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游轮三日:神农溪神女峰瞿塘峡
不管怎样的不情愿,西陵峡还是在我们的睡梦中过去了,这是游轮公司第二项难以认同但不得不接受的行程安排。
清晨起来,拉开阳台的推拉门后看见总统8号已经靠岸,停泊在巫峡东口巴东的官渡镇。旁边是河口,发源于长江北岸神农架并且名气很响的神农溪于此汇入长江。按行程的安排,早餐后我们要下去换乘当地游览船参加第二个费用已含项目,船游神农溪。
那天晴得很好,斜照的朝阳之下山青水碧,是赏景拍片的好天气。溪边峰峦起伏,山峰的高度和外面长江两岸差不多,但因为溪谷水面窄,山峰看上去高多了,需仰视才得见峰顶。岸边每出现一处景致时船上广播都有讲解,一遍中文一遍英语,但我忙于观景拍照,常常漏掉了讲解的大部份。
沿岸的山体都是石灰岩构造,溪边除了可以看到溶洞外,还有不少悬垂的钟乳石,有的像人躯干,有的则像奶牛的乳房。
用相机拉了一个长焦后从近镜头中看清,悬棺凌空搁放在两条一前一后飞跨岩缝之间的横木上面。悬棺的结构和近代的木棺相似,上下左右四片由条木拼成,前面是整木的棺头,棺尾猜想也是一块整木。即使从远处看,棺木岁月侵蚀的痕迹也很明显,但没散架,还能起到防护作用。
悬棺大多在南方,主要分布在云贵川,两湖两广和江西福建这些有少数民族的地方。长江流域的悬棺,多在四川宜宾的金沙江畔,以及三峡两岸重庆的奉节巫山和湖北的巴东秭归,古时巴人生息的地区。据考证,悬棺最兴盛的年代是春秋战国,当时南方还是”蛮夷”之地,当地民众保持着诸如悬棺一类的习俗。秦始皇统一中原,然后经过大一统的汉朝唐朝,中央朝廷所辖的疆域越来越宽,汉族的影响越来越广。受汉族丧葬习俗的影响,少数民族逐渐放弃悬棺这类习俗,明朝后则彻底中止了。
悬棺虽然在南方很多地方都有,但每处数量都不多。因为在半山腰,不论是从下面搭木架抬上去还是从山顶用粗绳吊下来都太难了,所以只有少数财大气粗的王公贵族死后才有这种待遇。悬棺那么高,有的说是为了自己”高高在上”,后代出高官(高棺),有的说是离天堂更近。无论哪种想法,都是为了死人而折腾活人。
溪水很清,比预想的要深。时值六月初,三峡的水位因为泄洪以准备七八月可能的暴雨洪峰而降低,但远比筑坝前高,所以水流很平缓,不像山溪,更像平湖了。船工们划得很轻松,船走得很快,追赶着前面的扁舟,而后面的“豌豆角” 也在追赶着我们。追上后,两条船上的人相互抓拍,明知道没机会传给对方,仍忙得不亦乐乎。
从神农溪回到船上后是午餐时间,入座后不久,游轮就启动了。我问旁边服务的女孩,游轮早不开晚不开,为啥偏偏在午餐时候就开航了呢,她回答说巫峡这一段没啥看的。
她说的也是好些人的旅游观念,去一个地方,主要看是不是有名。一块岩石,如果有一个仙女的名字,马上觉得魅力无比。一段水面编出一段故事,立时诗意昂然。而那些连绵的山峦,奔腾的江水,葱绿的山林,江岸的人家,那些在眼前发生的生命交替,却少有兴趣去理会。
巫峡只有四十多公里长,我不想在午餐中完全错过巫峡的风景,碗里的东西几口下肚后去了5层船头的观景台。船上的广播响起了,要大家往右边看,说坡上是百里巫峡中仅有的一户农家,其他人都搬走了,就剩他们一家靠着江边坡上的农地维生。看着随着船行逐渐接近然后又渐渐远去的农家,我想起了沈从文的"边城",感觉一个翠翠一样天真无瑕的小姑娘正从坡上的巫峡人家走出来。站在坡上的她望着远去的大船,或许她的想像中外面是一个精彩的世界,而船上的我知道那个世界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无奈。
我们的游轮靠右岸上行,江面左边留给下行的船只。崖壁上有不少碗口大的深洞,船上广播介绍说是以前的古栈道留下的。快出峡口时,看见右边崖壁上出现了新工程动工的迹象,船上广播说是新的观光栈道。我觉得三峡这样的自然奇景最好少作改变,如果要变,希望工程兴建者的脑袋多转几个来回,做出来的尽量贴近自然。三峡已经变得太多了,再变就认不出来了。
出瞿塘峡后总统8号在白帝城外面的江中下了锚,白帝城是第二个付费上岸游览项目,我们没计划去。按照游轮的规矩,没参加付费游览的不能下船,只能在船上呆着。这又是一项中国的特色,不出钱寸步难行。加勒比海轮上过几次,无论船停靠在任何国家,巴哈马维京群岛还是牙买加墨西哥,船上的人都可以下去遛达,钱从没成为上岸的障碍。
我靠着船栏而立,四周没其他人,这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我望着下游远处的瞿塘峡,夕阳把峡口黄色的绝壁映成橘红,暮霭从江面渺渺飘起,那是进瞿塘峡最好的时光。如果能再去三峡,希望是一艘风帆船,进瞿塘峡披着夕阳,在巫峡遇上云雨,西陵峡赶上风雷,来一把资格的三峡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