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在失业与疫情下生活（6）
小兰一家和小帆两辆车前后相随，下了高速穿过偏僻的原野，经过荒无人烟的小镇，七拐八拐到达度假屋的时候已接近傍晚。
他们的度假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楼下两间卧室，两个卫生间，厨房和客厅相连，另外两个卧室在阁楼上，通往阁楼的楼梯非常陡，并不是很方便。
但两个孩子很喜欢，他们第一时间爬上阁楼，宣布占领上面的两个小卧室。
小兰想让小帆在楼下挑一间卧室，小帆说随便，指着她眼前的卧室说：“就这间吧。”
看完房间格局后小兰犯难了，虽然有两个卫生间，但一个大，一个小。大的带浴缸，小的只有淋浴。怎么分配呢？
小兰说：“小帆，你是女生，你用大浴室。”
小帆连连推辞，说：“我要那么大浴室干嘛。你们一家人当然需要大空间。”
小兰丈夫在一旁对小兰说：“我看你东西够多，小的恐怕放不下。”
小帆说：“没事。我真没啥东西。就这样定了吧。”说着从包里翻出来洗漱用品放进小卫生间里，生怕有人跟她抢一般。
大家分别进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小兰发现忘带洗发水和吹风。这两样东西对家里其他人来说都不急需，但是对大宝来说可不能缺。自从进入青春期，大宝变得比她还爱倒饬。有时候一天洗两个澡，镜子前一呆就是大半天。脾气还特别古怪。稍有不如意就表现在脸上。她丈夫本来就对他最近的行为很不满意，她不想他们父子在度假的时候发生冲突。
小兰去找小帆，屋里没人，小帆换了一条阔腿运动裤，卷起袖子在水池边洗菜，她用嘴指了下桌子，小兰顺着看过去，看见桌子中央一个茶壶，冒着热气。
“你找找杯子在哪，咱们喝茶吧！”小帆说。
“好。”小兰说，一边逐个打开柜子找杯子一边说：“你说我多糊涂，我忘带洗发水了，吹风也没带。”
“用我的吧。在浴室里。你自己拿。我洗菜，咱们是吃火锅吧？”
这时候小兰丈夫出来了，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说：“要不咱们把浴室分男女吧。你们俩女的用大的，我们仨男的用小的。”
小帆笑，连说不用，又说：“你们一家人就用大的吧。”
小兰知道两个孩子都爱泡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出声，但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丈夫似乎领会了小兰的意思，也不再说话。
小帆擦了擦手，转身离去，很快又出来，递给小兰一瓶沐浴露和一个吹风，不太好意思的说：“我洗头洗澡都是一瓶，是比较便宜的开架产品，你们别介意。”
小兰接过去，简直惊呆了，没想到小帆是这种人。“这也太没女人味了……年纪轻轻的……也太奇怪了……”临睡前她轻声对丈夫嘀咕。
“有什么呀。洗头洗澡二合一多实在！”丈夫翻了个身，接着看他的手机。
小兰想想也是。闻了一下自己用二合一洗过的头发，也还挺好闻的，一点火锅味都没有。
第二天又问大宝，洗发水怎样？大宝也回答说挺好的。
“那明天商店开门，妈妈也去买这种？”
“还是买好一点的吧！”大宝犹豫了一下说：“这种打折的时候两块钱能买三瓶，肯定不好。”
“怎么不好了？男孩子怎么尽计较这种事？”小兰丈夫听到了妻子和孩子的对话，忍不住教训孩子。
小兰怕父子俩吵起来，连忙打岔说：“我也觉得不是很差。妈妈也用了。味道也好闻，你闻…”
大宝转身往阁楼上去了。把小兰一个人冷落在过道。
第一个晚上，小兰进屋发现正对着床头的窗户上有一轮明月。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可惜照不出月亮在云层之间虚实相依优美的轮廓。她叹口气，心想多少美好从我们眼睛里流逝。她扔下手机，奔波一天，又喝了点啤酒，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来最早的是小兰的丈夫，他烤了面包，摆了一桌子奶酪黄油，煎了好几个荷包蛋，煮了白肠，烧好咖啡，都忙完，其他人才陆续露面。
餐桌上小帆开始讲她晚上做的梦。她说她梦见自己的眼睛能自动记录下来了所有的事情，当她醒来时看到眼睛里隐藏的梦，当她到达生命尽头的时候，又从自己眼睛里看自己过去的一生。一生如此漫长，看完之后，又是人生百年。
小兰丈夫对此很感兴趣。他说，如果真是这样，你的人生将不断被重放。也就是说你获得了永生。
小兰想起来她母亲，她也很爱给人讲自己做的梦，不管别人爱不爱听，她非要讲完不可。小兰打开电视，电视正在播报新闻：当地新冠感染新增人数为1。“这儿人口那么密度那么小，这一例基本可以忽略。”小兰丈夫背对着电视，大口咬着面包，含糊不清的对小兰说：“难怪这边没人戴口罩！”
小宝坐在小帆身边，小帆仍旧纠缠在梦这个话题上，问他做了什么梦。小宝想了一会儿，满脸歉意的说晚上被蚊子咬惨了，做了什么梦他也不记得了。但如果想起来一定告诉她。
小宝说着翻开衣服给大家看他被蚊子咬的一个个大红包。
大宝在一边说，我被咬得更惨。
小兰拉着小宝去屋子里擦药。问：“小宝，你喜欢小帆阿姨吗？”
小宝点头。又说：“小帆阿姨的睫毛好长，为什么爸爸没有和小帆阿姨结婚呢？”
小兰说：“哪有人的睫毛那么长的。小帆阿姨接了假睫毛。妈妈也可以去接睫毛！”说完小兰朝门口看，丈夫和小帆在收拾桌子。电视里还在播放早间新闻。她觉得他们应该听不到她和小宝的对话。
给小宝擦完药。她打开手机给小枫写了个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到。写完才发现他出发时候已经留了言，她看了一下时间，估计着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这才站到楼梯边上朝上喊大宝下来擦药。
大宝没有要妈妈给他擦。他接过药膏又准备往阁楼上爬。
“别上去了，收拾浴巾游泳裤，我们马上要去湖边。要是天气好，还可以游泳。”小兰丈夫对大宝说。
“那我告诉小枫直接去湖边吧。”话没说完，小兰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