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仁让川普陷入困境

川普总统最近走了背字，司法部不堪川总统左一个推特右一个讲话瞎捣乱，一气之下任命了独立检查官，专门调查川普阵营在大选期间疑似与俄国串通的案件。这一下子给老川的头上笼罩了一曾阴影。因为独立检查官就好像手持上方宝剑，查到什么人什么级别都不是白宫能轻易控制的。而且他们有权自由调查卷宗询问证人，川营哪怕有一个人嘴不严实或前后矛盾，保不齐被人家连萝卜带缨再带泥儿给拔了。前车之鉴明摆在那呢，当年对男克林顿的独立调查也是仅仅源于白水门这个经济案件，结果不小心牵连了白宫实习生莱文斯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形势如此不利，怪不得川总统气得在推特上大骂：这是历史上最大的捕捉巫婆案！中文翻译成“莫须有”的冤案。

川有远虑也有近忧。独立检查官很可能一调查就是好几年，所以老川的远虑是跑不了。他的近忧在于他请前FBI局长COMEY吃饭时“建议”停止调查通俄门，有妨碍司法公正之嫌疑，被COMEY一口回绝。更要命的是，COMEY这个特务头子有随时记日记的习惯，据说鸿门宴一回来就把事件经过用小本本记录下来，而且存档备报。现在总统以推出辕门外斩首的方式将他解职，兔子急了会咬人，特务头子急了会作证。COMEY在两个礼拜之后在国会公开作证，会不会到时候把秘密笔记和盘托出，和总统拼个鱼死网破？

川目前的被动，首先在于他当惯了土皇帝，完全没有行政不能干预司法调查的概念，还以为他一声令下，COMEY会象《人民的名义》里季检察长一样打个立正表决心“我代表我们FBI也向总统表个态，我们的检查工作坚决落实您的指示精神！”；而他一旦下定决心企图影响司法调查，遭到拒绝之后，又妇人之仁，优柔寡断，给COMEY两个多月时间从容整理变天账，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这时看官要问：COMEY他随便写点啥能作数吗？当然，如果是你我这样的路人甲拦轿喊冤告总统违法，说不定被当成撒臆症给关起来也不一定，而堂堂联邦调查局长出面指陈，分量就大大不同了，特别是这个指控是在事件发生的随后就形成了白纸黑字。如果记录进入了FBI官方档案并和助手交代，那分量就不亚于一颗炸弹。在调查期间，独立调查员还会根据COMEY笔记的细节还原现场，比如吃饭看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旦核实，那几乎就是铁证了。我们再试想，总统在上主菜的时候提出要求，遭到拒绝后，如果不用等到上甜点，马上下解雇令，吃完饭专车就送COMEY回家睡午觉，让他连在办公室收拾个人物品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记黑账？

由此看来，川普其人，刀子嘴，是非窝，但手不狠，心不绝，没有一出手就致对方于死地的生猛，终于酿成了大患。我观察最近美国政坛之乱象，悟出一个道理，一个政党政客，若要竞选胜利攻城拔寨，必须走偏锋下狠手，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而传统西方政治里所谓的compromise啦，中华儒学的中庸之道了，早已过时，全然不好使了。比如，在短短一百天里川普共和党推动的两次健保法案在众院的闯关。第一次瞻前顾后左右逢源要做八面美人，号称要“repeal and replace”,保留奥巴马保健的“优点”，比如保护既有病症者（pre-existing condition）不受歧视，结果惹恼了共和党中的极端保守派，二十位所谓“自由连线”的茶党成员，害得这个法案连表决的份都没有就胎死腹中了。好在川普班子迅速调整立场，拿出了让极端派满意的新方案：严苛对待pre-existing condition,大刀阔斧限制穷人医保福利（Mediaid），而温和派则乖乖做了墙头草，让这个寒气逼人的保守方案顺利通过众院，为川普在立法方面挽回了一点颜面，再次印证了得极端者得天下的现今政治铁律。

政策法案是如此，打击政治对手是如此，“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想一想川普自己是怎么上台的。当年班加西美国大使遇害案件，共和党指控国务卿希拉里负有玩忽职守的责任，并在国会组织了七次调查委员会在彻查真相，但是全部结论都是希拉里并无明显过犯。这个时候，还要不要继续追打下去，共和党内形成了两派，温和派主张见好就收，以防形成民意的反弹；而极端派出了象吹高地（Trey Gowdy）这样中流砥柱式的人物，主张在国会正常职能之外成立一个所谓“特选”委员会（select committee）并取得了成功，继续死缠滥打。结果瞎猫还居然真碰上了死耗子，委员会意外发现希拉里处理公务使用了私人服务器，希拉里电邮门进入FBI调查，成为2016大选她最大的包袱并最终导致败选。到最后，这个委员会到底对班加西事件做出了什么结论，反而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了。

有了这么多成功经验，总统居然在第一时间还对COMEY如此心慈手软，真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川普也不用懊悔，因为比他更加顾此失彼首鼠两端的还另有一位，就是他的最大敌人：FBI局长COMEY。这个人好像有点自恋，非常爱惜自己超脱政治的羽毛和名声。去年他完成对希拉里电邮门的调查并结论不予起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太偏向民主党了；于是当希拉里新email在她助手老公的电脑上被发现，COMEY不等调查就给国会写信，宣布在距离大选仅仅九天前重启对希拉里调查，坚持给驴象两党各打二十大板；但是决定下达之后又后悔，在选前3天宣布对希拉里调查结束，维持原判，希望帮希拉里挽回一点影响。可是太晚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让司法调查以四量拨千斤的方式决定了民主大选的走向。

目前COMEY与川普的对决，虽然他手中握有证据，但是毕竟是和三军统帅美国总统死磕，凶吉难料。回想起选前第九天的那个夜晚，如果他不是那么急于撇清，而是沉稳一些，把事情弄清楚再发言，那么今天总统宝座上会是一个传统政客希拉里，马照跑舞照跳， 一切如故，他今天还还会稳稳当当坐在FBI的位置上。唉，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