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加拿大和托克维尔的梦想
(这是一篇旧文,是数年前因去魁北克旅游而写,不是游记,而是历史作业。最近看到博友笑谈“美国吞并加拿大”,又因为对美加历史上的关系感兴趣,就把它贴出来,以博一笑)。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讨论了波多黎各的一座西班牙炮台,结果对军事堡垒的兴趣一下子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在收拾2014年的照片,很自然地想到了2014年七月造访过的另一座北美军事重镇:加拿大魁北克市著名的星型城堡。
很多读者对美国和加拿大边界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也许并不陌生。180年前,一个叫托克维尔的法国年轻人经过在美国三个月的长途旅行,跨过壮观的大瀑布向北进入加拿大境内。他坐上蒸汽船,横穿辽阔的安大略湖,进入加拿大人民的母亲河圣劳伦斯河,由此顺流东下一千里,河道从蜿蜒曲折的涓涓细流一下子变得豁然开阔。就在这个节点上,他看到了北美的历史文化名城魁北克市。
星型城堡上看魁北克城
说到托克维尔,此人目前在国内的思想界可是大大有名。他的著作《旧制度与大革命》入围了2014年文史类的畅销书排行榜。在我们当今这样一个充斥着美女作家和网络写手的浮躁社会,这样一本讨论250年前法国大革命的政治学著作竟然能从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文化快餐中脱颖而出,是怎么回事呢?我又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个中译本的简介,才知道这位托克维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惊动了王岐山副总理,后者在中纪委反腐座谈会上特别推荐了这本书。托了王岐山和反腐败的福,这位19世纪的冷门作家的作品一时间洛阳纸贵,简直可以和《小时代》们争一争风头了。
但若论托克维尔真正的扛鼎之作,可能还真数不上这本《旧制度与大革命》。1831年,二十五岁的托克维尔用了九个月的时间,行程上万里,考察了美洲十七个州五十五个城市,把行程的所见所闻写成《民主在美国》一书。在书中,年轻的托克维尔细致入微地观察了美国社会的形态组织和政府的运作。
通过对美国北方资本主义和南方奴隶制经济的对比,托克维尔预言美国一场围绕奴隶制度的内战不可避免。他还先知一般地预言俄国和美国将在未来成为主宰世界的两个超级大国。哈佛大学政治学权威曼斯菲尔德(Harvey Mansfield)盛赞该书是“对民主制度最好的论述,同时也是对美国最好的论述”。
站在圣劳伦斯河谷,俯瞰大江东去,托克维尔的心情肯定不像宽阔的河水那样平静。在美国三个月的所见所闻,美国人民和他们民主制度的蓬勃生机一方面给作为政治家和思想家的他提供了丰富的研究素材,另一方面也刺激了他强烈的法兰西民族自尊心。所幸的是,旅途中在魁北克短暂的停留让他惊喜地发现了这个在北美强势霸道的英语文化中硕果仅存的法国文化孤岛。出乎托克维尔的预料,魁北克保持了“旧法兰西”很多美好的传统和风尚,魁北克市郊的农民还操着二百年前的“旧法语”,而这一切在大洋彼岸 的祖国早已经被多年的革命和战乱冲击的七零八落了。
谈到魁北克的法国渊源,就不能不从托克维尔的访问再向前推二百二十三年。1608年,一个叫尚普兰的法国人率领一只三条木帆船组成的“舰队” 从法国的翁夫勒港出发,横跨大洋,来到圣劳伦斯河的大西洋入海口。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定居点,他们弃大船而登小舟,沿圣劳伦斯河逆流而上。这是一个和他们的同胞托克维尔截然不同的旅行经历。经过了2个多月海上的颠沛流离和令人精疲力竭的逆水行舟,当尚普兰和他的同伴们看到平静的河水陡然转急,宽阔的河谷变得狭窄,终于可以感谢上帝他们终于摆脱了无边的海洋,来到梦中的应许之地,世外桃源了。
尚普兰的铜像站立在圣劳伦斯河畔,光线不好
尚普兰以善于和土著人搞好关系著称,但却是易洛魁人的死敌。如今这个印第安部落也被认为是加拿大的奠基者了。
尚普兰下寨的地方就是今天的魁北克市。对欧洲人来说,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定居点,它背靠大西洋,西望蜿蜒曲折的圣劳伦斯河谷,水路交通方便,利于和印地安人的商贸交易。尚普兰知道日后这里必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于是很快在河岸边搭了三座两层高的木寨,用栅栏围上,还挖了一条4米宽的护城河。
经过400年的发展,这个简陋的山寨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都市。但是这个城市建筑布局的灵魂仿佛还是尚普兰一手播种的。时至今日,魁北克市是北美唯一一个仍然被殖民地时代的城墙所环绕的城市,城内有一座著名的“星形城堡”,坐落在圣劳伦斯河岸的高地之上,大炮指向缓缓流淌的圣劳伦斯河,严密地保护着这个由大西洋进入北美的门户。
尚普兰以这个简陋的山寨为起点,苦心经营北美的法属殖民地30年,被后世誉为现代加拿大的奠基人。他的航行比哥伦布的美洲大发现晚了一百年,但是和英国人在北美建立第一个定居点詹姆斯敦基本是同一时期,比大名鼎鼎的五月花号还要早了十几年。为什么如今北美的加拿大和美国是英语文化的天下,而尚普兰一手经营的法语文化圈却仅仅龟缩于魁北克这个苦寒之地呢?
