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医用防护服的天使小叶
(微小说)
参加完2019年底的朋友聚会,开车回家。
外面刮着风,空中飞着如细碎的冰凌一样的小雪花,时不时地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远近看不见一个行人,路上也没有其他的车辆。
天气寒冷。几场大雪过后,路两边堆积起来的积雪已经和小山一样高了。路面上都是冰,很滑。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像一只蜗牛,慢慢地向前爬行。
忽然,我看到前方路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是小松鼠?还是什么其他的小动物?这么冷的天,它不好好地在洞里藏着,跑出来做什么?
我打开大灯,把车开得更慢了。哦,这下子我看清楚了,原来那个东西不是小松鼠,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小动物,而是一片橡树叶子,被风吹动着,虽然身形依旧,颜色却已是焦黄干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看着雪地上那片凋零的叶子,我的心,突然就好像被什么揪得紧紧的。
终于到家了,可是那片没有生命迹象的叶子总是浮现在眼前,洗过澡,准备上床睡觉了,心里还在想着它在雪地里孤零零飘动的样子。
当天夜里,我做梦了,我梦见了我的旧友江叶。
江叶,我叫她小叶,是我的发小,我们俩儿一块儿长大,一块儿考大学。后来我出国了,她从医学院毕业后在国内的一家医院做了医生。
每次我回国,小叶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我们聊东聊西,聊那些闺蜜之间永远也聊不完的话题。小叶爱笑,小叶笑起来就像花儿一样好看。
2002年,我告诉小叶说我准备春节期间回国探亲,她特别高兴,说好啊,城东区新开了一家大商场,有吃有喝有玩,还有各式漂亮的时装,等你回来我带你好好逛逛。
后来,2003年,非典在国内肆虐,迫使我取消了行程。小叶作为一名医生,战斗在抗击非典的第一线。她黑天百日地忙,非常地辛苦。我给她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千万千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她说知道了,还特意传了一张她穿着白色医用防护服的照片给我,让我放心。可是,非常不幸,最终,小叶因为劳累过度,免疫力降低,又接触了太多的病人,还是感染上了那可恶的肺炎。
虽然是医生,可是她终归是没有能够治好自己的病。自她生病以后,她的手机就一直关机。我一遍又一遍地为小叶祈祷,希望她平安,可是,等我再次从他人口中得知小叶的消息的时候,我和她,已经是阴阳两隔。
我泪流满面,我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
在我的梦里,小叶穿着白色的医用防护服,戴着白色的口罩。小叶有一双特别好看的大眼睛,她看着我,那意思好像是要对我说什么。
我走过去拥抱她,可是她却渐行渐远,我够不着。我想追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小叶!小叶!我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然后,一个激灵,我睁开了眼睛,看看表,是夜里三点钟。
我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思绪万千,再也不能入睡。小叶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她若和我一同出国,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只是,我不明白,小叶,非典早已经过去多年了,你那么爱美,为何,今夜,会穿着这一身白色的医用防护服来到我的梦中?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接下来的许多天,我都在不断地想着梦中的小叶,她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2020年年初。一月份的一天早晨,我打开iPad看新闻,直接闯入眼帘的是一条让我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消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武汉爆发!
我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亲爱的小叶,你在天上,却还记挂着人间,记挂着你的亲人和朋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你穿着一身白色的医用防护服,跨越千山万水来到我的梦境里,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吧!
你放心吧,小叶,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妖魔不会永远肆虐,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人们一定会重新拥有一个清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