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流沙01-小酒馆
小酒馆 (致敬达叔)
话说当年胡铁花为了躲避清风女剑客高亚男的纠缠,一路向西,穿过流沙,翻过天山,躲到了西域花剌子模国。胡铁花的功夫和楚留香不相上下,靠着绝技“蝶双飞”在中原赢得了“潇湘侠盗”的名号。然而,梁上君子终非君子,胡铁花年近四十,刀口上混饭的生活已然厌倦了,他想过安定的日子了。于是,他撒马尔罕旧城东门外,开了一间“小酒馆”。刚开业的时候,“小酒馆”真的很小,一张八仙桌,再加上四把椅子。掌柜、伙计和酿酒的师傅都是胡铁花一个人。
胡铁花只酿烈酒。阿姆河畔的高粱是酿酒的头等材料。酒酿成了,有冰川的清冽,大漠的雄浑,还有草原上骄阳的火热。这样的酒,最合突厥男人的口味,他们喝了酒,黝黑的脸上充满了红润,唱着歌儿回家,在毡房里操练老婆,彻夜不休。撒马尔罕的男人们路过东门,一定要进来喝一杯。要是他们三五天不来,家里的老婆都不答应。于是,胡铁花的客人,越来越多。钱赚多了,酒馆的门面也越来越大。只用了三年,胡铁花的酒馆,就成了撒马尔罕旧城最大的一家。现在,酒馆已经是两层的楼房,楼下大厅,楼上雅座。酒馆再大,门口挂的牌子,仍然是“小酒馆”。
胡铁花在逃避一个人,胡铁花也在等待一个人。他逃避的人,是高亚男,而他等待的人,还是高亚男。三年前在川边的那家小客栈,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她寻遍了大半个中原,终于再次寻见了他。那天真的很冷,哪怕胡铁花喝了再多的青稞酒,还是很冷。
胡铁花笑道:“在我家乡,冷天是要饮温酒的,可惜川边的人没有烫酒的习惯”。
高亚男答道:“想喝温酒,倒也不难。不过,喝到了温酒,你还跑吗?”
胡铁花嗤笑道:“有温酒喝处,即为我家,自然是不会跑的。”
高亚男提高了音调,问:“此话当真?”
胡铁花答道:“当真!”
听胡铁花如此说,高亚男再不答话,上前一步端起胡铁花面前的瓷瓶,填满酒后,揣入怀中。胡铁花一怔,他知道窗外的冰雨有多凉,这酒瓶就有多凉。高亚男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充满了坚毅,胡铁花再不知如何搭话。过了足足有一刻钟,高亚男从怀中取出酒瓶,递给胡铁花。那酒瓶是暖的,比高亚男的手还要暖。青稞酒有了高亚男的温度,散发出独特的香气。只饮了一盅,胡铁花已然是醉了。
高亚男:“你还走吗?”
胡铁花:“不走了。”
高亚男:“我们去哪里?”
胡铁花:“就这里。”
胡铁花的客房,四面透风,湿气浸润了被褥,摸起来像铁一样凉。然而,再冷再凉,都挡不住高亚男浑身散发的热情。屋里只有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随风摆动,忽明忽暗。高亚男把胡铁花扶到床沿坐下,轻声问道:“相公,要不要再温一壶酒?”
“额,要,额,不要……”胡铁花还沉浸在混着高亚男气息的青稞酒香之中,口里含混不清地答道:“额,要……”
高亚男:“相公,你要什么?”
胡铁花:“要……”
“要,你还跑?”说罢,高亚男将胡铁花推倒在床上,自己也躺倒了胡铁花身旁。她把胡铁花的头揽到胸前,喘了口气,道:“要,就不要再跑了。”
客栈外又起风了,卷起的雨点不时地从窗户和门缝飘入房中。再大的风雨,也浇不灭那酒精点燃的热情。坦诚相见的高亚男,伏在胡铁花的胸上,期待着他的迎合。胡铁花彻底地迷醉在高亚男的气息之中。他醉得太厉害,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在高亚男的期待之中,胡铁花不断喃喃自语:“温酒,好想的酒呀!”窗外吹来的风越来越大,雨点打在高亚男的身上,她的热情逐渐冷却下来。
“胡铁花!”高亚男心烦意燥,冲着胡铁花的喊了起来。“酒,酒……”胡铁花仍然流连在醉意之中。
“酒!酒!”高亚男披上衣服,嗔怒骂道:“你个死酒鬼,就知道喝酒!”
“哗------”高亚男把一坛子酒一股脑浇在了胡铁花的头上。
“啊------”冷酒淋头,胡铁花一下子酒醒了,他看着衣衫不整的高亚男,道:“娘子,我们重新来过------”
“你到底是不行,”高亚男兴致全无,冷着脸问胡铁花:“还是不喜欢我?”
“我既不行,又不喜欢你!” 胡铁花心中闪过这个笑话,可他嘴里说:“我很行的,而且很喜欢你!”
“那你刚才------”高亚男的语调温柔下来,问道:“为什么不理睬我?”
“我,我,我-------”胡铁花思忖了一下,道:“我只是不习惯你太主动------”
屋外的风雨更大了,两个人又一次挤到了床上。呢喃许久,胡铁花话越来越少,渐渐起了鼾声。热情再起的高亚男,又一次伏在了胡铁花的身上,身下的男人,吐着酒气,鼾声越来越大。
“我就这样不招他喜欢吗?”高亚男喃喃自语:“我寻了大半个中原,热心最终还是碰到了冷脸”。泪水流下,她了无睡意。窗外风雨渐停,胡铁花的鼾声却却越来越响。曾几何时,高亚男梦中最大的期待,就是听到胡铁花的鼾声。然而此时此刻,这鼾声却像铁锤一样,把一颗有一颗的钉子,敲打进高亚男的心。
她的心碎了,于是留下了一张纸条:“今生无缘,来生再见;今生有缘,不如不见。”
第二天清晨,胡铁花酒醒,惊见高亚男留言,猜到昨夜原委,自语道:“不是我不行,是我喝不惯川边的青稞酒,更经不住女人主动呀!”高亚男的脾气,胡铁花清楚。她要出现,他挡不住;她要消失,他寻不到。
折了面子的胡铁花,更不知如何面对高亚男。既然如此,相见不如不见。于是,胡铁花一路向西,过流沙,翻天山,落脚在撒马尔罕。在小酒馆里,胡铁花最不愿意相见的,是高亚男;他最想相见的,还是高亚男。如果苍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在乎她,他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