我们不能不承认地理决定论的力量。英国人登陆跨过大西洋,登陆北美大陆的东海岸,发现的是一片狭长的平原,因为如果他们继续向西进发几百公里,就会遇到南北绵延几千公里的阿巴拉契亚山脉。这在当时被认为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于是移民的脚步在此嘎然而止,人口在东海岸开始聚集。
法国人占领了圣劳伦斯河的大西洋入海口,很快就通过五大湖水系和南北贯通的密西西比河控制了北到魁北克,南至墨西哥湾的广袤土地。问题是,来到新世界的法国人多是从事贸易的商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除了魁北克,没有形成强有力的殖民定居点。不像英国移民,大都是新教徒,从事农业,重视家庭,为了宗教和经济的自由,挈妇将雏来到新世界。
到了18世纪中叶,英国殖民地虽然只局限在北美大西洋沿岸的狭长走廊,但是人口已经达到上百万。新法兰西的面积虽然大得多,人口却只有8万左右。此时战争虽然还未打响,但是历史的走向却已然脉络清晰了。
英国和法国在18世纪中叶(1756 – 1763)争夺世界霸权的战争被历史学家称为英法七年战争,被广泛地认为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世界大战。英国盟友只有普鲁仕和葡萄牙,而法国的阵容极其豪华,包括欧洲的西班牙,俄罗斯,奥地利和瑞典。北美洲的大部分印地安人也和法国站在一起,由于这个原因,美国又把这次战争成为法国-印地安战争。
但是法国最终输掉了战争,把庞大的北美新法兰西,魁北克的和它的七万法国臣民拱手割让给了英国。80年后回首历史,托克维尔痛斥道“这是路易十五昏庸统治下最大的耻辱”。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托克维尔有些言过其实。在争夺海外殖民地方面,英国相对法国有着天然的优势。作为一个岛国,英国靠着海洋的保护,无须在本土防御上投入过多的力量,尽可以集中发展海军,搞海外扩张。而法国作为欧洲大陆国家,四周边境一马平川,无险可拒,不地不把重点放在陆地防御上。
同时,法国人在战争中面对的是英国的铁血宰相威廉皮特,和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天才腓特烈大帝,输得也不算太冤。战争的决定性的战役就是在魁北克城外的亚伯拉翰平原进行。是役,英军统帅沃尔夫将军 被当场击毙,法军统帅蒙特卡姆(Montcalm)腹部中弹,也于次日清晨宣告不治。战争中双方主帅同时阵亡,算是战争史上绝无仅有,可见战事之惨,争斗之烈。通过英法七年战争,英国获得了整个加拿大和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北美全部领土,法国在新世界建立新法兰西帝国的宏大计划顿成绝响。
小蜡像演示法军统帅重伤退回魁北克城
面对英国这个语言,宗教和法律制度完全不同的新主人, 魁北克的法语人民的态度是颇为耐人寻味的。一方面,法国波旁王朝从来没有给过魁北克任何自治的权利,如今路易走了,乔治来了,对老百姓而言只是换一个主人而已,太阳照样升起;另一方面,英国“日不落帝国”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他在操弄殖民地方面很有一套。收服魁北克之后的第十个年头,英国就颁布了《魁北克法案》,宣布尊重当地法语人民的语言习惯和天主教信仰。就法律制度而言,保留法国传统的民法体系,而刑法则沿袭英国的普通法体系,反而比法国的大陆法系宽松了很多。如此一来,统治和被统治阶级虽然到底是心存芥蒂,也勉强能够表面上相安无事了。
《魁北克法案》安抚了魁北克人那原本叛逆的心,但却得罪了一帮原本不相干的人,谁呢 ?就是那十三个北美的英属殖民地。要说这《魁北克法案》尊重罗马天主教和法语,但是并不等于要侵害讲英语的新教徒的自由,他们的反对所谓何来?原来五月花号的新教徒们以信仰自由为旗号在美东建立自己的王国之后,就开始大肆排斥迫害天主教徒。现在母国的议会居然不帮着自己,反而要“尊重”自己的敌人,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这个看似可笑的借口背后有着更深层的原因。英国在七年战争中胜得过于彻底,英国的北美十三殖民地一下子没了敌人,也就不再需要母国的保护了。同时,英国打败法国欠下的一屁股债还得从殖民地出,于是民怨沸腾,祸起萧墙,北美的殖民地兄弟们,咱们反了吧!
