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岭大哥打篮球的日子（回忆二）

   交大篮球馆，在这个地方，有多少回忆。

   岭身高总有1米90左右，天生是个打篮球的人才。
 
  文革过了暴风骤雨的1966年和1967年，革命也玩得差不多了。老人家一时三刻还想不出什么新招，反正刘邓已是死老虎，各地夺权也逐步规范，红卫兵造反派开始武斗打架，动刀举枪，就差把坦克飞机调动过来。这时作为“逍遥派”的岭，带着一伙人几乎天天去交通大学室内球场打球，现在想来他是在过那个瘾。他的理想就是进南模，进交大打篮球。

  记得他们一伙高中生打得极为漂亮，有时观战的交大学生忍不住也会上阵挑战，他们输了，就会去把篮球好手叫来，岭他们那会是交大篮球队的对手。但岭有办法，总能找到几个篮球好手，一次来了个近2米的大个子，是国家青年队的。第一次看到双手扣篮，他还会手掌朝下，单手握球。我当然不会上场，但不能阻止我和他们玩，因为人小，爬窗开门有优势。

  那时，篮球规则还没有3分球的规定，但岭投进的球，我现在看都应该给4分。我也慢慢喜欢上了打篮球，岭教我基本运球和步伐，尤其是左右开弓背后传球，为我以后进各级篮球队打下了基础，更把儿子和他的美国同学唬的一愣一愣，“彻底改变”了中国人只会乒乓球的看法。那时上海小老弟姚明还没进南模打球呢。

  好景不长，主席洞察一切，搞定刘邓陶，隔手就把红卫兵几大领袖招去。要摆平他们，不要太容易奥。“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好像学生毕业无工作“吃闲饭”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上海的领导更是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赌咒：插队落户，20年不变！

  1969年我进了中学，经常被组织去北火车站送知青学生下乡，要用我们的口号声掩盖住家长的哭声，要让我们知道以后的出路，读书无用论，甚嚣尘上。

  弄堂里一下安静多了，不知为何，这一拨人68届高中居多（48或49年出生的），岭的朋友不再来打球了，“结拜兄弟”一个去了安徽，一个去了江西，但岭坚决不去。

  岭的姑父此时大概也在落难，或是没有重用，帮不了他的忙。来动员他下乡的人车轮大战，几乎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孤军奋战，企图抵抗“潮流”。学校和里弄一时三刻还拿他没办法，又不敢一根绳子绑去农村。

  天赐良机，北京有一伙干部子弟，不知犯了哪个天条，被人叫做“五一六”分子，这5月16日可是文革的开始之日，主席要拿他们作为药引子了。记得是1970年，岭被送进学习班，交代“五一六”罪行，里委会当然知道他的干部亲属背景，要的就是这个。谁让你平时尽和干部子弟来往？你不是“五一六”分子，难道我三代贫农的是，笑话！

  在学习班学习，就是现在讲的“双规”，没有自由不许回家，但管饭，但不知是否免费。里委会不能老把人关着，岭出来就打球消磨时间，我的球技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

  但这样的好日子不会永远，他不下乡，有人不舒服，堵了别人的升迁路。但岭不知道，我们也是多年后才知道，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