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云烟深处 (10)梦里水乡
【原创小说】云烟深处 (10)梦里水乡
快乐玉子
“我在苏州大学的咖啡厅等你。弘”
苗子在门锁的小孔发现了他的纸条,还插着三根火柴棒,生怕纸条落掉了。
他来得这么快。前天给他寄的信,今天人就到了。
分开不到一个星期,好像离别了好久。苗子一个人独处时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才来系里没几天,就有人询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有。” 真的,她倒愿意真做他的女朋友。可他肯不肯呢?
走进咖啡厅,苗子发现了那熟悉的身影。弘一个人坐在靠窗口的角落里,边喝咖啡边看报纸。见她进来,忙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进来了。他急匆匆背着包走出来,好像不愿意别人注意到他们俩。
“什么时候到的?等很久了?你最近好吗?“苗子一连串的问。
“刚到一会儿。”他含着笑看向她。
一起进了屋里,他象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大推好吃的:杏花楼的月饼,云片糕,话梅,还有她特别爱吃的山楂糕。
“想把上海的食品店搬来苏州啊?”她很是喜欢
“怕你生来乍到摸不着方向,带点给你解解馋。”
“你把我当馋猫啦,有你这么个哥真好。”苗子满心的开心和感激,却没有言谢。她知道他不喜欢听谢字。
“别嘴上摸蜜啦,我肚子在唱空城计了。”弘拍着肚子笑说。
苗子赶紧从食堂打来饭菜。知道弘爱喝汤。用电炉快快做了个番茄虾米紫菜汤。
二人吃着喝着聊着天。
“没想到你做事如此麻利,一眨眼汤就好了。味道真好。”
见他吃得很开心。苗子颇为得意。“喜欢吃就常来。下次来前告诉我一声。 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菜。”
弘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厨子。”
苗子自得地说,“下过乡的人,还能不会做饭,何况我好吃。”
“这倒像我。”弘说,“不过我不能常来,会影响你找对象的。”
“怪不得刚才鬼鬼祟祟不想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苗子带点耍娇地试探说,“你就是我男朋友嘛。”
这些天,苗子一直在说服自己,找个能懂自己,能够与自己谈天说地的人,谈何容易?弘就是苍天赐予的知心知己。也许,在他呼唤她“丫头”的那一刻,她就心动了。有病又如何?如果爱上一个人,以后他生病了,自己会抛弃他吗?
“你说真话?!那明天我们去领结婚证?”他半真不假地笑。
“好的,明天去。不许反悔。”她答得嘎巴松脆。
见她动真格的,他就不言语了。
“怎么了?我配不上你?还是你搭上漂亮小妞了?””苗子故意激他。
“你,好好一个健康人,找我这个阎王老爷点了名的人。值吗?”
“什么叫值与不值,又不是做买卖。以物换物。我和你在一起轻松开心,没有人能做到。”
“你会遇到的。我只能是你的哥,你的好朋友。婚姻与挚友两码事。婚姻需要长长久久在一起,我做不到。婚姻需要灵与肉的结合。我也做不到。我不是禁欲主义者,可我的医生劝告我节欲,甚至禁欲。我不是能给你幸福的健康男人。你明白吗?”那口吻犹如母亲苦口婆心开导迷途的女儿。一番话说得苗子心好痛。一个男人说到这个份上,内心深处该是何等的无奈和悲哀。
苗子不想放弃,几乎哀求地说,“你说过人生是一个缘。如果我的命运必须在两者之间做一选择,婚姻的长短或质量,性或灵的结合,你明白,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骨子里我欣赏柏拉图式的爱情,没有心灵沟通的性爱对于我几近生命摧残。”
“如果男人不能给他心爱的女人健康完整的爱,他终身不会感到幸福。”他说完转过身望向窗外。
苗子一阵激动,他爱她,他说了,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她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别拒绝我,忘了病忘了性,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有爱足矣。”
他沉默地望着窗外天空的云,一言不发。她知道一时说服不了他。只好去洗碗。
“真的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他吗?”她问自己。
“是的。”她肯定地对自己说,“我在他的眼里能读出他的心。我在他的心里能感觉到彼此之间深深的欣赏和珍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无论哭着笑着,都是豪不掩饰的一个赤裸裸的自我。有比心心相印更美好的情缘吗?”
洗碗回来,见他已经坐在桌旁翻看她的学生作业。
“下午你上课,我帮你改作业。”他说。
“怎么敢劳你大驾?”
“以劳工换晚饭,可好?”
“行吧。”他想为她做的事,她没法挡住。
下了课,她顺便买了红苋菜和豆苗。
进屋来。地扫了,屋子理整齐了。作业全改完了。
“哇,田螺姑娘来过了。”苗子用调侃表达内心的感激。
“不,我是田螺叔叔。”他故作一本正经。
苗子不由哈哈大笑。
她择豆苗。他开录音机,放上抒情的施特劳斯圆舞曲。然后坐在她对面。
“你傻看我干吗?”
“我在想以后不知谁有福气,娶你这么个上的厅堂又下的厨房的好女人。”
“给你又不要。”
“我若有资格,不给我,我也会英勇顽强地扑上去,把你抢到手。”他摆出一付张牙舞爪的模样,逗得她忍不住笑。
弘搬个凳子坐在她身旁,帮她一起择菜。
苗子在食堂买了米饭和盐水鸭。又用电炉子做了蒜茸苋菜和豆苗汤。
二人面对面坐下。热菜热汤,有说有笑,这顿饭吃完,天已经黑透了。
月光如洗,他要回去了。苗子借故说她想看看苏州夜景,陪他一起步行去火车站。
苏州是个不大的城市。小城的夜晚平和宁静。幽暗狭窄的小街,几乎没有行人。街灯泻下昏黄的光,在秋风里隐隐闪亮。一条河绕过一条条街,穿过小城,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们来到小桥旁。半圆的桥洞边,飘着圆圆白白的月亮。天上一个月亮,河里一个月亮,诗一般的宁静,两人不由得停住脚步。
流水大概也想歇息了,懒懒柔柔地荡过几缕波纹。路灯朦胧的光影在河面上慢慢地晃。河两岸,一个接一个青砖灰瓦的人家。家门口的石板上蹲着借着月光洗衣服的女人。棒锤敲在石板,嘭嘭声在河中荡漾,衬着夜无边的寂静。
河边人家的屋里传出苏州评弹绵软的歌声和琵琶声,大概刚刚吃罢晚饭,男人在屋里转来转去收拾碗筷擦桌子。窗帘上晃着移来动去的人影。
“小桥流水人家, 宛若水乡彩画。“她叹。
“夜静月明歌声,已然牵动梦魂。”他应。
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静静的小河上缓缓飘散。
苗子抬起头,恰好碰上他如月光般柔情的眼神。
“唉,走吧,不早了。”他说。话语间流露了无限的不舍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