争端一起,魁北克城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早期战争的焦点之一。莱克星顿的枪声打响之后,华盛顿将军担心英国从加拿大的魁北克出兵南下威胁殖民地,决定以攻为守。美国大陆军的蒙哥马利和阿诺德将军各提一路劲旅分别进攻英军重镇蒙特利尔和魁北克城。 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利用魁北克当地法语人民对英国统治的反感,里应外合,一举在英国人心窝捅几个窟窿。
蒙哥马力成功地拿下了蒙特利尔,而阿诺德所部那将近七百公里的长途奔袭却几乎把这支只有一千一百人的孤军拖跨。他们历尽艰辛,风餐露宿,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边翻山越岭一边念叨着怎么还不到,原来华盛顿交给阿诺德的地图严重不准,把里程少估计了二分之一。
在长达2个月的漫长远征中,两百人死亡,三百人打道回府,阿诺德居然坚持把剩下的六百人带到了魁北克城下,可惜的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合兵一处的阿诺德和蒙哥马力仍然无法攻下防务松懈的魁北克城。在巷战中蒙哥马力中炮身亡,阿诺德败退出城,双方相持几个月之后英军的增援赶到,美国的战机终于丧失了。
之后阿诺德将军又参与了独立战争中一系列的重要战役,作战英勇,腿部中弹,终身残疾。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位在美国早期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竟然最后投降了英军,并且率英军在自己的家乡美国南方烧杀抢掠,占领了弗吉尼亚的首都,成了美国的吴三桂。 阿诺德最终客死伦敦,得以善终,只是可惜了他手下那些长眠于魁北克远征途中的英勇战士,由于带头大哥的叛国,他们令人回肠荡气的壮举也几乎被历史选择性地遗忘了。
话虽如此,魁北克战役的历史意义还是不可忽视的。如果魁北克人民揭竿而起以迎美师,阿诺德取得成功,那么今天的加拿大就会是美国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战使美国的摇摆派们彻底放弃了和母国旧梦重温的一厢情愿;这一战的失败也使独立派们从自力更生的迷梦中清醒过来,从而死心塌地地投入法国这个昔日敌人的怀抱。法国失去北美十三年之后,终于把场子找回来,出人出力出钱割掉了宿敌英国在北美新世界的心头肉。奇怪的是,作为胜利者的他们居然没有想到从战败者手中讨回魁北克,又一次失去了历史的机会。英国人则吸取教训,苦心经营得之不易的魁北克。其时深陷大革命之中的法国已经无暇西顾,但是加拿大的英国人为了提防南方那个虎视眈眈的邻居,还是于1820到1850之间在圣劳伦斯河畔修建了著名的星形城堡。
顾名思义,“星形城堡”的城墙外形看上去象五角星,这个改进绝对不是为了美观,而是有着及其深刻的军事意义。试想炮弹打来,可以让传统的直线型的城墙一下子坍塌一大片。但是五角星的每一道边墙都相对较短,首尾又有相邻城墙的支持,炮弹的破坏就不那么大。更重要的是,进攻方的炮手在对一道边墙射击的同时,还不得不防守防守方从侧面城墙发射的子弹。
星型城堡(网图)
类似的堡垒在中国就根本看不到,因为我们古代的火炮水平太次,这样的工事革新没有用武之地。而中世纪末的欧洲,易守难攻的星形城堡却在日益强大的火炮发展中成为不可或缺的防御手段,在近代欧洲的历史演变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有了它,雄霸一方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无法跨过东欧平原而吞并那曾经弱小的西欧基督教国家;有了它,欧洲的封建领主们可以割据一方,和并不强大的国王分庭抗礼,从而形成 了欧洲议会民主的历史渊源。星形城堡发源于16世纪的意大利,但是在三百年之后仍然是英国人防御魁北克的设计首选。它在世界军事史上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战争结束后胜利者的秋后算账仿佛是历史的定势,无分中外。独立后的美国开始大肆迫害那些在战时对英国保持忠贞的同胞们。这些讲英语的“保皇党”新教徒们一窝蜂涌入英国在北美残存的地盘加拿大,很快就打破了英法文化在魁北克的政治平衡。
