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甩锅又见甩锅

教堂山日记（18）之4月12日

早晨，天气稍显闷热，但还算得上和风煦日，春光旖旎。中午，开始晴间多云，下午已经是乌云密布。到了傍晚，乌云越积越厚，但是仍然没有暴雨，稀稀拉拉地下了几滴雨，连地面都没有打湿。今晚的天气预报中，播放了暴风雨袭击美国东部和南部的画面。美国南方出现了起码12个龙卷风，在密西西比州造成6人死亡，摧毁了路易斯安纳州几百所房子。看了电视里房倒屋塌的场面，真为那些灾民忧心。居家隔离已经造成了诸多生活不便，现在这个情形，不知这些失去家园的人们能否找到容身之地。

中午的时候，女儿跟我讨论了一些气象知识，如气团、冷锋面、暖锋面、高速气流还有墨西哥湾的暖流。美国东西南三面环海，向北跨过加拿大就是北极圈，这里的天气受到热带，温带和寒带的气候要素影响，同时兼具大陆和海洋的特征。从小学起，学校就会介绍气象学知识，到了初中，孩子们基本上可以解释周边发生的各样天气了。虽然如此，听一个六年级的小孩聊龙卷风的发生机理，谈到气压和湍流，还是让我很吃惊，当然也很高兴。不过，我还是希望孩子对地球科学浅尝辄止，老爹已经栽进了这个坑，娃千万不要也陷进去。

到了晚上九点，我开始回顾这一天的时候。雨未到，但风声已经大作。天气预报发出了大风预警。从周一凌晨四点到下午四点，我们这里会刮南风，风速20到30英里每小时，阵风可能达到45到50英里每小时。面对这场风雨，我最担心的是停在车道上的车子。以我的经验，本地的大风通常是发生在暴雨之前，或者大雨之后。看现在的情形，不会有强对流产生的暴风雨。那么，如果有强风的话，最可能就是在明天雨后。如果明早情形不好，还是把车子开到朋友家的车库才可安心。当年从宾夕法尼亚搬到北卡罗来纳，了解到教堂山一年下不了两场雪，所以买房子就没在意车库。看来，这是个小失误。若是有机会换房子，一定买一个带车库的，这样就不会在风雨天提心吊胆了。

今天是复活节，过节的气氛并不浓厚。好在第二故乡匹兹堡的一些教会，在网上合唱福音歌曲，在YouTube上分享。说实话，我没听清楚他们唱的歌词，但是很喜欢他们的表演。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精神饱满，生机勃勃，观看的人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喜乐和信心。在这个全国都进入灾难状态的时期，我们需要信心，也需要快乐。但是，如果多看了几眼新闻，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

昨天没看新闻，今早心痒，看了一下CNN和FoxNews。在美国，当一个中间派是很难的。左派会嫌你不够进步，右派会批评你太左。为了当好一个讨人喜欢的中间派，我会兼顾CNN和Fox的新闻，这样见到谁都有话说，争取谁也不得罪。今早，有两个上了版面头条的视频让我琢磨了很久，一个是CNN的“Tapper: Mr. President, these questions need answers”，另一个是Fox的“Petition calling for WHO boss Tedros to resign nears 1M signatures”。本以为两家对立的媒体会针锋相对，看了之后却发现，他们都是虚晃一招，没有硬桥硬马地拆招破招。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讨论问题的策略同出一辙，套用一句武侠小说的噱头，是甩锅又见甩锅。

如果用一句话总结CNN的视频，那就是“一切都错在川普！”再用一句话总结Fox的视频，那就是“一切都错在中国！”CNN的Jake Tapper说，川普总统几乎每天都接受新闻访谈，但是他并不回答所有的记者提问。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川普总统通常会回答他认为合理的问题。如果他觉得问题不合理，那么他就会指正记者。当然，如果记者的态度不友好，必然不会换来总统的好脸儿。我不敢妄言总统该怎样和记者互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川普的脑瓜子还是很灵光的。如果记者用文字逻辑去给他挖坑，那么川普必然一眼就看出来，然后反唇相讥。这样，他既打击了“假新闻”，也回避了令他不快的问题。这大概就是为什么CNN的专栏会用“总统，你需要回答这些问题”来作为标题了。

川普总统抗疫表现暂且不提，就他的性格而言，大概可以用中国俗语“顺毛驴”来描述。CNN这样的左派媒体，即便知道总统的这个脾性，怕也不会去顺着毛撸他。自由派媒体立场偏向民主党，他们提问自然会尖酸刻薄，专找总统的软肋捅。如果总统回答，那就等于撕自己的伤口，承认自己犯错。总统如果发了脾气，拒绝回答也会落入记者的套路，给公众一种缺乏能力，懂不懂就歇斯底里的印象。在民主党支持者的眼里，美国新冠病毒感染人数超过五十万，死亡人数日日攀升，一切都是总统川普不作为，或者胡乱作为导致的。所以，让总统认错，或者让总统出丑，都能满足左派观众的期望。

总统自然不肯认错，那么就顾不得保护形象了。对于保守派媒体，川普总统更加宽容。即便有人捋虎须，他也只是批评教育一下。比如说，一个Fox的女记者提了一个“不好的问题”，总统这样教育她：提问之前，先要说一声“Congratulations, you did a good job!”问题是，现在的成绩单算一个good job吗？CNN的视频剪辑，有断章取义之嫌。但是，里面提到的每个问题，的确记录了川普的失误，或者是口误。视频的最后，Tapper问道：“总统先生，你到底有没有一个解决问题的计划？”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换做是谁当总统，估计都得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看。这样的问题，川普回答不了。他要是回答了，也会留给CNN话柄。

