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笔：林中系列之二－－－一曲红绡不知数

十三学得琵琶成，

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伏，

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

一曲红绡不知数。

－－－白居易，琵琶行（节选）

到树林里散步的一大好处是看动物。会爬的有蜗牛（有壳的叫snail、无壳的叫slug）、蜥蜴、乌龟、蛇，会跑会跳的有松鼠、兔子、鹿。这些兽类体型大小各异，毛色都偏灰偏棕。明明知道它们属于不同物种，还是不自禁地感觉松鼠、兔子、鹿原本一家。一家子在一起久了闹脾气，有的气性发作往后走、运气憋出一条大尾巴，有的气性怒发冲冠、噌一下把耳朵吹大，有的气走四肢、腿老长。动物生气和人上火一个道理，因体质不同走不同的途径，有人上火口舌生疮，有的走眼睛，有的走下盘。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各有各自的漂亮。飞的漂亮的是vulture，空中经常成对徘徊，姿态优美。vulture落地后不经看，长的像鸡或者鸦，黑不溜秋。vulture里体型大的叫turkey vulture，翼展可达两米，飞行时两翼远端羽毛分开如刃，名副其实地“拉风”（见右图）。在有水的地方偶然见到白头鹰（bald eagle），它主食吃鱼。白头鹰可谓才貌双全，不仅飞行姿态矫健，往哪里一落绝对上相。可惜其鸟品不佳，有名地抢现成。它自己捕鱼不积极，经常守在其它猛禽巢边（比如osprey，一种体型较小的鱼鹰），等巢主携带战利品回巢时骚扰抢夺。

鸟类中一大类是鸣禽，是唱得好的。如果水浒一百单八将是好鸟，黑旋风李逵是猛禽vulture，铁叫子乐和、浪子燕青就是唱得好的鸣禽。这一带cardinal（主教鸟）最多，其雄鸟一身火红，尤其头顶的翎毛让人想起红衣主教（cardinal）的帽子，因此得名。第一次听华裔师兄说主教鸟，因为师兄口音重，误听成“助教鸟”。于是纳闷：有助教鸟，是不是还有博导鸟、院士鸟，也不知是什么好鸟？主教鸟歌声悦耳，让人有奖赏的心思。好比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表演精彩，听众争相打赏。“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那是年少风光，金榜高中的心情，天高任鸟飞，世界任闯荡。老调唱久了，难免“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美国是一个重利益的国家，打工谋生，莫奢望情谊归属，“商人重利轻别离”。于是昔日的豪情风光、雄心壮志，成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轻（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都在那一匹红绡，披在身上，成了火炭红的羽毛。

十二少漫步林中，鸟语花香，默默吟诵古老的诗句：一曲红绡不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