十九世纪的英国统治者没有诸如“民族融合”“文化熔炉”之类政治正确的大口号,他们考虑的是如何不亏待同文同种的同胞,同时也不能把魁北克当地人逼得造反。结论就是英语和法语不能并存,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必须分开。于是,每个“保皇党”都被劝离魁北克的法语社区,补偿是每人无偿分到一块二百英亩的土地(相当于五个北京景山公园那么大)。从此,加拿大的政治版图彻底改变,法语魁北克被称为“下加拿大”,逃离美国的保皇党们开辟了“上加拿大”,两个迥然不同的文化圈才能相安无事,形成了今天加拿大独特的双语文化。
写到这里,我不禁感叹,连英法这样的欧洲文化都不能共容,那么今天的以色列和阿拉伯,欧洲国家的日益壮大的伊斯兰社区,要想和平共处又谈何容易呢?谁也不愿意离开,因为在今天的世界,已经找不到那每人五个景山公园的好事了。
魁北克仿佛一支在英语文化土壤中顽强生长的香根鸢尾,经历逆境而不枯萎,显示了法国文化的顽强生命力。托克维尔对此是忧喜参半,喜的是他乡遇故知,法国文化在新大陆还有一息尚存,忧的是在英国的强势统治下,法国子民的命运难测。魁北克人民的血管里依然流淌着着高卢雄鸡的热血,但是作为少数民族的英国人却掌控了一切权力和财富。托克维尔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对英美制度冷静观察的学者,他任由自己的爱国激情纵横奔涌,在给家人的信中“大声疾呼”:被征服的人民,醒来吧!
满怀着遗憾,托克维尔离开魁北克重新进入了美国,继续他那观察美国民主之旅,也许他在内心深处意识到,自己的那个在魁北克看到新法兰西帝国的梦想,已经永远地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托克维尔美洲之旅之后过了一百三十年,又一位法国伟人访问魁北克,受到了英雄般地欢迎,他就是法国总统戴高乐。400年来魁北克人民第一次迎接来自昔日母国的国家元首时爆发出来的欢喜和狂热,既有出于对自己文化之根的怀念,又发泄了作为百年政治二等公民积累的怨气。戴高乐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法兰西民族主义者,他坚信魁北克需要从英语的加拿大独立。人微言轻的托克维尔只能在私人信件中表达对魁北克脱离英联邦的渴望;而戴高乐这个政治明星却具有有使万人空巷的感召力,他在浩大的欢迎集会上高呼:自由的魁北克万岁!
对戴高乐来说,纠正法国二百年前割让魁北克的懦夫行为,这是最后的机会。戴高乐的出格言行酿成了法国加拿大之间外交事件。自此之后,从诉诸恐怖暴力的魁北克自由战线,到走议会民主路线的魁北克人党,魁北克独立的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但是声势却日渐衰微。以独立为党纲的魁北克人党在最近三十年的二十二次选举中得票从未过半,在去年的省选举中,他们得票更是跌至历史新低:25%。
魁北克人党深知什么才是保持魁北克法兰西文化灵魂的根源:法语的官方地位。如今国际跨国大公司无不使用英文作为工作语言,魁独组织对这样的世界潮流也无法阻挡。但是他们却强行规定少于五十人的魁省小企业必须使用法语为工作语言。在如今英语文化霸权统治世界的背景之下,熟练英语是增加职场竞争力的不二法门。为此,反对独立的魁北克自由党主张小学生应该从六年纪 开始法英双语教育。如此深得家长支持的举措却遭到了魁北克人党的反对,魁独组织的不得人心就不难理解了。
我曾在魁北克城的最大的圣安尼天主大教堂停留片刻。快到中午的时候,一群初中生摸样的年轻人涌了进来,听他们唧唧喳喳的法语,可以判断应该来自当地的学生;在魁北克市区加油,我用英语和店主交流,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始终面带微笑,非常和蔼,她能听懂英语,但是她对我却坚持不吐一个英文单词。托克维尔曾对魁北克人在英国高压通知下能否保持法语文化保持怀疑。一百八十年后,魁北克人依然有高卢雄鸡那颗骄傲的心,托克维尔如地下有知,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可是如果再过一百八十年呢?也许就想诸葛亮所说的,“凡事如是,难可逆见”。毕竟在人类历史上那么多灿若星辰的文明,都一个一个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考古的遗迹和后人的咏叹。魁北克文化命运的“成败利钝,非人之明所能逆睹也”。
魁北克天主教堂华美的建筑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