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姻缘 （五）

现世姻缘

作者  董兰丫

（五.）

            车子开进赵小金家住的那条街，这是一个环境不错的社区，住宅以 双拼房和独栋洋房为主。他们以前住在这条街后面的一个双拼房，几年前买了这幢独栋房子，一转眼他们在这个社区住了十多年了。赵小金看到前面家门前的梨树，树刚刚开始发芽，绿得很嫩很羞涩。刚搬来的时候张文生说要把梨树砍了，换成樱花或者桃花，可是赵小金喜欢白居易“梨花一枝春带雨”的诗句舍不得砍，所以就留下了。水仙花开过不久，梨花就开了，梨花开的时候赵小金家的门前仿佛总有一团散不去的白雾，很有些“其中绰约多仙子”的意境。

赵小金刚到家门口，张文生就开门迎了出来，他伸手来接她的挎包，赵小金视而不见地躲开他，径直走进去。张文生伸手从背后搂住她，赵小金的身体僵硬地哆嗦了一下，他有多久没抱过她了？她差不多已经忘了这种感觉，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躲开还是转过身来投入他的怀抱。她很想让他紧紧地抱一抱，因为她很想哭一场，像年轻时那样哭一通 ，喊两声，可是骄傲执拗地绊住了她的身体，她还在迟疑不决的时候，张文生的手已经松开了，不是慢慢地松开，是从她的身上掉了下去。赵小金转过头来，两个人四目相视的时候彼此都有些尴尬，虽然两个人天天都在一个屋檐下，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事务性的对话，彼此都成了房间里活动的摆设。

            他们很不自然地各自错开一点，赵小金去洗手间洗手，张文生在她背后说：“大夫怎么说的，哪天手术？”赵小金让他看挎包里的手术前注意事项和准备清单。过了一会儿张文生又说：“我做西红柿鸡蛋面！”

            开始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默不作声，面都吃完了，张文生端起碗来一边喝汤一边说：“不用怕，肯定能治好！”

            “嗯，我知道！但是麻醉有一定的危险，有些人会醒不过来，或者成为植物人。我要是没醒过来正好，要是成了植物人你就让他们把管子都拔了，我不想站着茅坑不拉屎！”赵小金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一说话就没好气，可是这能怪自己吗！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了，你好好休息，安心等着做手术，肯定能好！”张文生把他们俩的空碗拿走，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明天上午11点的咨询时间没变吧？我上午不去公司了，咱俩一起去，然后一起吃午饭，吃完饭我送你回来，下午再去公司。”赵小金听他说这些话，心里热一阵又冷一阵。他好久没对她说这么多话了，而且说话的声音里有温度。可自己要是不得乳腺癌，他能这样吗？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这一步才对自己好一点呢？想着想着，悲愤占据了她，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感到非常疲惫，她没有再说话。张文生坐在她旁边，看见她闭着眼睛，就拿出手机来，手机还没打开，赵小金已经睁开了眼睛：“装的很累吧？辛苦你了张总！”愤怒再次冲过了赵小金的克制的堤防，她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上楼，听见张文生在她身后叹气。

她从楼梯上回转身：“你叹什么气？你可怜自己家里有河东狮吼是不是？即使如此，你又何必假惺惺地和我一起去做咨询？再好的咨询师也救不了我们，如果你打心眼里就不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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