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孟小芸》24 黄艾妮

黄艾妮在一个省属工科院校的图书馆工作，维护图书馆的计算机系统。她是计算机专业的大专文凭，毕业如此，工作了十几年以后还是如此，没有提高过。她的丈夫发达了，她也没辞职，还是坚持工作，一直是一个小科员。

同事们都知道她不需要这些钱养家，她只是惯性地工作着，似乎在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很骄傲，她当然有理由骄傲，因为她的爸爸是著名大学的教授，妈妈是校医。她跟陈胜春当年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学校里很多的婚姻模式都是这样——教授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大多数学历不高，混个大专，嫁给学校里的硕士博士，等到硕士博士老公毕业了，等他们做出成绩，夫荣妻贵。

相貌稍微文静秀气的嫁给洋博士，跟着出国陪读，或者打工支持老公读书，或者自己也读个计算机文凭，毕业了在美国好找工作。

像她这样相貌平庸的，可以嫁个土研究生，在国内也能混个好前程。

甚至，他们结婚前她都没去拜会公婆，结婚后才跟着老公回公婆家过新年。她瞧不起婆家，农民，没文化，卫生习惯不好，谈吐无知狂妄。她父亲是搞工科的，她母亲是学医的，家里科学气氛浓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所以婆婆来伺候她月子的时候，她要求她按照自己的吩咐一丝不苟地执行，于是产生了冲突。

最后满月的时候，婆婆没多住一天，跑回老家去了，从此她对婆婆耿耿于怀，以致陈胜春说要把父母接过来奉养的时候，即使不住在一起，她也表示激烈的反对。因为她知道，公婆过来后，陈胜春又会借口父母单住孤单，把姐姐姐夫一家再想方设法搞过来，这样，她的婆家就是个无底洞。

不料一向温顺听话的丈夫奋起反抗，甚至搬出去提出离婚，令她惊骇万分。她知道，如果离婚，即使她拿到很多钱，她也不可能再找到陈胜春这样的男人。

人一旦处于下风，似乎就永远无法翻身。经过自己父母和陈胜春当初的导师的一力斡旋，陈胜春虽然回家，不再提离婚，可是他的心彻底地跑掉了，再也回不来。他的父母不肯来，他也从此不着家，外面流传着他很多风流韵事。对这些风流韵事，他从来不肯承认，她的父母也不好再干涉，只能让他们夫妻自己解决。

黄艾妮曾经想闹，她的一个密友劝她：“你算了。你看看，如果你们老陈不想离婚，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吧。你跟他闹翻，想达到什么目的？他公司是自己的，没有单位领导干涉一说。你用离婚威胁他？他恐怕还巴不得吧？据说那个女的是夜总会小姐，父母家人都不在这里，你跟她闹，一来降低身价，二来她本来就没什么，你达不到任何目的！”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他们家，似乎陈胜春是赤脚的，他外面的女人是赤脚的，她反而是个穿鞋的。

黄艾妮想想也对，只好装作不知道，心里不是不憋气的。

但是这次这个孟小芸似乎不同寻常。第一，她不是夜总会小姐，不是二十万三十万的小生意可以打发的；第二，她不是打着一份平常工的低级职员，不是一般的升迁和名牌衣服等东西可以打动的。她离婚后一直住着前夫给她留下的房子，开着前夫留下的旧车，虽然是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可是薪水的大半部分要还银行的贷款，剩下的才能供养父母和自己，怎么跟陈胜春传出绯闻，一下子就把贷款付清，三折腾两折腾，折腾出一套复式楼来？好好的跟父母同住，为什么搬了大房子反而要自己独住？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陈胜春在出力，那真是鬼才相信。

她想起梁浩然和夏宜的故事，该不会这位孟小芸也要走前情敌同一条路，将来总有一天要取她黄艾妮而代之？就算她不要取而代之，这个人精，会不会把陈胜春的钱全都划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而且，陈胜春在生意场合公开跟她出双入对，当然他说的好听：“我们只是生意关系。”

她几乎是他生意上的“老婆”。

黄艾妮找私家侦探跟踪陈胜春和孟小芸，拿到了陈胜春深夜出入孟小芸新的“香闺”的照片，但是也仅止于此。

其他的照片，如他们一起出席应酬，一起吃饭，他们从来不避人，说明不了什么。

她通过关系找到刘家珉的妈妈，通过这个公司董事的妈妈打听孟小芸的情况，如此又认识了谢家姐弟，从这些渠道她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闲话，说这位孟小姐当初跟梁浩然结婚动机不纯，似乎还差点跟刘家珉结婚，遭到刘家人的反对，她好像为刘家珉打过胎。

