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计
礼拜天,小妹的美人觉睡到中午。下楼来吃早午饭时她已梳洗穿戴整齐了,虽然今天的出门计划还未定。浅灰色的薄线衣松松的垂至牛仔裤上沿。青春渐近,清新朴素也动人。
看着我自己身上的睡衣,不免惭愧。周末不出门我是不换衣的。
外面风大吗?问先生,他刚回家。早上狂风一阵阵的,窗户轰鸣。现在窗外阳光明媚。
七十度。先生答非所问,但他猜到了我问话的用意。
阳光下。他接着补充修正。温度计上读出春天的信息,可是背阳坡上的积雪还末融尽。
这个问题我们争论多年也无法达成一致意见,气溫是以阳光下测的为准,还是依气象局的标准,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测量。
我家的温度计挂在朝南的窗外,常年在太阳直晒之下。先生坚持这是测量气温的正确方式,尽管他的妻女依照他报告的温度着衣出门常挨冻。
外面走走?我提议。小区里绕一圈,有房屋挡风,我想。
去metropark , 小美人要求。常去的公园,天冷,很久没去了。
上楼换衣时又听见风吹窗动,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不忍扫小美人的兴,出门了。
上路了才注意到车窗上的公园年票Sticker还是2017年的。今天是新年第一次。
有现金买年票吗?我问先生。他看看sticker说,还没到期呢。
2018年了!我笑他,又迷糊了。
他将信将疑,问女儿,What year is this?
小美人从手机上抬起头,Huh, mm…, The year of the dog?
等她父母停止了一阵狂笑,小美人辩解,都二月底了,我以为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是2018年了!
年票$35。先生抱怨涨价了。以前才$15。他告诉门口票亭里的女孩。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女孩说。$15的年票她没见过。她从亭里走出来,帮我们换了sticker。女孩一头金发,几乎透明的白皮肤,去年夏天的麦色几乎退尽了。
常走的那条步径,环湖两英里。天高云清淡。
湖面冰掩着水,黑白斑驳。水和冰的决斗,胜负天定。
湖边一片黯绿的草地,残雪粘泥,奄奄一息。
林中的土地上,厚厚一层枯叶。秋冬的被,春夏的肥。
融雪从木板桥下流过,急怱怱的,清辙见底。春将至。
风过,猫尾草一阵哆嗦。冬末尽。
除了一小段还在冰雪和落叶覆盖之下,小径的沙石路很干净。
一群火鸡,紫黑的羽毛闪亮,见行人走近,隐入树林深处。
湖心冰化了,一对天鹅梳妆,起舞。天净蓝,水黑寒。空旷的舞场上, 白衣情侣时而昂首环绕,时而低头徘徊。
两只仙鹤立于冰上,秘切注视着几个端着相机的人。任你长枪短炮来袭,我自岿然不动。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枝,落在地上,温暖着林中万物。
生活在阳光里,把温度计挂在太阳直晒的地方,难道是违反了自然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