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遇险记 (上)
首先请允许我声明一下,这次绝对没做标题党。我的确遇刺了,不但见了红,而且还差点儿因此送了小命。这事儿还真就发生在坐落于我们伟大首都北京西北角的清华园。
事情的由来是这个样子的:
话要从1999年春节说起,大学刚毕业的我,情场不得意,决定远走他乡,继续求学深造。左思右想,论整体商业环境的成熟度,商业理论和应用的系统化以及语言的便利程度上来讲,最先进的恐怕要首数美国和英国。但无论英美,要学商读研,都要考GMAT。
尽管那时供职的中英合资公司付给我的薪水用当时的标准来说相当诱人,我心想,要成事,就要对自己狠一点,不能患得患失。唯有破釜沉舟,辞职断了后路,才能一门心思地向前。
于是在大年初三,伴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我郑重地对老爸老妈说,我有事要宣布。当下,我和爸妈的关系因为和我交往的男人的缘故有些紧张。说实在的,我心里拿不准他们到底会如何反应。待老爸老妈屁股坐稳,我说:“过了年就辞职不干了。要到北京新东方去,准备考G,然后根据情况,争取当年秋季出国读商科。”
老爸向来沉稳,说话总是少而精。他紧盯着我看了几秒,不急不缓地说:“如果你是在通知我们,那我们知道了;如果你是想和我们商量,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老妈平时话唠,但遇上大事气不定,竟是一声也没吭。想必是一时被我气昏了头脑。
我主意已定,没敢正视老爸,盯着地板说:“我是在通知你们。”
能够听见针掉在地上的沉默。
仿佛过了许久,老爸慢慢起身,说了声:“知道了。”走出了房间。
老妈终于缓过劲儿来,开始了重返本色式的唠叨,说我必定是被那男人勾去了魂魄,才走火入魔,要远离父母和稳定的生活,去异乡漂泊。
我记不得剩下的那个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只是依稀记得老爸紧闭的双唇,紧锁的眉头和老妈不停歇的叹息。
自小我家就是民主气氛浓郁。老爸老妈看我主意已定,也不强行阻挡。老爸放话出来:“你已成年,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但随之而来的是要自己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你自己想想清楚,我们做父母的就支持你的选择。”
尽管我从未想过老爸老妈会强行阻拦我,但看到他们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还是放下了。一想到长这么大,终于要初出江湖,独自闯荡,我不由得暗自兴奋。
辞职办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 我是一颗很小的螺丝钉。
接下来就是安排上京复习赶考了。毕竟,有勇无谋不能成事。
根据申请秋季入学的时间,我罗列出备战方案。即使在互联网极不发达的当时,我还是很快发现英美商学院的入学申请过程尽管不繁琐,但要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搞下来,当年秋季入学难度系数还是蛮大的。但事到如今,唯有先杀G。余事后议。
大格局有了。
具体执行操作起来,也要有条理。
第一:报名新东方GMAT班
第二:安排北京住宿和其他琐事
第三:买火车票,打包行李
老爸19XX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动力机械系。当下联系了留校任教的校友,帮我在西门教职工宿舍联系了一个单亲女职工家。我租了她家的一间屋子,提前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三月初,我拖了一个大行李箱,怀揣着一颗忐忑激动的心,独自一人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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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按部就班。
房东借给我一辆自行车,成为我唯一的交通工具。
抵京的第二天,我就去新东方上了第一堂课。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第一次亲耳听到俞敏宏对着偌大课堂里的学生宣讲“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的时候,心里的小鸡血还是有点沸腾冒泡的意思。
我郑重其事地将这句话写在每一本笔记本的扉页上,估摸着今后半年内自己要“寻找希望”的次数恐怕会很多。
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周末去新东方上课,我独自一人骑着那破旧的自行车,叮当在清华西门,三教和食堂之间。掐去精减了又精减的一天几小时必须的睡眠,我一秒不停地疯狂地背单词,做模拟习题,实在累极了,就在三教教室里趴在桌上打个盹。哎,谁让咱天资差,底子薄呢?
除了睡眠不足之外,我还悲伤地发现,我每天和外人交流的机会很少。每次去食堂打饭,如果我用手指代替说话点菜,竟然可以一天都不吐一个字。最长的一次,我愣是三天没有开过一次口。我发现我开始了自言自语的毛病。
日子如同苦行僧般地重复。单调无趣。
唯一值得期盼的是每天跑到老爸校友的实验室里,上十五分钟的网,和那个已经身在异国的男人互通电邮;除此之外,我和外界的固定交流是每个周日晚上自习完跑去电话亭给老爸老妈去个电话,汇报一下本周思想动态。要知道,我很珍惜这个每周一次的机会,每次都尽可能地充分利用 - 不想让使用语言的能力和负责交流的嘴部肌肉彻底萎缩退化。
人家说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我觉得,这话不够全面。有些很不幸福的时光也TMD过得很快。比如说,当你考试准备的一塌糊涂的时候。
啊,对了,标题是遇险记。 别急,别急,快了,快了!
回程飞机写“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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