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千年”第三部《东风破:春秋篇》004
卫国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护佑它,他是最长寿的诸侯国,秦始皇灭了诸国,唯独留下卫国独存,以秦军当时的实力,若要灭卫国简单得像“以石击卵”,可他偏偏饶过卫国,为什么?个中缘由待到写战国时再说。卫武公姬和也不是善茬,晋文侯姬仇弑叔而立,姬和则是逼得哥哥在父亲的墓道里自杀“殉葬”,这俩堂兄弟,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郑武公的爵位也没变,还是伯爵,和新晋的诸侯秦襄公同一级别。周平王让卫武公的爵位高晋文侯一等,一方面是借卫国钳制晋国——当时晋国的实力太强了,强到让周平王惊喜与惊吓交织的地步,他不能不起防范之心。另外,周平王需要拉拢卫侯,卫国地处河南、河北交界地带,那个地方太敏感了。除了北狄,还有一个比北狄更可怕的叔叔。
周惠王的都城就在河北。北宋年间的《莫式族谱》提到:“历至周宣王次子之裔也。因幽王昏虐,迫弟裂土瓜分,蔓散各方。弟望迁钜鹿,即今幽都,涿州(郡)河间府任丘县”。幽王被杀,西周大崩盘,“裂成”两大块:一个在河北,一个在河南,卫国正好位于“两国”之间。卫武公对于周平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卫国倒向周惠王,周平王只怕要迁都到楚国去了。
周平王给卫国升了爵位,作为补偿,于次年他赐给晋国土地:“赐秦、晋以邠、岐”。邠即豳(bīn)州,在岐山以西,靠近甘肃一带,当初是周文王爷爷公亶父根据地,后来被西戎人打跑了,公亶父的儿子季历又把西戎人赶跑了,到西周末年头重新被西戎人占据;岐山以东,近山西,在晋国的势力范围以内。表面看起来,周平王一碗水端平,把岐山以西赐秦,岐山以东赐晋,实际上周平王端的两碗水,给晋文侯的那碗装满了水,晋文侯接过去就行了;给秦襄公的则是一直空碗——豳州在西戎人手中,要喝水自己挖井去! 秦襄公如果挖不出井,那么他挖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埋葬自己的坑。
周平王声情并茂地对秦襄公说:“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之,即有其地”(《秦本纪》)。这句话反过来解读就是,如果你秦襄公赶不走戎人,那么你就什么都没有。秦襄公别无选择,当初的食邑秦亭也被西戎占了,也就是说秦襄公是个一寸土地都没有的“诸侯”。周平王相当会忽悠,而秦襄公若无其事地接受忽悠的精神令周平王相当感动,心中大赞:真是个厚道人啊!他如果知道这个厚道人的后人将是周朝的掘墓人,他一定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那一年,在位二十年的鲁孝公死了,鲁国的政权平稳过度到孝公儿子姬弗湟,是为鲁惠公。
平王洛邑三年(我之所以强调“洛邑”,是因为平王来洛邑前已经为王了,既然我在引用《竹书》,我只能沿用它的年份,但是又不甘心,乃加“洛邑”二字以志,后面的年份都是指“洛邑某年”,不再重复),齐国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加强与邻居祝国的友好关系,就把祝国吞并了,让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黄帝后裔的封国就此成为历史。周平王肯定不喜欢这种吞并行为,并在心里悄悄地谴责齐国一番,可他实在没有办法、也没有力量阻止这种残酷的“托拉斯”扩张。
同年,周平王委任郑武公姬掘突为司徒,《竹书》曰:“王锡师徒郑伯命”。姬掘突的父亲姬多友(父)也曾为幽王朝司徒,父子皆为司徒属为罕见。掘突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可能抄错了,在《十二诸侯年表》,司马迁又把这个写成“滑突”,愈发古怪了。不过郑武公愣是顶着不属于自己的名字,把事业做大做强,所以其名字没那么多讲究,称呼而已,就像商朝的开国之君成汤一样,“成汤”的“成”有可能是个讹字,殷墟甲骨里这位开国之君从未被叫做“成汤”。
第四年,低调的燕顷侯死了。说他低调是因为这家伙在位二十四年,史籍里一片空白,他低调得连个名字都没有,不过从其谥号看这家伙不像好人。燕顷侯的爹比他还低调,在位长达三十六年,居然也是一片空空荡荡,而且也没有名字。低调是燕国的一大特色,自召公姬奭以下,都默默无闻,姬奭的儿子姬克是首任燕国国君,他在位时间都不详。
司马迁很绝望,无话可说,《史记•燕召公世家》里说:“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侯”,也就是说,燕国的前九代都无稽可考,实在奇哉怪哉,以召公姬奭的声望,其封国何至于如此默默无闻?更为奇特的是,燕国绝大多数的国君名字都不可靠,只有谥号。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原因不明。燕国直到战国后期才一鸣惊人,成为七雄之一,不过其风光仅百年而已,和齐、鲁、晋、秦、楚、宋不可同日而语,可它的资历一点不比齐、鲁浅,这才是奇怪的地方。燕顷侯的儿子继位,是为燕哀侯,这位哀侯确实悲哀,上位才两年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