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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FDA对转基因食品的监管

谈谈FDA对转基因食品的监管

博客

转基因植物和食品到底安全不安全,博客论坛微信微博上的各路达人已经知无不言了,本人虽然对基础生物学有一定的概念,但是远非植物专家,转基因对植物生理,环境生态乃至人体健康的影响有多少,我可不敢妄言。不过,凭着和美国食物药品管理局(以下就简称FDA)打交道多年年的所知所闻,我想就此文谈谈美国联邦政府对转基因安全的监管。

这个话题听去很复杂,实际上也很简单,因为,FDA对转基因作物,实际上并没有度身定做的政策。 你或许觉得不可思议,其实这是完全符合法规的。转基因,是食物生产的一种“过程”而已,而FDA是不管控“生产过程”的,它监管的重点,是“终产品”。

那么,转入了微生物基因的农作物,它的终产物需要不需要FDA的额外介入呢?FDA对此的规定是,转基因农作物和传统作物享受同等的待遇,在上市前不需要审批。这个政策是源自一个说来有点让人放心不下的法规概念:Substantial Equivalence,如果翻译成中文的话,大约就是“大概差不多”。

这条规定说的是,如果FDA认为转基因作物和传统庄稼“大概差不多”,那么他们就不必要对转基因产物进行特别的监管,于是在美国的《食品药物和化妆品法》里,转基因庄稼就获得了一个法学的专有标签“Generally Recognized as Safe” ,翻译过来,就是“一般来说可认为是安全的”,从而免于上市前的政府批准手续。

回顾历史,转基因庄稼技术崭露头角的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正是当时美国里根政府的“小政府”“低管控”的执政理念,奠定了这些语焉不详的“大概其”“一般来说”的行政法基础,让转基因作物的安全测试,避开了FDA繁琐的审批手续,简化为种子工厂的自愿测试申报。

我们知道,里根总统最为脍炙人口的名言是“政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案,而恰恰是问题的症结”。也许,在他看来,FDA对药物食品工业的介入和管理,本身就是遏制经济活力的问题之所在。可是,政府当年推出的这个“大概其差不多”的神概念,多年来一直遭到政府和学术界的质疑。早在20年前,英国的公共卫生和科技政策专家就在著名的《自然》杂志上撰文,狠狠批评了这样极其不科学的方针政策:

““SUBSTANTIAL EQUIVALENCE”是一种伪科学,它仅仅是一种政治上和商业上的判断,但是却被带上了科学的面具。更有甚者,这其实是反科学的,目的是为不做(转基因食品的)生化毒理测试找一个借口而已”。

从80年代到现在,40多年已经过去,转基因作物技术的发展一日千里,而政府的监管政策却还是当年的老古董,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困惑。

我们在之前中提到,重大决策的评估,必须兼顾风险与收益的平衡(RISK BENEFIT ANALYSIS)。转基因农作物对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有极大的正面意义,比如,全球气候变化造成的海平面上升,可能淹没大量良田,这样,在有限耕地的基础上增加产量,也许是解决未来粮食短缺的唯一方案。而包括转基因在内的农业生物工程技术,将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再有,大量种植含有抗除草剂和抗虫害基因的庄稼,会降低农药除草剂在农业生产中的用量,对环境保护也是一个福音。

但是问题在于,这些利在千秋的大好处,对普通消费者而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反之,这些携带细菌基因的农产品,被人体消费后,对身体健康的长远影响,却象悬在消费者心头的一把剑,让质疑者寝食难安。

因此,网上很多对转基因食品的反对声,有其合理的因素。FDA作为国家监管食品安全的最高机构,有义务及时出台紧跟科学最前沿的政策法规,让转基因厂家有章可循,人民群众吃得放心。

举一个例子,有一种土壤细菌叫苏云金杆菌,它自体分泌的一种细菌毒蛋白(英文简称BT),被某些庄稼害虫吃了以后,会造成昆虫的肠道穿孔,让它们在痛苦不堪中病故。富有创造力的转基因科学家们,就把这种细菌蛋白的基因引入诸如大豆和玉米中,于是这些香喷喷的粮食就天然携带了害虫毒素,结果就香花变毒草,害虫一吃死光光。

