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舞和高尔夫 (一):广场舞
广场舞和高尔夫
(一) 广场舞
小房子在华人区,小区里有至少三分之二的华人。 我以前是不喜欢住种族太单一的社区的, 觉得那样就抹杀了多伦多种族群居的社会特色, 在小房子住了一段儿时间,发现跟自己人住自有它的好处。 首先跟邻居的交流多了不少,经常和邻家的主妇在房门前一聊半天,不像在大房子,住了十几年,邻里之间还都是点头之交。前两天更是发现对门的邻居竟然是河北老乡加兰大校友, 像捡了个宝。 社区还有不少微信群,闲聊群,花草群,二手物品交换群,学生家长群,很是热闹,虽然大多时候我只是潜水,有时间看上两眼,没时间几天不碰它们,但人气在那里,有人气就有生气。
最大的收获应该说是结识了广场舞。 吃完晚饭天气好的时候我会跟Allen在小区里散一圈儿步,漫长的冬日逝去,天气一天天好了起来,在四月的某一天,散步到社区中心旁边时, 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音乐声。 你听到了了,我竖起来耳朵,问Allen。 什么,音乐吗? Allen转头过去,很快锁定了音乐的源头。她们是在跳舞吗? 我说着,像是遇上了磁铁的铁钉,身子不自主地向社区中心倾斜, 社区中心门前的水泥地上,有几个人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我得过去看看, 我把房门钥匙递给Allen, 你先回去吧。
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兴致勃勃地跟着一群大姐们跳广场舞。 一直在这儿,已经跳了几年了,大姐告诉我, 冬天的时候天短, 下午两三点跳, 天长了,就改到傍晚七点了。 夏天的时间正好撞上了我们饭后散步的时间,就有了让人惊喜的不期而遇。
最开始的难题是对大姐们的称呼,她们的年龄从六十多岁到八十几岁不等,大多是跟着孩子移民过来的,我自动地把自己的位置放低,划到了她们的孩子那一辈,叫阿姨,几天后突然又觉得不妥, 六十几岁,只比我大了十多岁,是可以归到一辈人的, 于是改口称大姐。
除了大姐们,原来还有几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再后来, 有更多的年龄相仿的姐妹开始加入跳舞的队伍。有时候Allen也跟我出来蹦一蹦, 娘子军队伍里突然来了一个青涩的男孩,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难免不会被一群老太太夸着宠着。 跟着音乐伸展伸展,出出汗,挺好,大家都这么说。 跳的乐曲多是民族歌曲, 藏,蒙古,新疆,耳熟能详,旋律优美激扬,节奏明快,非常享受。
告诉安吉我在跳广场舞,安吉问,是健身操吗, 还是国内那种? 我说是国内那种,广场舞,不过我们不扰民。
告诉恩米我在跳广场舞,恩米很惊奇,说,那不是大妈跳的吗。 恩米不跳广场舞,恩米到健身房游泳。笑过之后,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年五十了,正式步入大妈之列。
人的心理年龄好像一般都会滞后于生理年龄,每个阶段的身份转换都需要花时间去调整去适应。想起了自己读大学的时候, 那个从姐姐到阿姨的转换阶段, 刚开始被孩子们称作阿姨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觉得自己突然就被叫老了, 不停地问自己,我有那么大了吗,已经成了阿姨了吗? 从姐姐到阿姨,从阿姨到大妈,没有哪个身份到来之前我在心理上做好了充分准备,每一次都是过了交界线以后才幡然醒悟。也许等到了人生的末梢, 最后的时刻,我也会发出相似的疑问或者感慨,就这样了吗,这就是我的一生了吗,那一天终于到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