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群了,没有遗憾只有不舍
很长时间,我一直保留着那部老式手机。手机,就是用来打电话的,我这电话用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不止一次,朋友都劝我换个Iphone,甚至非要送我一个,我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直到有一天,电话丢了,觉得就换个IPhone吧,虽然我觉得并没有必要。有了smart phone,就有人开始要微信号,终于也成了微信一族。不过,微信中都是一些熟悉的朋友和家人,偶尔打个招呼而已,不玩游戏不上网不看朋友圈。第一次加入微信群是学校要求,大家发个通知什么的很方便。不过,我这个人真的属于不合群的人,被陆续拉进各种群体之后都自己跑了,最后保留了四个群组,学校群组,邻居群组,大学同班同学群组,和本地一个新闻群组。
大学五年,可以说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当我背着行李,离开那片熟悉的土地,去远方读书,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一个农村孩子,穿着粗布衣服,带了一个笨重的木头箱子,没有用过电话,没有用过抽水马桶,浓重的口音,会不会成为嘲笑的对象?我们经常拿城里人开玩笑,说他们分不清麦苗和韭菜,肩不能跳手不能提,在他们眼里我们又是什么?很多人好心提醒我你要做好被歧视被欺负的心理准备。
车票是县教育局帮我买的,口袋里有三十斤全国粮票,十块钱。粮票是舅舅卖了一袋麦子换来的,钱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叔叔的礼物。我没有想过,我以后靠什么生活。学费?我不知道上学要交学费的,你要我去上学难道还要我交钱?就凭着无知无畏的少年之心,一个人来到了一个举目无亲遥远的地方。那年我十七岁。在这里,我开始了此生难忘的五年大学生活。
从火车站出来,看到学校接站的大幅标语,心中第一块石头落了地。毕竟,不用再担心找不到地方了。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乘车来到学校,报到的地方在食堂大厅,周围的人都很陌生,岁数大的是老师,岁数小的是学生?行李没有到,会不会丢了?想去车站看看,可是不知道要走多远?心中越来越不安。拿到行李已经是半夜了,接待处已经没有社么人了,系主任帮我抬着木头箱子来到宿舍。宿舍的同学已经睡觉了,打开灯抬头看看。系主任说,这是你们的新同学。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同学之中太多的优秀人才,不少人是各省尖子学生,在我心目中,他们好像应该笼罩着光环,我将会跟这些我心目崇拜的人成为同班同学?意外的是,他们说,你能从农村考上大学真不容易。我知道他们不是客气,我能感受到那种真诚,课余之间,同学开始手把手教我打羽毛球,踢足球,带我去小卖部,去百货商店,告诉我如何熟悉城市生活。学校减免了所有学费书本杂费,并且给了我全额奖学金。记得开会讨论将血浆分配时,同学说,我家里收入高不需要,他是农村来的,应该优先照顾。那时候,你会明白什么是真诚,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同窗之情。
大学三年级,那是夏天。因为连日阴雨,学校大操场一片泥泞,一行人来到建筑工地的水泥地上踢球。由于地滑,快速奔跑中失去控制,头朝下栽进了布满钢筋的水泥洞之中,瞬间失去知觉。同学们轮流背着瞬身是血的我赶到了医院。我竟然活了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由于需要静脉注射药物榜之感染,两条手臂的血管都硬化了。我无法休学回家,因为农村的老家没有任何医疗条件,同学担负起了照顾我的责任,帮我买饭,帮我洗澡。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我不是一个善于言辞表达的人。但是我不会忘记。
大学毕业以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且,每隔几年,我们丢回再次聚会。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也不再年轻,可是每次在一起彷佛又回到了从前。大家一起打牌,喝酒吹牛,甚至会彻夜不眠,似乎从来没有感到过时间消逝带来的淡漠和隔阂。
微信群,本该是联系同学之情的纽带。意外的是,它让我们意识到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心目中我们依然是同学,有着牢不可破的友谊。但是也痛苦的发现,实际上彼此也渐行渐远。到了后来,我把这个同学群组mute了,不想看到同学之间的争论甚至谩骂。而这次疫情,更加剧了站在不同立场人之间的对立,似乎这种对立变成了一种莫名的仇恨。我知道,没有人是出于仇恨彼此,我们依然是同学,可以一起喝喝酒吃饭聊天,但是你无法不感受到伤害和无奈。毕竟,我们生活在美国,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会要想保护她。当武汉危难时,我们确实是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没有人想要回报,也不需要被感谢。可是当你看到有人为美国疫情爆发欢呼的时候,你能无动于衷?爱国没错,仇恨美国也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编造谎言?为什么要攻击谩骂靠网络暴力来占得一点心理安慰?
沉默,愤怒,安慰自己,心中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被触及。到最后我不得不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这个同学叙旧的微信群,已经成为某些人的宣传工具?我需要违心的说我不在乎?我在乎,我不想争论,我不愿意伤害同学之情,我选择离开,我退群了。
时间不会证明友谊的永恒,时间只会证明生命的脆弱与短暂。带着不舍,带着留念,也带着我的祝福,带着心中的平静,我退出了同学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