在我的观察里，CNN对川普的报道，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他搞臭。有如川普的医学顾问Anthony Fauci所说，一切的问题都是太复杂。如果联邦政府提早干涉，采取如发布居家令这样的措施，疫情发展应该不会糟糕到眼前这种程度。可是，如果川普真的提早三周采取措施，那CNN会肯定他的政策吗？肯定不会。总统必须要权衡抗疫措施和维持经济之间的利弊。如果早早地封城，那么CNN满眼看到的必然是经济问题，大量人口失业。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说，川普胡作非为，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反之现在，CNN骂川普不作为，以至于形势崩坏。总而言之，川普就是万恶之源。骂倒川普，下次就能换民主党的总统当选了。为了这个目的，所有的黑锅必须甩到川普的身上。

反观Fox新闻的视频，那就更有意思了。我之所以点“Petition calling for WHO boss Tedros to resign nears 1M signatures”这个链接，就是因为有点看不惯Tedros。这老兄带领下的WHO，的确有点荒腔走板。在瘟疫爆发之初，WHO给出的建议，大部分都被事实否定。面对失误，Tedros可以说：“COVID-19是个新病毒，大家都在学习。”这样的回答，不能搪塞所有的质疑。WHO学习的代价，是成千上万的人命，还有全球经济的大萧条。如果WHO有先见之明，早一点儿宣布Pandemic，不要反对限制旅行，那么美国的疫情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严重。基于这一点，川普总统生WHO的气，我多少是理解的。如果要停止资助WHO，我也是支持的。在这场疫情中，WHO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我不知道。

本以为，Fox的访谈请来的嘉宾会例数Tedros的失误，可劲儿骂骂他。事实上并不是这个样子。所有的嘉宾谈的都是阴谋论，而玩阴谋的自然是中国。首先，专家们揭露Tedros来自埃塞俄比亚，之所以能够当上WHO的总干事，全靠中国在背后帮忙。Fox的专家很愤慨，联合国有若干像WHO这样的组织，主要靠美国资助运行，但是好多组织的头脑是中国操作产生的。搞政治，除了玩阴谋就是玩阳谋。政客要是抱怨对手耍手段，就显得自己毛嫩了。没玩过别人，与其说叽叽歪歪抱怨，还不如自己琢磨点新招式。

刚开始，视频里的阴谋论把Tedros和Anthony Fauci联系在一起了，看来保守派媒体也对联邦政府的表现有意见。不能说总统不好，只能挑医学顾问的毛病了。嘉宾里也有Anthony Fauci的朋友，在他制止了对Fauci的批评后，所有的人开始批评中国。首先，他们认为美国的问题在于中国没有客观共享疫情数据以及WHO态度暧昧，这影响了美国的判断。然后，他们就为总统辩护。总而言之，美国一切的问题，全都是中国造成的。

至于中国通报疫情数据这一节，我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不敢评论。美国防疫中出现的失误，一切都能怪到中国头上吗？我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早在1月31日，美国就宣布了美中之间的旅行限制。到了2月29日，对伊朗也实施了同样的旅行限制。美国从武汉的撤侨行动从1月28日就开始了。如果美国没有意识到了新冠病毒的危害，当时为什么会去从武汉撤侨？难道当时撤侨，仅仅是政治操作，为了打脸中国？再者，WHO当时一直在反对旅行限制。如果美国真的把WHO的意见当回事，那么还会撤侨吗？当欧洲疫情爆发之后，川普总统宣布自3月13日实施欧洲旅行限制，对随后从欧洲返美旅客并没有采取有效的防疫措施。各大媒体都报道了美国几个国际机场入关前拥挤的人流，多少华人看了之后惊呼：“美国要沦陷了！”我们普通老百姓都能看得到的危机，为什么政治人物没有看到呢？

CNN在骂川普的时候，要不要反思一下，民主党的政客针对于新冠疫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Fox新闻在骂中国的时候，要不要回顾一下共和党的政客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美国确诊人数超过了世界确诊人数的三分之一，仅纽约一个州的确诊人数，就超过了美国之外任何一个国家。为什么会这样？每个人判断不同。作为一个美国华人，我也有自己的看法。首先，美国和欧洲的疫情爆发，与西方世界的盲目自信不无关系。这种自信，包括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科技自信，甚至种族自信。他们可能在想，新冠病毒在中国是个问题，到了西方就不会是个问题，充其量就是个大号感冒。再者，美国的问题当然很复杂，但是党派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应该是一个原因。国会内多少次针对重要议题投票，参众两院议员都齐刷刷地选择党派利益，而不是国家利益，甚至是良知。美国的党争不倡导“君子和而不同”，更不会“小人同而不和”，而是互相杯葛，玩命互撕，不死不休。美国媒体都强调事实。然而，就算一个故事，也会多方多面。媒体往往会根据自己的立场，抓住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积极宣传，揪住对敌人不利的那一面使劲地批评。搞来搞去，社会越来越割裂，人民只选择相信符合自己三观的东西。只要与自己的三观不合，那就是假新闻。

煽动仇恨远比鼓吹正能量更能团结支持者。所以，CNN一直都在骂川普，而Fox新闻常常骂中国。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你甩完锅来我甩锅。作为华人，我们既看到了中国发生了什么，也看到了美国发生什么。虽然不能世事洞明，但是起码我们知道，抗击新冠肺炎，靠的是政府的协调，医生的努力，还有人民的配合。至于宣传鼓动、带节奏和喊口号，是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的。锅，甩地差不多就行了。谁对谁错，等瘟疫过了再说，毕竟证据是删不完的。

在美国对欧洲实施旅行限制后，看到芝加哥国际机场返美旅客入关前的人流，很多华人当时就断言：美国要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