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幸运的话
老公从花圃里买来一盆铁十字酢浆草(俗名Iron Cross, 学名Oxalis tetraphylla),摆在朝南的阳台上。他说我近来的运气稍差了一些,希望四叶酢浆草能为我转运。
这种原生于墨西哥的酢浆草有着四片心形叶,每片叶子的尖端结合处生着深紫色斑块,形成十字状。它的五瓣花是玫瑰红色的,随着柔软的花柄微微下垂,每到黄昏或阴雨天,叶片和花朵会合起来,等太阳出来时又重新张开。与所有的酢浆草一样,花和叶带有强烈的柠檬酸味,用来凉拌色拉很爽口。
每年的圣帕特里克节 (Saint Patrick's Day)前,温村的花店会大量推出各种酢浆草,大多是三叶的,花牌上印的是“clover”这个俗名。因此许多一知半解的移民将爱尔兰的象征 “shamrock”(圣三叶草) 直接翻译为“酢浆草”,或者将shamrock 与clover混为一谈。
(圣三叶草)
shamrock 并不完全等同于clover。clover (有时又叫trefoil)是三叶草属植物Trifolium的常见名称,由大约300种豆科(legume)开花植物组成。在拉丁文里Tri 代表“三”,folium代表“叶子”。该属在全世界广泛分布,含一年生、两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植物。多为三叶,也有少见的四叶、五叶或者七叶。拥有头状花序或密集的穗状花序,花朵红、白、紫、黄等颜色。另外,豆科草木樨属(Melilotus)被称为甜三叶草(sweet clover),苜蓿属(Medicago )被称为苜蓿三叶草(alfalfa , Calvary clover).
而shamrock(圣三叶草)一词来源于爱尔兰语seamróg,意为“young clover” (嫩三叶草)。几百年来究竟哪个物种代表真正的圣三叶草并未达成共识,有的植物学家认为是红车轴草或着白车轴草,有的植物学家则认为是酢浆草。这几种植物可食,均被古爱尔兰人视为“救荒粮”。
为了解决这个困惑,爱尔兰的相关机构分别在1893年和1988年做了两次详尽的调查,要求各地的居民提供shamrock样本。植物学家将这些样本培育成幼苗,然后静待花开,以便识别它们的庐山真面目。两次调查的结果非常相近,大约一半的爱尔兰人认为开黄花的钝叶车轴草(lesser clover, 学名Trifolium dubium)是圣三叶草,另外三分之一的爱尔兰人将白车轴草(white clover,学名 Trifolium repens)视为圣三叶草,其余20%的民众认为红车轴草(Red clover,学名Trifolium pratense )、天蓝苜蓿(Black medick,hop clover, 学名Medicago lupulina)和白花酢浆草(Wood sorrel ,学名Oxalis acetosella )可以代表圣三叶草。
(钝叶三叶草)
以上的所有物种全是欧洲常见的,没有一种是爱尔兰独有的。所以只要你心怀感恩努力耕耘,任何一种三叶草都可以是带给你好运的圣三叶草。
我在温村户外见到了以下几种野生的三叶草(clovers):
一)白车轴草 (White clover,学名Trifolium repens)
原产于欧洲和中亚,已作为饲料作物在世界范围内广泛引入,在北美的大多数草地也很常见。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长缓慢,白色头状花朵约两厘米宽,花瓣通常带有一丝粉红色或奶油色。叶片光滑,椭圆形或蛋形,长叶柄,叶片上常带有浅色或着深色的斑纹(本地人称为“水印”watermark)。匍匐茎每年爬行约18厘米,并在节点生根,因此众多的白车轴草通常在荒地上形成“垫子”。
根据植株的高度和叶柄的长度,白车轴草可分为小品种(Micro-clover,高约10-15厘米),中品种(Dutch clover,荷兰车轴草,高约15-30厘米)和大品种(ladino clover, 至少25厘米高)。
美国女作家爱拉.希金森(Ella Higginson )有一首《四叶草》诗(Four-Leaf Clover ):
我知道一个地方,太阳就像金子
盛开的樱花似雪花
树荫下最可爱的角落
生长着四叶草
一片叶子是希望,一片是信仰,
一片是爱,你知道的,
上帝把运气放进了另一片
如果你去寻找,就会发现它们长在哪里。
但是你必须满怀希望,抱定信心,
你必须去爱和坚强 - 所以 -
如果你努力,你等待,你会找到
这个四叶草生长的地方。
(I know a place where the sun is like gold,
And the cherry blooms burst with snow,
And down underneath is the loveliest nook,
Where the four-leaf clovers grow.
One leaf is for hope, and one is for faith,
And one is for love, you know,
And God put another in for luck—
If you search, you will find where they grow.
But you must have hope, and you must have faith,
You must love and be strong – and so—
If you work, if you wait, you will find the place
Where the four-leaf clovers grow.)
