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庭穿超短,废除校服,日本成人式---仪式感
上周悉尼有个37岁的女士因酒驾被法庭传唤,当天她穿了条超短的牛仔短裤上法庭,被女法官一顿臭骂:“我什么装束都能忍,但是受不了你这沙滩装!你穿的这叫什么?” 说完还扔给她一件外套,要被告在30多度的大热天里围在腰上,然后判被告吊销执照3个月,罚款400澳币。这件事传出以后,女法官被网民指责,说女人穿衣是为了自己舒服,没有义务照顾别人的视觉感受;认为女法官干预别人的着装自由。
(网图:那位出庭的女士)
另:近日澳洲中小学的新学年开始之际,又有文章说越来越多的澳洲中小学倾向于废止校服,打算让学生随意。理由是有些心理学家和教育研究专家认为校服限制孩子选择的自由,并且给孩子从小打上阶级的烙印,另外给家长增加额外的经济负担。
就这两件事,我个人有不同的看法。
出庭穿超短裤一事,虽然悉尼女法官的做法的确有点欺负人,但是我仍然不能同意我们穿衣只是为了个人舒适的观点。人类花了上万年的时间把服装从保暖和遮羞的基本功能上升到文明,文化和艺术,它人的视觉感受当然是重要的,着装得体是文明社会起码的礼仪,是个人素质的宣言,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穿校服也是同样的道理。澳洲大部分学校,无论私立还是公立,大多沿袭英国传统,学生要穿校服。的确,校服是学校的品牌,穿上某种校服,这家学校的阶级品牌也同时加到了学生头上。学生一般都是不喜欢校服的,因为校服同时也是学校制度和权威的化身,青春期学生本能挑战权威的最初行为就是挑战校服。近年来的校服越发穿得不成样子,我原来学校的校服是近年由澳洲一个品牌时装设计师校友独家设计的,我个人以为足够优雅,大方,美观!但是仍有学生把校服穿得一塌糊涂:裙子短得看不得,领口的扣子都可巧掉光,走光程度令人惊悚;丁字袢的皮鞋当拖鞋穿,好好的袜子到处是洞。。。去年来了新校长,据说她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的就是校服,结果被学生和家长一通吐槽,定义为“校服暴力”。我承认校服穿不好的确不如不穿,然而,废除校服就没问题了吗?或许成就了选择的自由,但是便装带给学生的不平等是不是更为直接和突兀呢?
平等自由固然可贵,但是文明呢?文化呢?礼仪呢?审美呢?是不是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这两天过春节,我心里对过节的要求虽然很淡漠,但还是天天在外面应酬:年三十儿去朋友家吃年夜饭,给干儿子发红包;初一和一杆女友去唐人街宴会,听震耳欲聋的锣鼓鞭炮,人堆儿里挤着看舞狮舞龙,起哄抓着福禄寿星拍照;还有夜里不睡觉,守夜看春晚等等,年年做这些事,花钱买罪受,我真不觉得喜欢,但是还每每都会去做,为什么?其实就像城里作家水沫说的,是“为了一种仪式感,一种我们过年了的仪式感”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80/201902/6506.html)
图:饭桌边的舞狮和女友们
说到仪式感,不得不提我那一半中国血统的日本外甥女。她在日本出生长大,14岁开始在我学校留学4年,有过翘课,违纪,不交作业等种种反叛行为,但是唯独校服这一项没让我操过心,这就是日本人的不同!去年初,就外甥女的成人式我写过一篇博文,感慨日本文化中的仪式感。今日读来觉得还是十分应景的,容我把它改写贴在下面(见附文《外甥女的成人式》)。
以我们小时候受到的教育,仪式感这个词汇是陌生的,我们把所有的繁文缛节叫做:多事儿,啰嗦,臭讲究。。。我本人其实也不喜欢任何仪式,甚至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婚礼,因为不喜欢这些仪式的繁琐和做作。但是我提倡教给年轻人必要的仪式感,因为这可以培养他们对自己,对他人,对传统,对文化,甚至对生命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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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外甥女的成人式》
成人式在日本也叫成人节,规定在每年第二周的星期一。那一天的前后,日本各地都会为年满20周岁的男孩女孩举办一个隆重的庆典礼,祝福他们成人。孩子们要穿上传统的和服参加,政府会给每个孩子颁发一张成年证书。当然,每个家庭也会以聚餐送礼的方式祝福孩子们。
今年我外甥女刚好20岁,一直向往这一天。一年多以前她就开始筹备:挑选和服,头饰;预订上妆,试装,发型;摄影棚等等。孩子的姑姥姥把自己50年前压箱底的和服拿了出来给她穿,试装那天,外甥女给我发了一张她披上这件和服的照片。和服的绸缎颜色大红,岁月丝毫没有伤及它色泽的亮丽,红光中隐约闪现着日本传统的报恩鹤花纹,衣摆抖动时,不同姿态的鹤好像在飞。前衽上绣的是红粉中泛着金黄银白的凤穿牡丹,花朵富贵饱满,凤凰婀娜多姿。两条衣袖上都绣着同样色调的牡丹,左边的一簇从肩头盛开,迤逦着袖仗垂下;右边却只有袖仗上的几朵。这件和服对我这个中日合璧的外甥女真是太合适不过了,既有日本风的简约,又有中国风的大气;古雅 精致,堪称极品。一月七日,孩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穿上这身和服走出家门,瞬间从一个顽皮的女孩长成了美丽的女神。
(图:外甥女的试装照)
在澳洲也有差不多的传统,这里的孩子会为18岁和21岁隆重庆生。庆祝21岁是英国的传统,澳洲作为殖民地继承了下来。庆祝18岁是澳洲的习俗,因为按照澳洲的法律,18岁以后一个人就有了作为独立个体的权利与义务,比如:选举和被选举权,投票权等等。你的决定再不需要大人的认可,你可以买酒买醉,驾车云游,随心所欲。18岁一般是由家长操持,21岁往往是兄弟姐妹和朋友们操办。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父母儿女感恩祝福,情人友人秀爱秀美,朋友之间晒萌晒糗。晚会上有食有酒有音乐。研究表明,正是庆祝仪式上那种人群的喧嚣嘈杂,食物烟火的气息味道,音乐畅快淋漓的效果,给人们生命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这就是人对仪式感的需要。
我们姐妹生长在破完了“四旧”的中国,没有任何仪式感,小时候都不记得过过生日。外甥女有一次跟我抱怨说, 她没有过日本孩子的童年,因为她的妈妈从来不会像别的日本妈妈一样在圣诞节的时候装成圣诞老人把礼物悄悄地放在她的枕头下面,也不会把给她的礼物包好,让她感受惊喜。虽然妈妈对她是有求必应,她也是应有尽有,但因为没有 “仪式” ,她不觉得这些礼物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去年我为她精心挑选了20岁的生日礼物,千里迢迢寄到东京,可是因为没有写生日卡,让她觉得大失所望。这孩子不懂中文,对中国文化也没有认识,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能用行动在她面前好好诠释中国文化。相反,她让我了解到日本人强烈的民族自尊意识来自于他们成长中接受的耳濡目染。日本把日常的衣食住行,待人接物仪式化了,通过每天的点点滴滴,给孩子的感官注入日本文化特有的声音,气味和温度。
日本的成人式,西方的18岁,21岁庆典就好像巫女的魔棒,一天之内把所有的丑小鸭们都变成了白天鹅。因为所有的孩子都期待这一天,那是他们长大的里程碑,是他们成人的见证。孩子们会在这一天尽情的欢笑,这笑声将久久地荡漾流连在他们人生的长河里。
(于2018年1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