研究表明,这些转抗害虫基因的作物,虽然杀虫效率很高,但是毒蛋白的绝对含量不高,而且,在科学界有限的转基因动物毒理研究中,也没有发现这些含细菌蛋白的玉米大豆对哺乳动物有毒。那么对人的影响呢?对不起,缺乏严格数据。西方国家对人体试验的管理非常严格,既然FDA没有对转基因农作物有特别的安全检测要求,种子公司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做严格的人体试验。

也有人认为,对细菌蛋白毒性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理由很简单,蛋白进入消化道,就基本被胃酸,肠消化酶分解为小分子氨基酸了,这是最好的解毒剂。但是,我不能不说这是一种过分简化的观点。一个简单的反例,就是食物过敏问题,有过敏原的蛋白进入体内,并没有因为消化而变得无害。另一个有点极端的例子,就是疯牛病,它的病源,据说就是一种叫“蛋白原”(PRION)的蛋白分子,混在牛饲料中被牛摄入,非但没有被消化解毒,反而进入牛脑把脑组织搞得一塌糊涂,把牛们搞得疯疯癫癫。建立这个学说的科学家普鲁斯那,因此获得了1997年诺贝尔奖。

所以说,把人类消化系统当成蛋白潜在毒副作用的最后防线,并没有那么可靠。

随着转基因技术的推广,含有昆虫毒蛋白的水稻品种也开始出前了,那么以大米为主食的民族,摄入的细菌蛋白量也许就相当可观了,对此,FDA还能袖手旁观,认定”大概其差不多“就肯定安全吗?科学道理可以说的很圆满,但并不能取代客观严格的试验数据。

我们可以用FDA对待药物和食品规格的厚此薄彼来做一个说明。

FDA,顾名思义,(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民以食为天,在字面上,食品排在药物的前面。但是FDA长期以来的政策有“重药轻食”的惯例,对药物的监管非常严格。拿癌症药物来举例,副作用可能是严重的,但是潜在的好处却是救命。不过,FDA绝不会为了这样潜在的救命功效,而降低监管的力度。

一个癌症新药在进入人体试验之前,必须经过体外和动物的大量试验,累计了足够的数据之后,还要经过复杂昂贵的一二三期人体临床试验,确保有足够的样本数量,当安全指数有保障,同时有效率达到一定的统计显著率之后,才有可能得到FDA的青睐。

相形之下,某些转基因作物使人摄入相当剂量的细菌蛋白,而FDA仅仅声称确保转基因食品安全的责任在厂家,同时允许厂家在自愿的基础上提供一些动物毒理数据。如此厚此薄彼,制药厂看一眼转基因种子公司,要嫉妒死了。

近年来,也有人对FDA近乎苛刻的新药审批手续提出了质疑,认为要求过高,过程太长,让危重病人在等待中死去。于是,FDA从善如流,建立了一种快速审批机制,又叫“快速机制”或“突破性疗法”,对于治疗癌症这样绝症的药物,允许简化审批流程,让仅仅初步显示效果的药物,能尽早进入病人的身体。

当然,这样的放松并非缺乏原则,在“神药”快速进入市场之后,FDA还规定,药厂必须继续严格收集新病人数据,如果原来初步观测到的药效,在大样本和足够长的时期里不能得到确认,那么对不起,“突破性疗法”的桂冠就要剥夺,药物就要下架。鄙人多年前服务的一家公司,有一种乳腺癌新药,就曾经享受过“突破性疗法”的光环和快速审批的好处。遗憾的是,高兴了不到两年,后续大规模试验数据不支持原来在小样本中的有效率,FDA收回成命,公司股票直线下跌,我们员工虽然钱包受损,但是心理坦然,让病人停用效果不佳的药物,免去毒副作用,节省医疗花费,挺好的。

转基因作物的经济和环境意义重大,而它的安全问题,用小样本,在短时间内则难以确定。如果以此为由,全面禁止或延缓转基因作物的应用和上市,势必会遏制技术的创新。

我有一个拙见,FDA对转基因作物的监管,能否效法新药审批中的“快速机制”,在初步试验没有发现安全隐患之后,允许上市,同时建立上市后安全数据的收集和分析,一旦发现重大问题,就立即悬崖勒马,这是否是一种合理的折中方案呢?

不过,如今转基因产物无处不在,若要真正及时监控安全数据,转基因产品的标识就是一个大问题,这也是转基因质疑派和生产厂家激烈交锋的一个主战场,当然,这就又是一篇全新的文章了。

我们对转基因作物的认识还远远不够。FDA对转基因食品监管机制的改革,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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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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