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式掐架
前不久,网上流传过一段视频,标题是波兰男人如何掐架。架掐得很有特色,有点令人忍俊不禁。我对它进行了一点技术处理,把掐架时的对话换成了京片儿,目的是保持政治正确,没有影射北京男人的意思。其实,在这一问题上,北京男人的作派正相反。不信? 请看《老炮》和《阳光灿烂的日子》。波兰男人那一架掐得大致如下:
甲乙两对儿男女柔情蜜意,边走边聊,相向通过一座窄桥,在桥中间遭遇。
甲男正说在兴头上,手舞足蹈,无意之中,碰了乙女一下。甲男稍停,没有道歉,继续说下去。
乙男不悦,“什么人哪? 碰了人连声道歉都没有。”
甲男,“多大个亊? 你至于吗? ”
乙男,“你必须道歉! ”
甲男,“我还就不了。你想怎么着? ”
乙男,“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
甲男,“吆喝! 代价? 你当我是吓大的?”
乙男上前,错开甲男,推了甲女一把。
甲男急了,“丫挺的,你还来真的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说完,也上前几步,错开乙男,猛推乙女一把。
乙男,“孙子,有种! 今儿个爷让你知道,马王爷其实是六只眼! ”说完,抓住甲女,朝她小腹就是一膝。
甲女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甲男见状,如法炮制,朝乙女下腹顶了三膝。
乙女也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乙男见状,一脚踹翻甲女,又朝她胸部连踢几脚。
甲乙二男,大打出手,各自踢翻对方的女人,并朝其面部狠踢,......,场面失控。
镜头一换,时隔一日,甲男甲女又过那座窄桥。甲女头部缠满绷带,甲男依旧边走边聊,手舞足蹈。
丙男丙女从对面走来。无意之中,甲男碰了丙女一下。丙男湊了上来。
看着丙男高大威猛的样子,甲男定格,甲女撒鸭子狂奔。
有道是,人生进入某个阶段,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大概是进入某阶段了,因别人掐架而产生的俊上脸没多久,很快就由俊而哀了。我们的国骂与波兰式掐架相比,实在是乌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对此,另有专文讨论。
许多人都知道,欧洲历史上发生过仇犹排犹的亊情,但未必清楚,在被仇被排的问题上,波兰人比犹太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历史悠久。从十四世纪起,欧洲一直就有反波排波的传统,上面那个段子显然是这一传统的沉渣泛起。那末,欧洲为什么反波排波呢?
这实在是波兰这个民族的悲哀。它夹在日耳曼和斯拉夫两大民族之间,战略缓冲国这一角色当的十分辛苦。六百多年來,遭到两大民族反复争夺与瓜分。清代学者龚自珍说,欲要亡其国,必先灭其史,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龚自珍的这一见解可谓洞见。德俄两国为了瓜分波兰,大造舆论,极力贬低波兰文化。于是,欧洲就出现了反波兰文化,贬低波兰人的现象,历数百年而不绝。
普京贵为俄罗斯总理也未能免俗。2008年10月2日,在得知乌克兰总理尤先科的座机起飞后出现问题时,普京在记者会上开玩笑说,被мазурик劫持了。在俄语里,мазурик意为“小偷”,“掏腰包的”,但字面意思是“马苏尔人”。马苏尔(Mazurska)是波兰境内的一个地区,位于格旦斯克与华沙之间。普京当着记者的面说被马苏尔人劫持了,犹如温家宝当着刘震云的面说被河南人骗了。
“波兰管子工”(Polish Plumber)成了指代来自中欧的廉价劳动力的专用名词。欧美街面上辱骂波兰人的段子不计其数,下面我举两个例子,您知道意思就行了,切勿传播,不然的话,轻则被人指控种族主义,重则可能吃一记响亮的波兰耳光。
问,为什么波兰夫妇决定只要四个孩子?
答,因为他们从报纸上得知,世界上每出生五个孩子就有一个是印度人。
问,听说了吗? 一家波兰人在电影院外冻死了。
答,他们在等着看电影,电影名叫“冬季停业”。
有一部德国电影叫《小锡鼓》(Die Blechtrommel),是根据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Günter Grass)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该电影被认为是德国人反思二战比较深刻的一部作品,就连这样的作品也不忘记捎带一点对波兰人的异类描写。主人公奥斯卡出生在当时号称自由的波兰城市但泽,也就是如今有名的波兰团结工会的发祥地,格旦斯克。奥斯卡的父亲阿尔弗来德和表舅伊安都是但泽人。在德国吞并波兰的过程中,伊安站在波兰人一边,为保卫波兰邮局战死,阿尔弗来德则加入了纳粹,最后死在苏联红军枪下。
格拉斯对伊安的描写非常耐人寻味。伊安是阿尔弗来德的好朋友,二人好到可以勾肩搭背。伊安同时也是奥斯卡的母亲阿格尼丝的情人,二人定期到旅馆开房,伊安甚至有可能是奥斯卡真正的生父。在阿尔弗来德的家庭聚会上,当着一大家人的面,伊安与阿格尼丝边弹边唱。唱到忘情处,伊安的手居然伸进阿格尼丝的领口,搞得阿格尼丝唱着唱着,突然变了调。格拉斯擅长政治寓言,他没有象街面上的人那样,直说波兰人抢我们的饭碗,然而,在他的笔下,我们看到,一个归顺波兰的人在偷一个归顺德国的人的老婆。
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这一现象不仅限于欧洲,二战之前,亚洲也有。从十九世纪起,日本为了征服中国大造舆论,极力贬低中国文化。具体作法是,想尽各种办法证明,支那人是劣等民族。一旦这种舆论坐实,杀支那人就如同杀猪宰羊,杀人者不会有太多的道德负罪感。百人斩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在日军里居然被玩得象是一种游戏,应该说,战前的舆论工作功不可没。
在那个极为敏感的舆论动员时期,日本人挖空心思,想证明支那人是劣等民族,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亊。日本文化毕竟师承中国文化,学生想彻底颠覆老师,要找到足够且有说服力的切入点并不容易,想让广大日本人民相信更不容易。这时鲁迅先生横空出世,不遗余力地痛斥国人的劣根性。他捉笔为刀,以外科医生的冷静,划开国人的私处,笔笔入肉,刀刀见血。下刀位置之精准,入肉角度之刁钻,一个中队的内山完造加在一起也望尘莫及。
日本顶层的文化专家见到鲁迅的刀笔,听到鲁迅的呐喊,一定是乐不可支。善良的日本人民,我没有骗你们吧? 这可是支那人自己说的。我们的“民族脊梁”做了日本人想做却做不到位的事,应该说,在这一问题上,鲁迅是帮了日本人大忙的。他老人家也许不是有意为之,这一点我无法证明,也没有兴趣去证明。知道在日本人最需要的时候,他做了日本人想做而做不好的亊,这就足够了。
八十年过去了,峰迴路转,局面颠倒了过来。如今有些人批评政府,本意是为国家好,但因为境外敌对势力也有类似的勾当,政府没有兴趣去证明他们的真实意图,于是,不少批评者便下了大牢,还有一批没下大牢,但离大牢不远了,这些人十分羡慕鲁迅,以及他所处的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