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救命恩人来找我--天上掉下的我大姐(2)
夕阳黄昏后,再回顾人生一路走来的风景,有风雪冰霜,更有春华秋实。。
感恩节后,在我考完了期末考试的那个周五晚上,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我拿起听筒,传来一个沉稳悦耳,却陌生的女中音。她先和我核实了我就是南京来的小溪,接着介绍她自己的名字后,就爽朗地笑着说,“那你以后就叫我大姐吧”。然后大姐就在我还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告诉我她从南京来探亲的妈妈要和我说话,听筒里接着响起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女高音,她说,“小溪啊,我是你妈妈Y先生的学生LXX, 是你的L阿姨,明天早晨,我和你大姐来看你。”
一听到L阿姨的名字,我拿着电话的手激动得颤抖起来,心里立即涌起一股暖流,L阿姨可是在文革中,把我爸从牛棚里救出来的那位恩人啊!那晚,我和L阿姨和大姐通过电话后,一夜辗转难眠。
来美国之前,我从未见过大姐。大姐是我妈老中央护校学生L阿姨的大女儿。记得大约是1977年吧,文革刚结束后不久,长期卧病在床的老爸就开始追着我妈唠叨,让我妈一定要抽空设法找到至文革起,已多年失联,我妈在中央护校的学生L阿姨。我爸反复讲述着,在文革外调中,虽然L阿姨被老爸学院的造反派,多次逼供信的外调中,却一直坚持讲实话,最终L阿姨救了我爸一命。
当时我爸在他学院的苏北农场里隔离审查,身心倍受摧残,加上缺营养少医药,长期不愈的严重气管炎,哮喘已发展成肺源性心脏病。牛棚里,同被审查的难友们和看守的造反派们都不得不,日夜听着我爸撕心裂肺的咳喘声。一个冬夜,一位以前是我爸学生,毕业后留校当老师,暗地里对我爸不错的造反派悄悄对我爸说,最后一批外调我爸的人员一星期前赴宁,去南京军区XX医院找LXX外调了。只等这最后的外调材料一到,就可以给我爸结案,划分是敌我矛盾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了,也就是说, 决定是否终止对我爸的隔离审查,让他回南京治病了。
最后一次派去找L阿姨外调的学院造反派里有位,带头来我家抄家的造反派C。
C是造反派里对关在学院牛棚里,被审查的老学者,老知识分子们最心恨手辣的一位。他已经去L阿姨那里调查了N 次,这最后一次,C无论如何还是亲自出马了,计划使出他全部整人的毒招,要从L阿姨得到他威逼利诱,想要的证词,欲置我爸于死地。
这位C,文革前,是位三十多岁的年经教师,和我爸同一个系。C的老婆孩子住在他老家湖北的一个小镇上,户口进不了南京,平时在学校教书,过单身汉的日子,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探亲。所以文革前,逢年过节或礼拜天,我爸常会请他还有家在外地的学生们到家里来吃顿饭,改善一下伙食,听听唱片,聊聊天。
不知为什么C要把他的两个箱子寄存在我家,而不放在他那两人合住的单身宿舍里。每到换季的时候,C捡一个晴天的上午,早早就来我家,把他的两个箱子从我家阁楼上搬到我家的二楼阳台上嗮霉,等到到太阳下山后吹凉了,再收关起来,搬回阁楼。所以C只要来我家开箱换季,必定是要在我家磨蹭将近一天,吃两顿饭的。C会提前至少一天告知我爸他要来的日子,所以C来的那日,家里必然多添了几样好菜的。可以说C是年轻辈里,最得到我老爸关心,照顾的一位了。没想到在文革中,C却成了斗争我爸最恨毒的人,现在想想C当初昧了良心对我爸逼供折磨,是要显示他的革命,与我老爸彻底划清界限?还是他心底早就有了仇恨?也就是那种暗藏经年的仇富心理,当年南京那些大学里,解放后五,六十年代里参加工作的年轻教师,大学毕业后转正的工资就是五十四元二毛,文革前多年不涨工资,他们自己嬉称是‘5420’部队。难免会有小人看见老一辈拿着解放初的保留工资,过着比年轻辈富裕多的日子,心生嫉恨。就像法国,俄国大革命里杀皇家贵族,中国土改时杀土豪眼都不眨,快刀砍头,满门抄斩,穷人报仇雪恨的样式吧?!。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里,在老爸咳喘到几乎接不上来气时,终于等来了L阿姨第N次,也是最后一次,历次前后完全一致的外调材料。L阿姨在外调材料上,尽管已经写了多遍,还是再次亲笔,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详细写下了,并庄重签名证实我爸抗战期间,在重庆歌乐山下,是一位清清白白,还差点儿病死的穷大学生的证明材料(老爸当年得以死里逃生,令人感动的故事,以后再讲)。
后来我爸专案组里那位对我爸偷偷好的造反派告诉我爸说,那位当时还穿着解放军军装的LXX真是个光明磊落的女人。她不惧疲劳战的反复审讯和威逼,一直坚定地告诉C和其他外调人员,‘要她说谎,她不会,要她陷害,她不能!要说就只能凭良心,说真话’。 C和专案组最后不得不根据L阿姨详细的大实话证词,给老爸结了案,作为人民内部矛盾,解除了他的隔离审查,让他从农场回到家中治病。
老爸解除隔离审查,回到南京后,我妈立即从下放的农村赶回,千方百计帮他找到了以前老中央医院和老苏医的肺科老专家们,使得老爸得到了及时的精心医治。本来诊断活不了一年的老爸,却熬到了打倒四人帮后,彻底平了反,还又享受到几年没有运动,全家团聚,平安温馨的时光。所以老爸在文革后,他人生最后的岁月里,一直称L阿姨是他的救命恩人。
文革前,我家还是蛮热闹的,周末节日,我爸妈的学生们常会来家里,看望他们尊敬喜爱的师长。尤其是我妈49年前老中央护校的学生们来得更勤快些,当年我妈是小先生,因为品学兼优,一毕业就留校教书,与她中央护校里,比她后两届的学生基本同龄,相差上下不了几岁,虽说是师生,其实亲如姐妹。可是我从小到大就粗枝大叶,妈妈的学生多,人和名字对不上。虽然L阿姨的大名如雷贯耳,在电话里,我也熟悉她好听的声音,可是她长得什么样,我却一无所知 。。我妈在一月一封的家信里,压根儿也没提过L阿姨有个女儿在离我学校不远的A城教书,和L阿姨来美国看女儿的事。。
那一夜想着第二天就要见到老爸一直感激不尽,叫她救命恩人的L阿姨,还有L阿姨的女儿大姐,我激动得一夜睁眼到天明。
德州深秋山里的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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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ubert (Perenyi, Schiff) - Sonata en a minor Arpeggione D821.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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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随拍,与文章无关(无任何摄影技巧含量,只为自己记录存档~上帝创造大自然和生命的神奇,和自己心怡喜爱的瞬间 )以下是十二月的 Las Veg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