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岩之回忆(3)
看我满头大汗,教练狠狠地表扬了我一番。他说我人被吊在空中,没有忘记扣住保护绳,如果我撒手,上面的女生就会从几十米高处自由落体掉下来。我看作为教练他的责任和压力也挺大的。表扬我可能是怕我尴尬,其实借此强调安全是他的目的。
下午我们开车去另一个点,教练给我们表演了一下。一个看上去不可能上的五六米高的绝壁,他居然左右腾挪,以很快的速度爬上去了。这种攀岩高手的身手敏捷得简直就象个猿猴,完全展现了力量和柔韧性的完美结合。我已经看呆了,光顾惊叹,而忘了照相或录像。
我们又到一块大石头前,教练和他的两个助理都上去了。其他人大部分在最后吊在最高的一处突出点就是上不去。我观察了几个人的尝试后,有了一个计划。顺利地吊在最高点后,一个引体向上,加上玩单杠时练就的翻腕动作,一气呵成上到石头顶上。教练大声鼓掌:Not bad!
晚饭后,有人开始点篝火,有人弹琴唱歌。我和几个人到营地附近爬山,和攀岩相比,一般的爬山简直成了一种休息。沙漠中的日落别有一番风味。我和一位数学系的研究生爬到一个小山顶上,坐下来边看日落边聊天。他讲起数学系一位教授的趣事。该教授年仅三十出头,20多岁上研究生时成绩优秀,才华出众,同时也是一位世界级的攀岩高手。在选择职业时很是为难:是当数学家还是当攀岩手?最后选择了数学。据说做这一选择的理由是:做数学家业余还可以攀岩,而攀岩高手想业余研究数学恐怕难度比较大。教授选择了数学几年后就有惊人之作:用很简单但又很巧妙的办法证明了一道世界著名的难题,其难度类似陈景润攻了一辈子的哥德巴赫猜想吧。他在一次有关的学术会议上用几分钟时间就把这道难题的证法讲解完毕。会上有位著名数学家,是专门研究这一难题的专家,化了大半辈子时间,在这一专题上发表了无数论文,听到年轻的数学家的讲解后,当时泪流满面,哽咽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会后有人发现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绕着一棵大树一圈一圈的踱步,好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整个世界的存在。
攀岩教授为此获得“费尔茨奖”(相当于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吧)。教授一直把攀岩作为业余爱好,有时不坐电梯,不走楼梯,而是从墙外爬到他在七层的办公室。后来我在系里见到这位教授,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经常贴着胶布,想必是攀岩的结果。听过他讲课的学生说,攀岩教授虽然绝顶聪明,但上课时经常写错字。而且常常很奇怪地把英文单词的拼写顺序搞得倒过来。看来这种天才的脑子长得就是与众不同。他的太太是一位铁人三项健将。算是一对奇人。听数学系的几位中国学生讲,著名数学家中还有好几个攀岩爱好者呢。据分析,研究数学和攀岩有相似之处:都讲究个人奋斗;都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成功登顶或证明难题后的喜悦心情极为相似,是一种人类征服自然的美妙快感。
经过一天攀岩,晚上睡得那叫香啊!哪里还感觉得到身下的高低不平和小石子。再也没有第一天在老虎凳上上刑的感觉了。一倒下就着,比世界上最好的席梦思还舒服。起来后好像体力基本恢复了。接下来两天大同小异:教练讲解,大家练习,开着车到不同的地点去攀岩。一次教练把我们带到一处,说是难度很高的地方,全世界能爬上去的人大概曲指可数。教练先试,看上去只有20来米高,很不起眼的岩石。教练上到一半,上不去了。说是以前能上到三分之二处,后来受伤,再也没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准。大家摩拳擦掌轮番上阵,没有一个人上去两米的。我自然也不例外,试了两次都以吊在空中告终。
我们爬完了在一边休息。这时来了几个人,一出手就知道是职业高手。其中两个人竟然成功登顶!那姿势叫优美,象猿猴,象大蜘蛛,象壁虎。水浒里的鼓上蚤时迁在这几人面前恐怕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教练悄悄和我们说:今天我们运气好,遇到这几个高手,绝对世界级的,好好欣赏他们的表演吧!我们大家看得都呆了!这样的石壁都能上去,简直是太不讲理了!
电影“Cliffhanger”里的史泰龙,空有一身肌肉,攀岩的时候根本没有那种让人瞠目结舌的美感!要叫真正的攀岩高手来演那电影一定会好看得多!我觉得电影很难拍出真实的效果,就象那些功夫片,动作片什么的,飞檐走壁,太离谱了,大家看了也不会相信。但攀岩这东西不亲眼看到一般人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拍成电影后反而让人怀疑是特技摄影。不是我在添油加醋,没有攀过岩的人,看到我们用来"活动手脚"的那块岩石,绝对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基本上不用手如履平地一般就上去。史泰龙的电影虽然是摆拍,但还是有些攀岩动作的展示,比如其中的一个lunge,难度很高,我看到过Joshua Tree之行教练的示范,非常优美,是一种暴力美。
真正好看的攀岩电影是纪录片,我最爱看的是Free Solo, 讲攀岩高手Alex Honnold在优胜美地挑战El Capitan的故事,看得我热泪盈眶。
我挑了下面这张Alex的照片,因为他用了一个我能看懂的技术:手插石缝。
还有一个Africa Fusion也很好。
还有一些登山的短片也让人激动不已,那是关于瑞士机器Ueli Steck的高光生涯。虽然不是攀岩,但一样激动人心。很不幸,他17年去世。有人说他是作死,我觉得他活得有意义,死得很伟大!
第三天,我们来到另一处攀岩圣地,叫“枪烟”(Gunsmoke)。这是一段弯弯曲曲的
岩壁,高只有三米,但宽却有30米左右。真是很像从刚开过一枪的枪管里里冒出来
的一缕青烟。枪烟的名字起得绝。到这儿攀岩不是要往上爬,而是要横着爬。最大的
好处是不用保护,爬不过去了就往下一跳,离地不到一米。教练成功地从左到右爬
过去了。其他人当然都是半途而废。我是爬得最远的一个,大概爬了5,6米远。教
练给我们讲起一个攀岩高手的传奇故事。这位高手最爱爬的就是“枪烟”,能从左
至右再从右至左爬20多个来回。有时有别人在爬,他爬得快,赶上人家,说声“对
不起”,就从人家背后超过去了,都不碰到人家一下。我听了这故事心里实在不太
愿意相信,不过想想昨天那几位攀岩高手的表演,不能想信的恐怕不见得就是不可
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