若要寻到四叶草,除了具备诗歌里展现的几大品格要素,你还必须掌握基本的植物学常识。不是每个品种的车轴草都会产生四片叶的,白车轴草中出现四叶草的几率比较大。想要拥有一份意想不到的好运,请走向那片开满白花的车轴草原野吧。
二)红车轴草(Red clover ,学名Trifolium pratense),
原产于欧洲、西亚和非洲西北部,作为饲料作物被广泛种植,已在世界各地归化。是生长季节较短的多年生草本,可高达80厘米,深粉色的头状花。耐旱,掌状三出复叶互生,叶片上有淡黄色新月形“水印”,叶柄长1-4厘米。
红车轴草是丹麦的国花和美国佛蒙特州的州花。
三)之字形车轴草(zigzag clover, 学名trifolium medium)
原生于欧洲,与红车轴草在外形上极其相似,最大的区别是叶面无“水印”。直立茎呈之字形向上生长,约45厘米高。紫红色头状花,叶子披针形或椭圆形,叶面叶背有细毛或较为光滑。
四)海滨车轴草(也叫春河岸车轴草,coast clover, springbank clover,学名Trifolium wormskioldii)
以丹麦植物学家Trifolium wormskioldii的姓氏来冠名,原生于美加西海岸,从海滩到海拔约3200米的高山上均可寻见其踪迹。多年生草本,具有倾斜或直立的茎,叶长1至3厘米,叶片无“水印”,下部托叶顶端有粗毛,上部托叶边缘呈齿状。头状花序约3厘米宽,花冠粉红色、紫色或洋红色,带有白色尖端。
五)杂种车轴草(Alsike clover,学名Trifolium hybridum)
起源于欧洲,已作为饲料植物在世界各地广泛种植并归化。瑞典植物学家林奈以为它是红车轴草和白车轴草的杂交品种,给它起名“杂种车轴草”。其实它是一个独立的物种,茎半直立,约40厘米高,分枝稀疏,沟槽茎,叶片上无“水印”,叶缘有细齿。花序具长茎,粉色花。一年生或两年生,最适合潮湿或排水不良的土壤,比红三叶草更喜欢凉爽的温度,因此非常适合低洼地区,不耐干旱或高温。
六)天蓝苜蓿(hop clover, Black Medic, 学名Medicago lupulina)
作为饲料植物的天蓝苜蓿原本在欧洲和亚洲长得好好的,引入美洲后,成了难以根除的杂草了。半直立茎匍匐着向四周蔓延,黄色的小花。
七)白花草木樨(white sweet clover, 学名Melilotus albus)
二年生草本,原产于欧洲和亚洲,被广泛用作饲料作物。17世纪中传入北美,对当地的草原构成威胁。直立茎光滑无毛,具分枝,主茎通常高达1.5米。叶子同苜蓿叶类似, 6月至10月花期,总状花序,每个花茎上约有20-65朵五毫米大小的白花。草木樨的花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和甜味,是上好的蜜源植物。
以上这些杂草都是健康的野菜,英文网站上有无数篇以三叶草入馔的图文并茂的食谱。 白车轴草和红车轴草的风味略有不同,却可放进同一个食谱。它们的头状花具有甜美的甘草味,可同新鲜的嫩叶一起拌色拉或煮汤。蒸熟了的花头和嫩叶可作为配菜,与鱼和肉类一起食用。车轴草的花头晾干后可研成粉末,与精面粉搅拌在一起制作散发着天然植物甜味的糕点。闲淡的午后用车轴草花、柠檬和蜂蜜泡茶,杯口升起的袅袅雾气仿佛将一切经历鲜活,我将幸福和相思一饮而尽,愿用半世纪的韶光,换与你生死白头。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美加西的原生品种春河岸车轴草(Springbank Clover)。它们的地下根茎富含水分和营养,是印第安土著的主食之一。土著们精心守护着长满春河岸车轴草的原野,秋天是最好的采收根茎的季节,用耙子松开土壤,就可以轻易收获一大片。只取最嫩最白的地下根茎,将无法食用的老根茎重新种植在土里。嫩茎生吃或着慢煮,鲜甜可口。花头和叶子也很好吃,若是一下子吃不完,可以腌渍了慢慢享用。我们可能无法增加生命的长度,却可以增加生命的宽度。我这个异乡人从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开始,尝试着了解这片土地的最早主人 — 印第安部落的故事,不也是一种增加生命宽度的有效方式吗?
(春河岸车轴草)
还有那令很多人讨厌的花园杂草天蓝苜蓿,当你了解它的营养价值后,也会喜欢上它了。每100克天蓝苜蓿叶子大约含有23克蛋白质和25克纤维,食之促进消化,还有温和的通便作用。叶子生吃时味道比较苦,但清炒或炖汤却是很美味的。种子发芽后,可以当豆芽菜吃。
白花草木樨的幼叶在植株开花前可以生吃,略苦但气味芳香,通常用作沙拉中的调味料。彻底干燥的整棵植物用来泡茶,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种子可以用作香料。
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去辨识户外的每一种三叶草,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我不认识它们的时候,只当是野草,一簇簇一丛丛率性生长着。有的直不起身贴着地皮蔓延,有的挺着腰杆努力拔高,将身边的白夏菊和月见草比下去。叶子有墨绿色的,明绿色的,翠玉色的,集中了天地间最吸引眼球的绿色元素。叶面上盖着“水印”的,似乎在为一段段尘封的往事做注解;叶面平滑无斑块的,仿佛一池吹皱后又迅速合拢的春水,心事了无痕。白色、紫红色、粉色、黄色的花开到星星点点,虽然不是世间最美的,却很善良,羞郝地笑着,吸引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花瓣,仔细探究里面的花蕊世界是否更加美好。
我观察着草叶的形状和花开的样子,嘴里念叨着“红车轴草、白车轴草、天蓝苜蓿、白花草木樨……”, 像是同一位位幸运之神打招呼。
我是幸运的,生活中总有人会扶我一把,绝望难过时会有人陪着我哭。我把路边的每一株三叶草都看成幸运草,把每一个小感动都当成小确幸,以一种积极的心态面对人生,幸福会在不远处一直伴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