下了。曲终人散。翻开笔记,肯定不是中文。德文?不像。俄文?也不像。阿拉伯文梵文?还是不像。是密码,是天书,是鬼画符。
不是所有的同学都有画符的经验,好学生没有。一校友在我们画符时练字,看老师写了个漂亮字,就来回写上几十次。另一校友“特别喜欢观查上课打嗑睡的各式表现。眼皮的沉重,脖颈的疲软,口水流出又吸入。所有的无奈争扎都失效后,就有短暂而甜美的小憇。一般来说都只有一分钟左右大多数人会醒来,于是会不知所措地惊慌地看着老师,渐渐地步入常态。很少一部分人会再入梦乡”。
画符是坏学生混混的专利,在课上享受了好学生没有的乐趣。你享受过吗?
庸猫,2017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