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在失业与疫情下生活 （8）
在柏林，自行车和机动车同样拥挤。当车子穿过马克思街道的时候，小兰放眼看去，四周林立的小店铺，行人在走走停停的车流中大胆的穿行，她产生了一种在国内的错觉。很多人。很忙碌。这是在他们惯常居住的德国南方小城难得一见的景象。
他们两辆车同时出发，约定好在亚历山大广场会面。“我们已经到了。这就是亚历山大广场。现在得找个地方停车。”小兰盯着手机定位说。
小兰和丈夫同时看到一个地下停车场标志，丈夫犹豫要不要进去，小兰说进去吧。这城里车多，路又不熟，万一走错，再兜几圈，时间不划算。
“可能会很贵。”小兰丈夫嘀咕了一句，还是转动方向盘，开进了地下车库。
停好车，小兰给小帆打电话，他们也已经抵达目的地，只是把车停在了一个露天停车场。小兰交换了周围环境，最后约定在Kaufhof不见不散。
大宝来柏林的目的是购物，想买这个买那个，具体买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确。小宝说既然哥哥要买东西，那他也要买个游戏。只是他把自己的零花钱忘在家里没带，他和爸爸商量，能不能先帮他付。
“回去我立刻还给你。”小宝很认真的看着他爸爸说。
四个大人开车一个多小时奔波到柏林，就为了陪两个孩子逛mall of Berlin吗。小帆不是很爱逛街，她对众人说：“商店哪里都差不多。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购物呢？”
“我们先往胜利纪念柱子方向步行，到了之后再往mall方向 走，途中经过犹太纪念碑，逛完mall，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回来，经过国会大厦，那时候该差不多正好天黑，能够看勃兰登堡门晚上的样子。有很多灯，还有很多艺术家表演。”为了增加说服力，大宝又说：“我在网上查过，都说柏林夜景最最美！”
大家都点头表示有道理，小帆拍着大宝的肩膀，夸他计划周全，很有说服力和可行性。
小宝看到大家都在表扬哥哥，有点不太服气，说哥哥只是想shopping。逛店还要戴口罩。他才不想去！
“你不是也可以买游戏吗？”
“对呀！”
大家都安慰他。他受到了关注，也不再抗议什么, 但也不想表示太赞成，牵着他爸爸的手往前走。
小兰陪着大宝逛衣服店的时候，小兰的丈夫带着小宝去游戏店，小帆和小枫两个人无所事事，小帆提议去书店Hugendubel 逛。她记得几年前她来过这个mall, 在那个书店读了一本德国土耳其籍足球明星厄泽尔的自传。小枫问书店在哪里。小帆指了指上面，说楼上，往前走就能看到。电梯上，他告诫小帆不要扶扶手，可能被传染新冠病毒，说着想去拉小帆的手，小帆快速往前走了几个台阶，小枫把手收回，插在口袋里，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最早回书店与他们会合的是小宝和小兰丈夫。小宝抱着一个游戏跑到小帆跟前，塞给小帆一个棒棒糖，说：“游戏店给了两个！我哥哥肯定不吃这个，他觉得这种糖太幼稚。”
又说：“我爸爸说这个游戏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回家我不用给他钱。”
小帆放下书，想摸小宝的头，他机灵的躲开了。“你爸爸真爱你！”小帆对他说。他歪着脑袋钻进了爸爸的怀里。
看着手里的糖，小帆问小枫要不要吃。小枫摇头。她低下头拨弄了一下糖纸，还是决定留给大宝。
小兰丈夫说：“给我吧。大宝肯定不要,他都那么大了。”
他接过去那个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熟练的打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你说你儿子大了不吃棒棒糖。那你自己呢？”