那边的人说，你看，她又傍上了你老公，可见当初我们反对他们结婚是对的。

黄艾妮把这些信息收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她老公找小姐，她可以理解为男人好色，生理需要。那么这一次跟这样的女人搅在一起是为什么？好色？夜总会的小姐哪个不比她漂亮？他是真的喜欢她吗？他把清清白白跟他白手起家的本分老婆扔在家里，去找这种不清不白，乱七八糟的女人？他就不怕这个女人利用他，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一脚蹬开？

这个女人有公司，有下属，她应该是要面子的，她不是个赤脚的，黄艾妮打算找她谈谈，让她退出。

那一日陈胜春飞北京出差，办理一个需要审批的项目，一去三天。他头天走，黄艾妮在单位里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冲进孟小芸的公司，直闯她的办公室。

黄艾妮凭着照片认出孟小芸，但是孟小芸不认识黄艾妮。她看到一个矮胖粗黑的女人往她的办公室冲，在门外被孙小敏拦住，说：“这位女士，请你到会客室里等，我为你通报。”

黄艾妮说：“我是陈胜春的夫人，我见你们经理还要通报？”

孟小芸被堵在办公室里，欲出无门。她想了想，只得对孙小敏说：“小敏，请陈太太进来，泡一杯明前龙井。”

黄艾妮看到那女人中长发，化着淡妆，一身藏青色的职业套装，白色衬衣，领子翻在外面，没有项链没有耳环，典型的职业女性打扮。

孟小芸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黄艾妮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

孙小敏泡了杯茶送进来，看到她的老板对她做了一个眼色，眼睛看向桌上的电话机。她关上门出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观望里面的动静，一边拨陈胜春的手机。

陈胜春的手机关机。

孟小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黄艾妮开口：“陈太太，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您尽管说。”

黄艾妮把那一叠照片摔到桌子上：“你少装腔作势！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你不要缠着我们胜春，否则我要你好看！”

孟小芸拣起照片，一张张翻看，微微一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陈太太，如果你和陈董之间有什么误会，请你们回家解决。我这里是办公的地方，不谈私事。”

黄艾妮猛地站起来说：“你倒蛮会装傻。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你以前的那些臭事我全知道。你如果不想让自己臭遍H市，最好听我的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孟小芸脸色一变，想起以前陈胜春对她说起黄艾妮跟他父母的冲突，知道自己今天大约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的。她按下心中的焦躁，缓和了语气说：“陈太太，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陈董是公司董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能帮的我一定帮。不如这样，我们到下面找家茶馆聊聊如何？”

黄艾妮冷笑：“你想得美！今天你给我一句痛快话——你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纠缠胜春，我们就算。如果你非要自己找不痛快，那我也成全你！”

孟小芸头大。她看到林涛几次在她门口转来转去，想来是有什么事要跟她商量而不能进来，心中更加焦躁。她说：“陈太太，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不要干扰我办公。”

黄艾妮扯过一张纸，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笔，说：“你写，你写了我就走。”

孟小芸站起来要出去，黄艾妮拦住她说：“你往哪里走？你今天一定跟我说清楚，你跟他断还是不断？”

孟小芸站住，对她说：“陈太太，我今天跟你在这里说话，是看在陈董的面子上。你这样干扰我的工作，我只能打电话请陈董来劝劝你。”说着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机要拨号。

黄艾妮扑过去夺过她手中的话筒扣回去，激动地说：“你倒恶人先告状！你以为我怕你？他在北京，管得着这里的事情？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装什么冷静清高？你那点烂事谁不知道？”说着她打开门，故意大声说，“你一直在借着男人往上爬——”

孟小芸忍无可忍，抓起电话拨保安室：“请派人过来，这里有人撒野，干扰办公。”

黄艾妮冲上去夺电话，见电话已经扣上，又转向扭住孟小芸厮打：“你偷别人的男人还有理啦？你要不要脸？你那点烂事满城人谁不知道？你靠梁浩然起家，为刘家珉打过胎，现在又来傍我老公——”

孟小芸惊怒交加，被她抓得难受，奋力撕扯，挣扎中，黄艾妮手一挥，在她脸上留下划痕，火辣辣地痛。

保安冲进来，拉开黄艾妮。黄艾妮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地高声叫骂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外面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停下工作，但是不敢围过来，只在自己座位上留深细听，一边偷偷张望。

孙小敏紧张地跟进去，看到孟小芸冲她做个打电话的手势，她心领神会，到外面拨了110。

二十分钟之后两个警察进来，分别找黄艾妮和孟小芸谈话。黄艾妮兀自喋喋不休地控诉第三者抢她老公，如何可恨。

孟小芸浑身发抖，只对警察说了两句：“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们看看我脸上的伤。”

警察带走黄艾妮，给孟小芸留下名片，说需要她配合调查的时候会跟她联络。

孟小芸跟公司法律顾问沟通后，去医院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