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诱惑 (二) 发财梦

手机一响，差点儿把我从沙发里一个跟头吓到地上。我这人有个毛病，就算在家里，走哪也都非带着这个破手机，好像它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个部件。其实我何必呀？又不是没有caller ID又没有留言的时代，谁要有急事儿，我迟个几分钟听，估计也误不了什么。可我就是这么想不开，弄得整天跟等情人电话似的。更可气自己又老不能彻底同化这个异物，动不动就被它吓个激凌。

“建京，有事儿吗？”我瞄了一眼小屏幕，接了。别说，建京晚上九点多钟用手机给我打电话，我多少还真有点儿心虚，“你不在班上？”我这话一出口，就在心里骂自己傻。这还用问吗? 他要是见不得人的时候，还会打电话给我？有时候我就这么缺心眼儿，我自己都纳闷儿，几年前的那个博士学位，我是怎么混出来的。

“我在韩鹏这儿，可能晚点儿回去，就告你一声你先睡吧。”建京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通知我。

“知道了，”我接了指示，不等建京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我可不是怕浪费电话费，都这么晚了，别说市话，手机连长途都是免费的。我知道他肯定也没别的要说了，我也没有。别说“我爱你”，就是道晚安这种事儿都已经早就远离了我们的生活。

建京去韩鹏那儿，准又是找个人儿一起做发财梦去了。

韩鹏这小子，鬼点子忒多，而且那些点子被他声情并茂地呈献出来，总让人觉得他好像明天就能大发似地。可惜，他跟建京一样，命里不走字儿，两个人分别在谷里几个小公司卖了几年的命也都没能发上财。

最近VC手头松点儿，韩鹏觉得拿钱有戏，又翻出他的那几个馊主意，准备自己开个公司。建京在技术上绝对精通，从博士论文到工作这么多年，干的全是他那一个技术方向。我看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凭这个能耐赚钱为生，就是想赚大钱可能得费点儿劲。韩鹏拉建京帮他主打技术，自然先把建京忽悠个不知道东南西北，三天两头儿地，俩人儿一起憧憬一把美好的绿色未来。他们可不是环保意识强，他们眼里诱人的绿色，那是美元的颜色。

跟他俩儿相比之下，我比较沉得住气。或者说，我想发财还没想疯。他们要做的那点儿东西我也懂，听起来确实既有潜力，又有市场。可建京几次想从公司辞职出来干，都被我给骂回去了。开公司这事儿，万万急不得，怎么着也得有人给发基本工资才能真干，要不然什么东西都付之东流的可能性太大。我好说歹劝他们两个，先在各自公司揩着油，开点儿小差干着这个副业，等他们的VC资金有了眉目，再跟公司摊牌走人不迟。

建京估计暂时被我说服了，不过以后要是干不成，估计也会回来拿我撒气。韩鹏我就不知道了。他老婆惠文感不感激我，我也不知道。

惠文跟我同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也奇怪，我们平时无话不谈，可就是从来都不提两个老公合伙办公司这事儿，好像忌讳什么似的。所有她对我插一杠子怎么想，我也不知道。建京说惠文不像我，她很少在这上面参与意见给韩鹏打岔。

这个我信，惠文可比我淑女多了。我琢磨着，这会儿，惠文大概正给他们两个男人端茶倒水呢。

唉，我要也是淑女，跟建京也不会到今天这份儿上。可话说回来了，我要是淑女，吴小明这次也不会动真格地找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淑女。

我不知所措，可被人喜欢，我还是沾沾自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