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急大臣急

（读史杂感之十二）

无论古今中外，帝王之家的血脉延传总是国之要务。这个事情上要是不顺或是出了点差错，不单单是皇上自己暗下里着急，甚至那些憨直的大臣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比皇上还急。

西汉自高祖刘邦开朝过了近两百年后，到了汉成帝的时候，肯定是气运已开始下行了，所以就又出现了子嗣不旺的尴尬局面。成帝登基在位许多年，后宫佳丽还没有一个小腹悄悄隆起的。这事弄得朝廷上下非常地郁闷。当时就有衷心耿耿的臣子进言说，既然事已如此就顾及不了许多了，皇上应该广开妇道，不要拘泥于一娶九妻的旧礼 ，不能专宠偏爱，要奋乾刚之威平天覆之施，这样使得列妾人人得进。而且，要选纳宜于生子的妇人入宫，不管她是丑是美，不管她曾否婚嫁，贵贱如何，只要能生，多多易善。

在这样的精神感召下，有个叫王凤的宠臣真就是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他思念在三，就把自己爱妾的妹妹张美人进献给了皇上。虽然王凤知道那张美人是有过前夫的，但架不住她有宜子相啊，倘或真是得继嗣于微贱之间，那不是乃反为福了吗。这汉成帝得了美人，自然是笑纳，可过了许久日子也不见张美人妊辰上身。事情弄到这步田地，就引得另一派臣僚的愤愤不平了。于是有人就参本王凤，对皇上说：连羌胡那样的蛮夷，家里娶妻得子的头胎都要杀掉了事，他们管这叫给妇人荡肠，以此来保证家族血统纯正。而王凤在这样的大事上，不能礼尊皇上，真该把他给废了。

皇帝听了这话虽说也觉得在理，但念及王凤的旧好，最后也没把他怎么样。我看这里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皇上色字当头，见了美人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降罪于王凤，以后没人敢举荐美人而不避嫌了，那不是平白错过了许多好事嘛。所以，这就难怪，后来汉成帝微服私访，见到赵家姊妹后，还是会魂不守舍，不管不顾地把她们迎到内宫。据说，那赵家姊妹很会施展媚术，把个皇帝迷惑得颠三倒四的。还有人编撰说，赵飞燕曾把稀红血水注入到鱼肚泡内，然后将其置入自身私处，冒充处女，蒙骗皇上。

当然了，这些出自江湖骚客臆想自淫的野史传闻，虽然有让人舌后生津的说头，但稍加理性分析就会知道可信度都不高。不过，那时的汉朝人不像胡人那么有处女情结，对自家媳妇的头胎不那么疑神疑鬼的纠结可能倒是真的。现在细想起来，那时候西域胡人羌族的这种荡肠习俗，估计也是源自欧洲文化，经过西风东进而不离不弃的一种传承。这事情要是细究的话，可能又要跑到西方文化的祖师爷亚里士多德那里了。这老先生有个假说，他认为女人以前性伴侣的身体特质可能会传给她的以后的孩子，即使这孩子是别的男人的后代。

亚里士多德的这个理论，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中叶，仍被欧洲主流社会奉为至理名言。所以，西方很多国家的习俗对处于君王位置的男子娶再婚女人多有顾忌。这也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英国温莎公爵让位的一个主要原因（或者说是表面的原因）。当然，后来基因学的发展驳斥了这个假说。从DNA的分析看，子嗣的身体特质只与受精成功的精子和卵子带来的基因直接传承有关，和其他别的什么过气的东西毫无关联。估计也就是有了这样的说法依据，哈利王子才敢心地坦然地迎娶了出自好莱坞的女星梅根，要不说什么王室尊长也会觉得心里隔应。

不过，这世界上凡事无绝对，这才是真理。有生物学家用不同体长的果蝇做交配实验后发现，雌蝇产出的下一代果蝇，身长尺寸竟是和它们生父之前的那只雄果蝇有直接关系。事情有了这样的说法，就让我有点糊涂了。看来人类也得小心了，以果蝇交配实验得出的规律推断，前夫在前妻身上，是不是的确留下了一些人不知鬼不觉，但也轻易去除不掉的印记，倒也真的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