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安第斯】(18) 冥冥之中

我们计划这次秘鲁行程的时候，在徒步结束之后预留了一天时间，以备徒步中出现什么意外。到瓦拉斯后的几天高原适应性训练，没有去最出名的六九湖，当时想那也可以是徒步之后的一个去处。从山里回到瓦拉斯后，小黑猫很利索地改了机票提前回利马去享受美食了，多出的这一天，我想去 Paron Lake（帕隆湖）看白山山脉里的“派拉蒙山”（Paramount Mountain）- 那是一座金字塔形的雪山，因为形状象极了派拉蒙公司出品的电影片头的那座山，得了这个俗名，成了瓦拉斯周边一个出名的景观。

（1）去帕隆湖要从瓦拉斯往北先坐车两小时到 Caraz （卡拉斯），再上山路，大约一个多小时车程。

我跟西绍打听，他却说那里太远不方便，建议我去近些的地方。我想他可能觉得我一个人包车去划不来，就是给我联系了我也可能会嫌贵不去。他不知道这是我来秘鲁之前就想要去的地方，本来是因为时间上排不过来去不成，这时候有了一天时间，我是会不惜多一点代价也要去的。在旅馆里吃早餐时问了几个游客是否有意拼车一起去，各人这天都已有了计划。于是我又走到旅行社去问保利诺，他打电话联系了一个在卡拉斯的司机，建议我乘公交面包车去卡拉斯，然后再包车上山（一百二十索）。这样又方便又省钱，我当即按他给的方向去不远的长途车站。

长途车坐满了人就出发了，到卡拉斯只要八索，难怪西绍会觉得让我花几百索包车会有坑人的嫌疑呢。乘客都是当地人，没一个人会说半点英语。我怕自己发音不准，瓦拉斯，卡拉斯，差不多，中间还有个卡瓦斯（Carhuaz），就怕搞错，只好拿着保利诺写了字样的名片问售票员什么地方下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快到卡拉斯的时侯先停了一站，又开十几分钟才到终点停车场。可能我在一众当地人中比较醒目，一下车就有个中年人过来跟我打招呼。虽然他只会说西语，一说地名和保利诺，马上对上了号，上了他的车，司机叫荷赛。

（2）他这辆不知名的小面包车，非常破旧，开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浑身发响，好象随时都会散了架。

（3）一路经过一些小山村，在一个上坡拐弯的时候，荷赛停了车，跟路边的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说了句话，然后就见那男孩搬了块石头过来。荷赛熄了火下车，我也跟着下车一看，原来那块石头是他要男孩拿来垫车轱辘的，看来这车的手轧是早就坏了。

（4）荷赛把换挡把上的塑料盖子揭开，就开始鼓捣，好象是离合器出了问题。然后从一布袋的零件里翻了翻，挑了一样用。

看他驾轻就熟的样子，显然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我也就不操心了。果然，不多久他就搞定了，招呼我上车。

（5）到帕隆湖已经快下午两点了。牌子上写着这里是白山瓦斯克然国家公园的一部分。

（6）帕隆湖东西走向，派拉蒙山在湖东面，我们到的停车场在湖的西面。这时下着小雨，与湖反方向的西边远处却是晴天。

（7）既然已经到了，我还是沿着湖边的小路走了走。雨越下越大，前方的派拉蒙山几乎全部消失在烟雨云雾之中。看来是没戏了，我见过山里这种天气，知道一般来说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心里虽然失望，却也淡然，本来这么来就是碰运气，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心想我们徒步露营十二天都没遇上下雨，可以说运气是真不坏了，今天碰上下雨，就算是平衡一下吧，哪能好事都让我占了？反正以后要去白山徒步，还可以再来嘛。不过，这一来一回至少一整天，代价也不小啊，何况，再来一次，也不一定会是好天气啊。

（8）东边下雨西边晴，站在伸出的悬崖下躲雨，聊胜于无，对着西边来一张。

眼看雨中湖面上水气更大了，再往前走似无意义。因为跟司机说好在这里停一小时的，干脆返身往回走。可是还不死心，暗自盘算着，原计划是三点从这里离开，六点左右回到瓦拉斯。上山的土路状况还行，即使天黑下山也问题不大，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等到五点左右。回到车里，拿出手机敲字，用翻译软件给荷赛看，我想在这里再等些时间。他打手势要加钱。加就加吧，我接着用手机问他要多少，正在这么费劲地准备跟他稍稍讨价还价一把，忽然抬头看见车外的雨停了。

（9）远处的云雾渐渐散开，露出了派拉蒙山金字塔形的山体。心知这机会可能转瞬即逝，我连忙抓起背包相机往湖边走去。

（10）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山顶，山后的厚厚的云层被北风吹开，露出了蓝天和雪峰！

（11）太阳也出来了，照耀在碧波鳞鳞的湖面上，湖水这才显露出高原湖的那种特别诱人的绿。

（12）空中一片片的白云，象一支节日的游行队伍，由北向南，飘过山顶。派拉蒙山，果真象一座白色的金字塔，那么完美，那么纯洁，那么卓立不群！能让我见一刻真容，幸哉幸哉！

（13）

（14）有一刻雪山后竟是整片的蓝天！

北方继续吹来大片的云，不一会儿，就又把派拉蒙山裹得个严严实实。从云开雾散，到再次乌云压顶，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若不是相机里记录了全过程，我真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会疑似一梦，以为我想见派拉蒙山想疯了，眼前出现了幻觉。山神开眼，山神开眼啊！连我这平日里不信鬼神的，都心生敬畏，感激山神怜我千里迢迢来此一片至诚之心。（后来告诉西绍和保利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说这太难得了，这地方如遇这样的阴雨天，往往会连续几天看不见雪山）

（15）我们于是按原计划时间离开帕隆湖下山。开到半路车又坏了，荷赛躺在车底下修。

这回他鼓捣了好一阵也没修好。我也不着急，站在路边看山坡上几个妇人在地里劳碌。忽然见荷赛从车底抽身出来，往来路方向走回去，边走边看，好象在地上找什么东西，看得我一头雾水：这土路上能长出啥汽车零件么？没见他喝酒啊，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只见他走出几十米去，忽然发现了什么，弯腰捡了起来。待他走近，我才看清是一小截细铁丝。他又钻到车底下，不一会儿就搞定了，起身让我上车。虽然车子还是随时可能抛锚，我不再担心它能不能载我回到卡拉斯。有这么一位能就地取材，急智应变的大神人，还有啥可怕的？

晚上回到瓦拉斯旅馆，跟西绍说起车子路上坏了三次，他这才说他知道卡拉斯那边好多破车载游客，经常发生问题，所以他一般都不介绍推荐住他这里的客人去帕隆湖。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好心慎重，早上是不想让我去免得遇上麻烦，见我执意要去又不好明言阻拦。

至今，想起这天发生的事，只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不可违，亦不可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