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子和她的继父（10）

渐渐地如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每当如水主动接近心语的时候，心语总是刻意回避，可是当如水恢复原来状态的时候呢，心语似乎又会主动起来。对于在感情方面涉世不深的如水来说，这样的现象令她特别的不解，她不知道是心语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还是心语觉得自己喜欢他，为了不让自己太失望所以才这样来回折腾的。

如水有相当一段时间都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在晚上没事儿的时候，还有时候夜里醒来睡不着的时候，她只要想起心语来，这个问题就会自然而然地冒出来，然后自己就反复地想，细细地回味着每一个细节，比如没话找话，比如有意地跟同事提起如水，然后跟着夸赞几句，甚至原本不需要加班的活儿他也找借口加班，尤其希望如水跟他一起加班。

开始的时候如水以为这是心语跟自己示好呢，心里偷偷地高兴过，但慢慢地她发现，真的等到他们一起加班的时候，心语的表现并不像如水想象的那样，有时候如水有意地带点吃的东西，而心语总是有借口不要，要么说自己晚饭吃得很好，不想吃东西，要么说今天自己胃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如水听说心语胃不舒服后，一直嘱咐他要看看医生，告诉他胃对一个人的健康还是很重要的，可是每次得到心语的反馈都是，没关系的，很多年的老毛病了，慢慢会好的。如水说得多了，他会答应有时间去看医生，然后用很感激的目光看着如水，说上声谢谢这么关心之类的话。

开始的时候如水对心语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句感谢的话都很在意，因为她似乎从中感觉得到心语对她的兴趣。可是慢慢地她也发现，心语似乎是一个令人琢磨不定的人，尤其在情感的表达和表现上。

想到这些，如水对自己的问题根本找不答案很焦虑。也是这时候，如水才发现，是不是自己这就是爱上了心语了呢？这时候如水又开始埋怨自己，也开始用千百条理由说服自己，不可以这样妄想和幻想，心语的情况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原则也不应当放弃。再有几个月自己就要回国的，心语的家在这里，自己的家在地球的那一边，这种在孤独寂寞的环境中产生的这些貌似情感的感觉，也许换了环境就会消失了。或许真的有了自己希望的结果了的时候，这种感觉也就消失了。再说，现在如水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结果。

后来的好多天里，如水都像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和工作着，奇怪的是，当如水进入了这个状态的时候，她去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冷静了下来，晚上即便没事儿的时候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琢磨心语了，夜里醒来即便睡不着觉也不会再去分析那些分析了不知道多少遍，却永远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如水曾不知道多少次地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心语，是不是自己准备放弃自己一辈子都跟女儿生活在一起的原则了，如果心语真的能跟自己有未来，自己会不会选择这条路。但是每当如水这样问自己的时候，答案都是否定的。如水实在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心语，还是因为孤独寂寞而对心语产生了依赖感，即便硬是要求自己回答，答案也是不确定的。如水从来没想过，也不会有决心放弃跟女儿生活一辈子的原则，因为女儿就是她的命。

对于心语对自己是个怎样的感情，如水实在也是不想做任何猜测，他的反复地拒绝如水对他的接近，他在如水冷静下来后又主动接近如水，都让如水感觉得到，心语的犹豫和对外来感情接受的不定性。矛盾的心理常常是让人犹豫不决的根本，而对于情感矛盾上的这种摇摆，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理想的结果的。

心语不知道如水是单身妈妈，如水更不知道心语的个人情况，从两个人心里的交往来看，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情况，但毕竟那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再说，这种感觉完全是建立在两人对彼此不抵触的前提条件下的。因此这种感情和对对方感觉的真实性其实也就更不可靠了。

如水内心的原则心语根本不知道，心语对未来的希望和要求如水也一无所知，甚至如水根本不知道心语对她的有些特点根本无法接受，也就是说，即便他们会谈及未来，最后心语能不能象表现的那样接受或包容如水，还有能不能接受如水的女儿，这些对于如水，对于心语来说都是几乎无法跨越的鸿沟。也许如水和心语的内心早就清楚这样一切，但又不想也不愿意面对和接受，因此，如水对心语一边接近一边又察言观色，心语呢，一边遮掩不住自己对如水的喜欢，一边又时不时地发出疏远和拒绝的信号。

也许心语早就看出来了如水对内心原则的坚守，也许如水也知道心语对自己的不满。但对于这样两个从来没有对对方表露过什么，却又一直这样互相猜测着，享受着，矛盾着，伤心着的状况来说，也许正是人和人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一种特殊的交集带来的现象。

人都有知己，所谓知己就是什么都可以说的朋友，而不是说真的知道彼此的。有些话如果不说，也许再知己的朋友都不会了解到你的。也有很多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有的就是爱情。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这个如水是相信的，但有的就是爱情，这不是很确切。因为在如水看来，要说明有的就是爱情，那首先得确定爱情到底是什么。

认识心语之前，如水在国内被很多男人追求过，那种直白的表露如水听得多了去了，更有些有职位的人也托人找过如水。但是，国内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别说过去了，就是现在也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地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的，这种固有观念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因为这是一个传统，一种文化带来的结果，也因此，如水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有了自己一辈子都要跟女儿在一起的原则。如水是对的。

但自从如水见到了心语，自从如水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少许变化，尤其是当心语时常对如水的若即若离，甚至有点敬而远之的状况出现后，如水反而感觉到了另外一种情景，一种希望，一种自己从来没有的感觉。虽然这都不是如水期待的，但如水确实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了，甚至包括因此带给自己的伤心。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让人难以琢磨的女人心吧？（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