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右派(4)
这次当一次文抄公,因为在超星图书馆看见这个材料,在网上搜了搜,也没有。就给打印下来,算是补遗。
给毛泽东的一封信
载梁培宽编《梁漱溟书信集》,中国文史出版社,1996年。
敬呈
中央文化革命小组鉴阅,并劳转主席赐鉴:
主席此番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使广大群众振起向上精神,鄙视资产阶级,耻笑修正主义,实为吾人渡入无阶级的共产社会之所必要,漱溟于此,何能无所认识。当红卫兵之来临,我以拥护此一大运动心情迎之,以故拙妻殴伤,而我幸未挨打,此可告慰于主席者。今后或挨打,或挨批,方在静候中,当一切听从群众,不烦主席垂注,却有一个问题----我此后余年如何度过问题,愿为主席一陈其情。回忆1952年曾因我请求去苏联从事研究工作,承召在颐年堂谈话甚久。尔时我自陈幼年既未读四书五经,所受近世教育亦甚少。一生数十年唯在一个中国问题一个人生问题所刺激所驱使之下,求其有所解决(前者求起实际的解决,后者求其在思想上的解决)而竭尽其心思气力。中国问题现在由于共产党领导即有一条大道可循,我将集中心力于人生问题之研究,写出《人心与人生》一书,尝其夙愿于余年。此1952年8月7日事也。对于我去苏一层,主席当时未予许可,第未知对于我之自述其生平心愿事今犹留有印象否?近年来,我正在撰写此书尚未完成。此番抄家,一切文稿(已完成的,未完的)全被收去(似有被毁的)。假如在或斗或批之后,不发还此书稿,即不可能续写,无异于宣告我的死刑。盖人生一日,必工作一日;工作必是从其向上心不可分离的;失去意义的生活,虽生犹死,生不如死。以故家中书籍几于全部被收或被毁;钱财百分之百被收去(发还十二元);衣物等等被毁被收者百分之九十八;在我举不足惜。唯求发还我的那些文稿,准许其续写成书。书之出版与否,非所计,甚且陷于自己寿命,是否得完成其书亦复难定。但我生活一日,必致力于此工作一日耳。此其心情主席其必能谅察之乎!偿得文稿发还,准许写作,则有生之年皆领导党之所赐。披沥心肝,冒昧以陈,敬唯主席裁之!专此布陈,敬颂
主席万岁!
梁漱溟敬上
1966年9月10日
看完这近似哀求的信,我无话可说。不知道当时看到这一封信的老人家是如何的心情,窃笑?鄙视?或良心发见?反正是粱漱溟没有寻死觅活的去上吊、或投河、或服毒自杀。老头子居然把书给写成了,而且还越活越年轻。虽然书稿曾一度放在小平同志那里,经年不得发表。可是自幼就弱不禁风老头子却比谁活的都长久,是天地之造化,有什么办法呢!
至于梁漱溟自己对其错误的认识,手头有另外一篇材料,是他1954年在二届政协开会时的发言:“多年来,我自以为对中国问题有我的认识乃至还有一套办法,非常自信。虽在解放后,面对着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成功这一不可否认的伟大事实只有折;同时更不能不折服于给共产党做理论根据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但在参加第一届政协后,虽亦随着大家参加学习,表面上好像思想意识也有了不少改变,而实际上还是老一套的思想观点盘据在脑子里,很难拔除。几年来在政协中不止无所贡献,而且还有不少错误发生。像去年九月在政协常委扩大会上发言,就曾有过严重的错误。当时得领导上的批评和朋友们的指点之后,容我自己作了较深刻的反省。又经过这一年多来较比切实的学习,似乎清楚了许多。回想起来昨天的我,真是愧悔已极。乃由于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的宽大有容,与人为善,这一届我仍被提名为委员,心中实在感动的很,兴奋的很”。
从1953年到1966年的两次回合,对于手无寸铁的梁右派,毛泽东似乎都已经稳操胜券,凯歌高奏了。
可是,时间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