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札记 2-3 上海亲人

2010/10/02

外婆今年92岁了，她很想念我。这几年回国都是匆匆而过，这次决定待一个星期，好好陪陪她。

进了门，就觉得他们都老多了。心里不免酸楚。外公在我离开中国前一年就查出前列腺癌，去年发现扩散，做了激光去瘤，但最近全身检查，发现腹部已全部布满肿瘤。人看上去清瘦了很多，只是面色很好，也没有任何疼痛，也算是奇迹吧。不知是不是神回应了我的祷告。

外婆明显老了很多，上次来她还是健步如飞，之间摔了几跤，现在要拄拐杖了，不拄时脚拖着地，步履蹒跚。自从外公查出癌症扩散，外婆麻将也不去搓了，在家陪他。我觉得她因此迟钝了很多，有时说话竟糊涂了。

他们搬来和小舅舅同住，家里有个小女孩，也给他们一些天伦之乐。

外婆和往常一样，只是要和我说话，虽然我也打电话给她，她好像还是存了几辈子的话要说。每次总说很多话要见了面才好说，其实都是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的内容。孝顺孝顺就是一个顺字，我都顺着她。老人精神上需要多，我所做的就是耐心倾听，十遍，一百遍，都如第一次听到般认真点头，她便高兴。

我看着她老去的样子，不敢相信她已是92高龄。时间如飞，她麻利能干，操持一切的样子仿佛就是昨天，而现在她需要我们给她洗澡了，前一段不好时都是舅舅给她擦身，端茶送饭。她胡言乱语时，我心里真正悲哀，想着她的记忆正在慢慢逝去，真不敢信。

所幸我的到来使他们心情大悦，两人情况都好转。外婆在第三天走路又很快了，还自己洗菜烧菜。我陪她说话，看照片，讲福音。前几年一直在电话里劝她，给她介绍了上海的基督徒，外公也愿意陪她去教会，无奈两人行动能力越来越差，不能成行。

外婆喜欢吃，新鲜事，和出去玩儿。我前外公家非常西化，所以我外婆吃牛排，喜黄油，喝咖啡，讲英文，现在还认得很多英文字，咳嗽时会说EXCUSE ME，很有意思。我以前总带她到宾馆住，在外面吃饭，喝茶，洗头，敲背。一次一个服务员过来说，你是外婆吧，她欣喜若狂。我小的时候长得还俊，每次出去她都很出风头，很多人都会猜她是奶奶还是外婆，说我和她很像，她非常得意，常常引以为傲。这个人的马屁拍得正是地方。

今年她却出不去了，舅舅家在三楼，他们都不同意我带她下楼，以防不测，我也不好坚持。于是去外面买了很多零食，在家里开起自己的茶馆，放着音乐，倒也别致。

我去买了很多基督教的书，和一本大字圣经。花了时间把重要的经句划出来，还写了一些基本知识。上次给外婆写了决志祷告词，她说她一直在读的，不开心的时候，想我的时候。这次她看了一本我爸爸带给她的书《林巧稚》，觉得基督徒真好。我几天里陆续给她讲一些基本知识，和我的感想。她也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有没有什么禁忌，还能不能进寺院，能不能吃好东西，等等。我一一解释了，我们家以前亲戚有一些信教的，她也懂得神与我们同在，心中平安的道理。这次她明显有这个意愿，唯一的顾虑是外公和舅舅都不。，我建议她先做自己的决定，不要管别人。好在舅舅和外公也不反对。

最后一天她跟着我又一次做了决志祷告，关于受洗她还要再想一想，说改变需要一个过程。我教她要多祷告，读经。也教了她如何祷告，得到心里的平安和喜乐。

外公开始说他到了这个时候，没有精神研究这些；后来也跟我吼说神在哪里，要我给他看。但我耐心解释，很多书其实也是针对他的需要买的。爸爸信主对他是个震动。最后他终于答应我每天帮助外婆读经（外婆的眼睛不太好了，读书比较累）。我还买了一本日历，他们也答应我每天会读那小小一页。我买了一些有经句的饰品，放在桌上，希望神进入我们这个家庭。无论如何，神才是做工成就的那一位，我把一切仰望交托在他手中。

因为我在家里很受欢迎，说话也有份量，所以他们没有太抵触，有耐心听我讲。舅舅最后也答应我会了解，至少读我买来书中的一本，虽然他已忙得头昏颠倒。

我心里很难过，尤其是离别的时候，每一次都可能是和外公外婆永别。狠心转身离开时，止不住的眼泪。但是我相信神会带领他们，我们可以在天堂里相聚，得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