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热门电视剧（之一）：《绝命毒师》的致命诱惑

我们家三个人中，数我对热门电视剧最无知，因为从小被洗了脑，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即看电视是一种轻佻地、不负责任地花时间的方式。家里另外两个人兴致勃勃地看电视的时候，我一定在前后左右做些自以为更有价值的事情，一边鄙视他们，觉得他们在谋杀时间，浪费生命。有一阵子经常听女儿和先生眉飞色舞地讨论一部叫Breaking Bad的电视剧。我想一个名字这么难听的电视剧能有多好看，更没把他们的热情放到心里去。

后来有一天意志消沉，想找部电视剧打发时间，虚心向权威请教：如果我想看一部电视剧，而且只能看一部，应该看哪部，女儿毫不犹豫地说“Breaking Bad”，我才终于下了看这部电视剧的决心。那时侯Breaking Bad已经演了三、四季，旧的剧集都已经在Netflix上，我便往沙发里一躺，舒舒服服地看起来。一个身患绝症的高中化学老师，希望在辞世前多赚些钱，让家人衣食无忧，遂和曾是自己学生的毒贩小混混合作，将精湛的化学知识转化为生产力，成了一名顶级毒品制造师。长篇电视连续剧刚开始的几集，故事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吸毒贩毒的故事向来不是我的最爱；再加上Bryan Cranston 饰演的主角Walter White明明不是帅哥，却偏偏敢穿着短裤在屋里走来走去，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养眼：几个原因凑在一起，我看了几集就没再看下去。

女儿大学一年级那个寒假，除了女儿放假回家外，家里还有别的客人，热闹得很。有时候闲而无事，大家就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他们看电视的时候我并不参加，而是尽显贤妻良母的本色，在厨房围着锅台转来转去，给他们做吃的。但电视机摆在我视力所及之处，手里唰唰地洗菜切菜的时候，眼睛有时候也朝电视上瞟一瞟，看到电视上演的就是Breaking Bad。这时候Breaking Bad的故事情节已经紧张激烈起来，我在刷锅炒菜的空隙里居然也慢慢看出了一点味道。后来我索性放下手中的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正式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这一坐下就没有再站起来，直到看完Netflix上的所有剧集。当时Breaking Bad在有线电视频道AMC上已经全部演完。除了最后一季的最后八集，其他剧集都已经在Netflix上。不知道Netflix何时才会把最后八集放上来，但我们知道的是，必须马上看下一集，一天都不能多等，不然可能要出人命。于是，看完Netflix上最后一集的当天，我们从Apple TV买来了Breaking Bad的最后八集。自从订阅Netflix以来，这是我们唯一一次另外花钱买电视剧看。

这个钱花得很值。我们很快就看完了所有八集。看完最后一集那个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着，眼前晃着Walter White从远处凝视儿子背影的情景，心里满是这个十恶不赦的人的苦痛。一部好的电视剧，剧本流畅，故事真实合理，对话不虚假，不弱智，表演自然，这是基本要求。在此之上，则情节还要曲折和出其不意，节奏要快，要有观众喜爱的内容和亮点，才有好的娱乐效果。Breaking Bad是关于毒贩的故事，毒贩生涯中的危险、暴力、欺骗、杀戮，身边人物的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都表现在故事当中，让片子紧张惊险，引人入胜。但Breaking Bad比一般关于毒贩的电视剧还要高一筹，因为它深入到角色内心，探讨了人性，塑造了Walter White和另外几个复杂的人物，让观众感同身受，产生共鸣，有了一些精神宣泄的功效。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Breaking Bad从业界得到那么多荣誉，有那么多忠实的追随者。看完Breaking Bad，我承认女儿是对的，这确实是我近年看过的最好的电视剧。虽然我看的电视剧有限，加上人微言轻，这么说一点都不值钱。但我看的电视剧一般都是精挑细选，而且熟悉我的人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最爱挑刺，最富于批评精神的。现在我对这部电视剧没有一句批评，反而是赞不绝口，这部电视剧的创作者们如果知道了，应该感到欣慰。

顺便说一句，中文世界里将这部电视剧的名字翻译成《绝命毒师》，我是很不喜欢的，觉得有一种哗众取宠的恶俗。顺其自然的译法应该是《变坏》。但《变坏》很难让人猜到这部电视剧的内容，或许不能激发他们观看的兴趣，就像我当初听到Breaking Bad这个名字也提不起兴趣一样。所以，俗点就俗点吧，世界上毕竟还是俗人多。情趣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抓到眼球，把钱赚进荷包里，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