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个早已逝去的童年家乡
2020-6-21
我女儿是理工科生,但文采极好,她说是遗传。没错,我是遗传链中文采最差的那一环,我的祖父,父辈,都极有文釆。
自从儿女离家出国,尤其是退休后,我的父亲最心心念的两件事:儿女和家乡。可他上大学离开家乡后,一直不愿意回家乡,因为他知道,儿时的那个家乡,早已经不在了,只存在他的记忆中。他写过几篇散文,纪念他梦中的童年和天堂般的儿时家乡。
女儿今年毕业后上班前,在家闲着,打算把我纪念我父亲的书,翻译成英文,一来学习中文,二来了解家史。我也离家去国三十年,翻出我父亲十几年前写的忆童年的散文重读,感触良多。我几年前曾经去寻找过他童年的果园堰塘,只见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又到父亲节,在此附录其中一篇,纪念已在天国的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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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的心靈》
比陽光更燦爛的是什么?心靈!
心靈有自己的語言,歌聲。
在小灣鄉下,最多最美的是飛行的天赖,最熱悉的是斑鳩,喜静和大黃角樹上許多色彩詢麗的各種小鳥的鳴唱,尤其清晨的樹上,簡直是鳥兒“趕場”,熱鬧極了,我始終不曾用心分辨,對不上聲音與容貌,更不識姓名,正是“好聽鳥語而不求甚解”吧,但有幾種鳥鳴始終繁懷,除却從未聽到過的白鷺歌吟,他總是默默無語,倘鳴,也許是隱士般的悠然啦?最讓我動心動魄的,是芥底高空清脆的長哺,“許兒一一許-百_“破雲傾城的銀哨,還有總如家鄉的呼唤,令我悠悠神往的空林劃鳴的“穀,姑一咕,”這一曲江南尚有,雖少,我選的這套寒合,就爲窗前,陽臺外,貼近兩株高愈六樓的濃蔭,更在乎濃蔭深處的啊歌,有時近在咫尺,可親可愛極了,爲之塵煩頓消,只是赛音難覓,少兒時熟悉的鳥語,好在稱三差五的,也許連着三,兩天,后山林間傳來劃過去的“穀,姑一咕,”教我驀然驚喜,馆然神往,那遠去的家鄉與少兒時光。
鄉音中有兩種奇特的,一種總在夜已深沉,静悄悄中突然一兩聲大叫,那音挺難聽,略似驚叫“哇!”,打無尾音,又無回聲,突然怪響,突然死寂,鄉人忌諱,說是“鬼叫”,實爲梟,農民叫“鬼燈哥”的。有人說頭鷹即“夜驚”,我總弄不明白,那歌并不美妙如詩,倒是很够刺激的,如果正在聽鬼故事,看恐怖小說。另一種是鶴了,在雅安先后兩年,住二舅家,曾上學在孔廟側院的城厢鎮小學,古屋外滿大院的巨木參天,松柏森森。冠稍上有許多巨巢,群樓鶴鳥,似驚有大如鶴,時時起舞,呱呱的歡叫,有時白糞如注傾將下英,誰中彩了便獲一場大笑。前年問表弟,那林那鶴?答說:全没了!連同那廟…
鶴飛哪兒去了?歐洲有許多鶴鳥,在林間,甚至林屋頂上築巢,人們說,是他們用長啄叼着小布兜,送小嬰兒到每家的爹媽。從芬蘭的森林到萊茵河畔的古林,鶴鳥大受人們的鐘愛。我的兒女乘着銀鷹,去了鷹的國度,楓的國家,那兒我還未見老鶴,許是夜裏悄悄,送來我們的小孫女,像小鳥般活蹦亂跳,銀铃般唱和笑。從多倫多到紐約,從芝加哥河到費城,都有野天鹅,不大歌鳴,常嫻雅地在湖邊河畔飄着,挺親近人的,一如到處逗人的松鼠。更多的是大雁,只要社區裏有池塘,溪潤的,總有大群大雁,倘伴在木演草地上,人與狗與雁互不相擾,即使淘氣的小孩和頑皮的小狗,也不招惹雁的。
我們兒女都似大雁了嗎?往返大洋兩岸。
更使早已脱去了打工攻學位時,略似“丑小鴨”的雛羽,展翅高飛了,有廣闊的天空,有鷹的清嘴。我們守着這兒的空巢,心靈却遠渡重洋,同兒女們一同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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