“我还小！”小兰丈夫含着糖，摇晃着脑袋说。
大家取笑一阵，还不见小兰他们回来。小兰丈夫有点着急，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催。
不一会儿，小兰和大宝匆忙赶到。“去了那么久，买什么了？”小兰丈夫有点不高兴。
“什么也没买。你这么催，哪有心思买东西？”小兰也有点生气。大宝则全程不说话，没买着东西，他也很失望。
自从丈夫失业，小兰开销大不如从前大方，买什么之前都会有考虑再三，大宝看上个什么，正考虑合适不合适，有没有更实惠的替代品，丈夫那边来电话，一打扰，想到哪里全忘了。这么折腾几回，孩子大人都没了心气儿。
当他们步行到勃兰登堡门口时，天色已近黄昏，那条街上离勃兰登堡门不远有一个星巴客，星巴客前面是一个专卖甜甜圈的店。小帆领着两个小孩跑前面冲进去，蓝的粉的巧克力色的挑了好几个。出来大街上灯火通明，那三个大人正在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给雄伟的建筑拍照。
拍完大家拿着各自最满意的照片让大家选拍得最好的。
小兰的丈夫获胜。
小兰觉得这次选举有猫腻。不够公正。
小枫说只是因为小兰丈夫瞟窃了他的角度。
小帆说她压根没好好拍。要不然哼哼哼。
小兰丈夫强调这是大家一致选出来的，他是名副其实的摄影高手。
孩子们说他们的手机太low了，但凡要是有个好一点的手机，拍得一定是好的！
一路嬉笑中，他们踏上了归程。
上了车小兰对丈夫说大宝的计划真的太好了。柏林的夜景很美。国会大厦也很美。
“妈妈光会说很美。”小宝不高兴了。
“小宝最美。妈妈最爱你！”小兰说。
“哥哥，你听到了吗？妈妈说她最爱我。”
“你们觉得小帆阿姨和小枫叔叔相爱吗？”小兰突然反过身子问他们。
“不爱吧。在国会大厦前小枫叔叔要和小帆阿姨拍照，小帆阿姨没同意。”
“小帆阿姨在书店看书的时候，小枫叔叔说要给她买，小帆阿姨也不肯。说要在那里白看。”
“小枫叔叔还说要带她去东北。小帆阿姨说她讨厌冷。”
小宝想一句说一句。大宝戴着耳机，毫无反应。
“小帆阿姨说的是实话。说明不了什么。”小兰丈夫说。
小兰给小帆发微信，问他们到了哪里。
小帆没有回复。
“人家正在一辆车里谈恋爱，你别给人捣乱。”丈夫开玩笑说。
“是吗？那发展够快的。”小兰也笑。
“等到我们假期结束，回去希望能公司开个张，接一笔生意。哪怕是小单！”丈夫说。小兰连连点头说一定的。用手拍了拍丈夫的胳膊，又说：“创业开头总是比较艰难的。别着急。”
丈夫点头。手握方向盘，车窗前面是黑蒙蒙的夜色。
快到家的时候，两辆车再次重逢，一前一后向度假屋驶去。路上孩子们都东倒西歪的睡着了。
进屋小兰问小帆路上顺利吗。小帆还没说话，小枫抢着说，很顺利。
“我上车就睡着了。醒来已经到家了。”小帆兴奋的说，好像睡着了是件多了不起的事。
刚上车没多久，小枫说等疫情过去了，他们可以一起回国，他家里早就准备了车，房，一切就绪。要是小帆愿意随时可以定日子结婚。
小帆有点吃惊。这算是求婚吗。他们认识才一天，这也太突然了。
小帆说，近期不会回去，疫情是一方面，另外工作太忙。
“你可以不去上班。我们家有钱。养你没问题。”小枫又说：“你们那里一般要多少彩礼？”
小帆看了一眼小枫，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鼻子上闪着一道油腻的光。
她觉得很累，没有了说话的兴致。扭过头，靠着窗户，很快就睡着了。
当天晚上小帆又看到了窗前那轮明月。觉得倍感亲切。她又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犹豫片刻，她打开微信，把朦胧的月色发给了一个远方的朋友。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